第64章 师叔的计划
送走了赵粉衣，几人回到陆庐舟的东厢房内坐着，静静地都不出声。
赵粉衣那一番解释和回顾，伴着她激动的神情在云染染脑海中不断重复，那憎恶扭曲的面容与火光中的女妖身影重叠在一起，云染染眉头越皱越深，终于忍不住拍桌站了起来。
“她在撒谎！”
此言一出，陆庐舟与陆轻璃立即侧目过来，陆安微微蹙眉，赶紧起身将她拉了回来。
“你小声些。”
但云染染很是愤慨。
按照赵粉衣所说，那女妖劫持了王生，还想拉着王生与她一块去死，可火场幻象之中，那女妖明明是宁死也要救下王生的，她到死还在说别管她救王生走。
这和赵粉衣说的完全不一样，她不相信！
陆安自是知道云染染在想什么。
他也亲眼见到了幻象之中的场景，的确和赵粉衣说的有出入，他一直忍着没有揭穿赵粉衣，一是怕当初拆穿会有危险，二则是还在想那魔气与花房的关系。
赵粉衣说那女妖想要炼化妖气，让自己变得不那么像个妖精……
这让他想起了血玉。
但如今云染染已开口，他若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的确有些惹人怀疑。
于是他索性按住云染染，将他们在幻象之中看到的，先一步全都说与了陆庐舟他们听。
“我不信那火场幻象里的事是假的，那种情绪特别真实！你们问陆安！他也感受到了！”
云染染怕陆庐舟他们觉得幻象是女妖造假，忙不迭地形容着自己的感受。
她拍拍身边的陆安，想要得到他的支持。
陆安看着她那急切的样子，有些无奈，但还是抿着唇点了点头。
“你们看吧，我没说错！”云染染满意地回头，又继续手舞足蹈地表达自己的观点，“相比起来，我觉得赵粉衣那套说辞反而像假的，她不是说那女妖对她们很好么，可字字句句我感受到的都只有恨。”
但到底是因爱生恨，还是什么别的，云染染不得而知。
她不愿意去以恶意揣测别人，她只是觉得可疑，更想为那火场里的可怜女妖讨个说法。
“小师叔，你相信我！”
云染染紧紧盯着陆庐舟，她微微低着头，想从陆庐舟的脸上看出些什么，而陆庐舟始终凝眉深思，良久，抬起头来。
“染染说的，我同意。”
他站起身来，走至门边向外远望。
“方才我至半空中想要救染染与陆安出来，在那时，我也粗略地将整个法阵看了一看，那后座房火光方向的确怨气很深。”
他顿了顿，“但除了怨气，我仿佛还能感受到一股汹涌的感情……像是爱意。”
说着，他转过身来，目光对上陆轻璃。
那一刻，时间的流淌都在变缓。
而那爱意，太过浓烈，以致于陆庐舟竟开始害怕，他受那爱意的感染，心底里隐秘而微弱的情绪被无限放大，若在火光之中的是陆轻璃，亦或者往后万一与陆轻璃也天人两隔……
他不敢想象。
他静静地看着陆轻璃，很久都没有再说话。
这一切也同样被柳菀宁看在眼中。
她也是只妖，她也对陆庐舟有好感，纵然她心思再单纯不谙世事，可她也明白自己已经是多余出来的那个。
她想起赵粉衣眸中的恨意，赵粉衣诉说过去的一字一句，那都是带着苦涩与悲痛的。
她不想也变成那样。
可陆庐舟几次三番救了她，对她的身份也并没有什么偏见，她虽是妖，却也对人世间的情爱有一番憧憬……
柳菀宁垂下了眼眸，心底那汪池水里泛起涟漪，一圈一圈，愈来愈大，愈来愈远。
“那我们？”
云染染小心出声，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陆庐舟回过神来。
“破阵。”
他其实早有打算。
在纵观全阵之时，陆庐舟便施术找出了法阵几个薄弱之处，而他也观察到阵眼所在之处，便是那后座房。
若赵粉衣不现身说出那一番过往，他可能还会有些踌躇，但赵粉衣不但现身承认法阵是她所布，而且说辞还与他们所见所感不同，陆庐舟便下定了决心要破阵。
他施了个结界，隔绝屋内的一切声音行动，与几人开始商讨计策。
那法阵要破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以花房中院为中心，有三处关窍需一一击破，其中一处还颇为凶险，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反噬，此外，在关窍尽破之后还需有人即刻在阵眼处用灵力催动法阵逆行，如此环环相扣，互相配合，才能真正把阵破了。
但凡有哪一处没跟上，这阵都破不了，还会触动法阵机关，引来各种术法的围剿。
陆庐舟自然是让自己去解那最凶险的一环，而另两处关窍，他便让陆轻璃与柳菀宁负责。
至于陆安与云染染，他安排去了阵眼处。
“不行，她不能去。”
陆安并不同意带着云染染一起去阵眼，要他去没问题，可对于云染染来说那太危险。
他横起眉，伸手按住坐在椅子上的云染染，不让她乱动。
可云染染觉得没有问题，她几次都用出了净化之术，她也想要去帮忙。
她抬起头，望着陆安那棱角分明的下颌，他的脖颈因为紧张和用力还暴出了几条好看的线条。
“陆安，我可以的。”
“太危险。”
陆安低下头盯住云染染，手上又用了几分力，仿佛是怕她下一秒就跑掉。
“可是我一个人呆着也危险呀，跟在你们身边，反而我比较有安全感……”她喃喃念叨着。
虽然陆安一开始对她来说的确是个最大的威胁，可这一路走过来，从蝙蝠洞到义庄到安平镇，她早已习惯陆安在身边，若是在危难之中与他们，与他分开，那反倒会让她紧张。
不知不觉，她早已将他视作并肩之人。
正如他不愿让她身陷危难之中一样。
而他们好像都早已忘了要看护住彼此的最初原因。
云染染摸到腰间的护心玉，温暖的触感给了她底气。
“陆安，我不是小朋友，也不是过去只会拖累你们的人了……”她讲得有些小声，但陆安一字一句却听得格外清晰，“我也想为大家出一份力，你看我在幻象里还能保护你对不对？我也想保护你。”
他听着她最后说的那几个字，微微一怔，手上的力顿时撤去大半。
可他还是不敢，不敢让她涉险。
若是在别处，他肯定时时刻刻要盯着她，让她在自己身边，但那是阵眼，一不小心就会被法阵吞噬。
“万一……”
“陆安，别担心。”
陆安还在犹豫，陆轻璃看透了他的心思，轻轻唤住了他。
她走下塌来，走到陆庐舟的身边，十分信任地对他一笑，再又向着陆安道：“师父不会让大家有事的。”
陆庐舟点点头，但他不会空口承诺些什么，他方才还未说完，只是刚提到让陆安与云染染去阵眼，陆安就打断了他。
“届时，待我将第三处关窍打通，我会第一时间赶至阵眼相助你们，由璃儿和柳姑娘守着阵前，所以你们不必担心。”
陆轻璃也向陆安投去让他安心的眼神。
“我一定会守好阵前，师父会去助你们，没事的。”
听完了陆庐舟的计划，又有陆轻璃几次相劝，陆安这才松了口。
“那……一定要看顾好她。”
陆安害怕自己到时催动灵力时无暇他顾，只能让后来的陆庐舟替他看着云染染。
他看向陆庐舟，语气中极其罕见地含着请求的意思。
而陆庐舟也垂眸应下，忽地，对陆安浅浅一笑。
那感觉太奇怪了，太别扭了，陆安赶紧瞥开目光。
“那什么时候破阵？”他想要不要再抓紧时间给云染染补习。
“今晚。”
陆庐舟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