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破碎的往昔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赵粉垂着头，低沉沙哑的笑声越来越大，渐渐地，变成凄惨的大笑，她的肩膀不断颤抖起伏，等她笑够了，忽地一抬头，两行清泪已映在她绝美的脸庞上。
“我就恨，为什么我只是个妖精！不！你也是个妖精，为什么你就能得到相公的爱！为什么我就不能和相公在一起！”
她失控地咆哮，长睫被泪花打湿，却也遮不住一双眸子里射出的恨意。
“赵粉，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姚黄看着赵粉这个模样，心底里也不禁升起一丝酸涩。
“妖与人，本就是两个道，就连我也不应该贪恋红尘俗世，我……”
“不！你错了！那是你没用！是你懦弱！谁说妖就不能和人长相厮守！”
赵粉愤怒地打断姚黄，她双目泛红，手掌一翻，祭出那块妖冶的血玉，薄唇诡异地一笑。
“你没用，你害怕杀人，也不让我杀人，可以。可你想不到吧？如今我得了这个好东西，它不仅能助我汲取你的妖力，还能净化我自身的妖毒！呵呵，若不是他们……”
她横眉冷对陆庐舟与陆轻璃，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他们破了我的法阵，我定然会与相公恩爱生生世世！”
“就凭你装神弄鬼吓跑了或者杀光了当年所有知道此事的邻居？然后蛊惑了王生与他身边人的心智，让他们将你认成我？你以为你做了这些，前尘往事就一干二净了么？”
姚黄淡淡开口，可这些话却如刀子一般狠狠扎在了赵粉心口上。
姚黄陷入昏睡中两年，被镇在法阵之中的花房里，却并非不知晓身外的动静。她与赵粉同修数百年，就算是失去了意识，可还是能感知到一些情况。
何况在她被害之前，王生的种种作为，的确就像是被妖术蛊惑一般，他将高人的符咒请回家中，在院落之中摆设法阵……那些不过都是因为赵粉无法亲自操作，所以才会迷住王生，借他之手困住姚黄。
纵然她与王生袒露了妖的身份后，王生对她有过那一瞬的害怕，可爱到底是七分真三分假，如果不是赵粉从中作梗，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这步。
“你胡说！相公是爱我的！他就是爱我的！”
赵粉目眦欲裂，在血玉妖冶的红光映照之下，她看起来真就变成了一只恐怖的妖魔，再不像是那个温婉动人的女子。
“两年多了，几百个日日夜夜，相公待我那般亲昵，怎么……怎么可能只是因为你……我的妖术……”
赵粉一脸不敢相信地朝着姚黄怒吼，吼着吼着，竟渐渐又垂眸痛哭起来。
她明知自己施了妖术，王生的确是因为对姚黄的爱才在这两年内对她这般好，可她不愿意去相信，不愿意去承认，始终给自己洗脑，让自己记住王生是当真爱上了自己。
可如今，真相被醒来的姚黄一字一句戳破，赵粉的内心就如同被人一层层剥开一样，内里的丑陋、阴暗和妒忌全部堂而皇之地暴露在世间，她无法承受，悲痛与绝望一齐袭来，她痛不欲生。
“赵粉，你该看清了，有些事不能强求，所求非所愿。”
姚黄到底是念在多年的姐妹情分，她不忍，轻轻开口劝道。
赵粉痛苦地捂住了脸，颤抖着断断续续地哭喊：“不……我只是爱他，我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
“可爱并不是占有啊，爱，难道不是真心的希望对方好么……哪怕身份不同，地位不同，不能日日厮守……却还是念着对方好。”
一旁的云染染站在陆安身前，看着姚黄与赵粉哭诉往昔今朝，不由地喃喃出声。
她早猜到了，这段故事颇为曲折又颇为伤感，书生与妖精，自古以来都是这般的夺人眼泪。
赵粉的偏执让她误入歧途，以错误的方式去爱她所爱之人，导致了如今的结果。
而姚黄，深爱一场，却被至亲害苦，两年的沉睡倒让她看开了。
他们是局中人，走的能走出去，有的，却越陷越深。
云染染不禁感叹，她，陆安，陆庐舟与陆轻璃，是不是也早已入局。
“你懂什么！”
云染染的声音虽小，但还是被暴怒的赵粉听到了。她本就一腔怨气无处发泄，听得云染染这么一说，以为她是在嘲讽自己叱责自己，抬手一甩便幻出数朵牡丹，如刀一般向云染染刺去。
陆安目光一寒，自是不会让赵粉伤到云染染。
他动也未动，左手在身侧捏了个法诀，顿时几道金光飞出，不但挡下了赵粉刺出的数把利刃，那光线直直她手中悬浮着的那块血玉。
“叮——”
光线猝不及防地与血玉相撞，刹那之间血玉之上迸裂出无数道细纹，血红的光亮骤起又骤灭，赵粉甚至来不及惊呼，血玉已然在半空之中碎成了渣块。
陆安把血玉给销毁了。
“啊啊——”
眼见着血玉就这么破碎消散，赵粉彻底崩溃痛哭，她的模样比之前被姚黄戳破心事还要更为惨痛。
她伏在王生的身上恸哭，手僵直地向前伸着，却颤巍巍地根本不敢触碰地面上的血玉碎渣，涕泪已糊满了她精致的脸庞，她就这么张着嘴喊了两声，便痛得想要发声也哭喊不出了。
良久，她紧紧闭住双眼，死咬住唇瓣，伸出的手握拳收回放在胸前，肩背猛烈地抖动起来。
“一块破玉罢了，碎就碎了呗。”
陆安冷冷瞥了赵粉一眼，避开陆庐舟斥责的目光，很是不在意的说。
云染染抿抿唇，虽说陆安是救了她，可到底……
“那块玉没准就是别人最后的希望呢……”
“咳咳……”
云染染话音刚落，赵粉怀中的王生竟猛地咳嗽几声，渐渐转醒了。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极为虚弱地扫视四周，待看清了眼前人是赵粉，而姚黄恍若隔世一般站在不远处，他的目光一下从悲痛伤感变为了欣喜和歉疚。
“娘子……”
赵粉见王生醒来叫她，激动非常地抱紧了王生。
可怀里的人却并没有什么动静，赵粉一愣，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来，果真见王生看着的，是姚黄的方向。
她瞬间僵住，只觉得身在冰窖一般苦寒。
姚黄远远立在花丛之中，眼神淡淡地飘落在王生面上，轻轻一笑。
那一笑，仿佛穿过了千年百年，穿过了无数间隔着的时间空间，稀释了所有爱恨，将一切都看淡了。
王生也报以一个笑容。
他能再看见她回来，死也足了。
“对不起，娘子……我不该……不该怀疑你，不该惧怕你……咳咳，这天底下……咳咳，你又怎么会害我呢……是我意志不坚定……”
王生远远望着姚黄，眼中含泪，断断续续地向她诉说心里的悔意。
他曾经是被赵粉蛊惑不错，可若不是他心志不定，若不是他听进了谗言，他又如何会亲手去对付自己最心爱也是最爱自己的发妻。
他好后悔！
若是能再重来一次，他一定一定不会引姚黄去那阵中！
可忽然，王生的双眼一直，脸色瞬间发白，面部肌肉僵起，痛苦地颤抖起来，“哇”地吐出好大一滩黑血来。
赵粉吓得三魂没了气魄，就连姚黄都不自觉地上前一步。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