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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新嫁娘

云朵朵在暗处激动地死去活来:自己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刚刚下山不不久,就遇到这些古怪的事情!若不是她此刻已经明明白白的离开了云朵镇,她一定会觉得自己是身处一个以自己为主角的狗血戏文中!

那小精怪大惊小怪个没完,不停地哇哇大叫,只是它也并没有叫多久,就被木云乔一把捂住了嘴巴,只见木云乔一手搂着萝卜精怪,一手掐了个手决,面前当即竖起一层结界。

这一手极其漂快速,云朵朵尚未来及反应,就见前脚木云乔隐入了结界内后,那边一处木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苗条的身影出现在了院中。

来人竟然就是昨天在庵堂见到的那个安月华。

安月华一进院中,先是忽然一愣,满脸的不敢置信。

起先云朵朵以为她的反应是人之常情:任何人看到一个院子从枝繁叶茂花开满园的院子一下子变成一处断壁残垣的荒地,难以接受和不敢相信都是正常反应。

但是安月华的表现却是在正常反应之中还透着古怪。

她如疯了一般在满院子里跑,好像要找什么丢下的东西,又好像要挽回一些什么,几个来回之后,她终于发现自己的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她整个人瘫软在地,不顾地上的尘土和泥巴,捂着脸不停的落泪。

她哭泣的位置,正好就在云朵朵藏身的假山旁边,她的抽噎她的呜咽能够完完整整的钻入云朵朵的耳朵里,云朵朵无法完整描述这种哭声给她带来的感觉,就好像活生生把心撕扯成了两半,再也拼不起来原来的状态。

云朵朵来不及给自己整个结界,她只贴了个隐身符,除了能够隐去她的身形之外,她还得小心翼翼不能叫自己发出声音——原本还好,现在到处都是残破的东西,一个不小心就会破坏建筑物留下动静。

于是她一动不敢动,愁容满面的蹲在安月华的对面不知所措。

有那么几次,她想伸出手去摸摸对方的头,小时候她这样哭,也是师父找到她,然后摸摸她的头,她就不哭了。

就在云朵朵第三次忍不住伸出手的时候,她抓到了一把头发。

头发?

云朵朵吓了一跳,赶紧丢开起身,却又看到了更多的头发。

在哭泣的安月华很快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她呆愣着看着满地的头发,那些头发开始绕着安月华打转,想有了生命的小动物,不多一会那些头发像是禁受不住一般颤抖起来,瞬间绽出无数细小的白色光华,就在安月华被那些光芒刺得不得不闭眼的刹那,光华与满地的秀发一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地上多了一把弯月一样的梳子。

而那一直让云朵朵不舒服的气息,此时也消失不见了——她知道这一切是谁的手笔。

她白天的时候已经听说,安员外独生女儿本来下月初八就要出嫁,但是在两个月前忽然住进了郊外的尼姑庵。有人说是安家小姐忘不掉之前的青梅竹马,要在出嫁前为之超度。而更对细碎的另外一种说法,却是谢家小姐要为之前的青梅竹马守节,已经决定剃发出家。

但是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在偷偷的传播,说的是那之前死去的未婚夫变成了个痴情鬼,不肯安月华另嫁他人,于是成了厉鬼,不停地骚扰安家的人,甚至还偷偷剃去了安小姐的头发,安月华如尼姑庵,其实是为了躲避她的前任未婚夫的鬼魂。

云朵朵当时并没有打听到安月华前一个未婚夫的名字,但是她感觉,那个死去的未婚夫,应该就是木云乔。

云朵朵看着安月华慢慢擦干净眼泪,捡起那个梳子紧紧抱在怀里,慢慢的一步一步离开这个已经荒废的院落,她知道,那个叫木云乔的,此刻也在旁边目送她。

云朵朵想了想,偷偷把那块玉佩放在了刚刚木云乔消失的地方,然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也跟着离开了。

至于那个小萝卜精,能够致幻的宝地,在她这个修仙界的渣渣面前,还是统统化作浮云比较好。

......

云朵朵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快就又撞见了木云乔,而和上次相遇的尴尬场面比起来,这次简直就可以称得上是狗血乱洒。

因为这次被她撞见的时候木云乔正在被……厄,扇巴掌。

她眼尖,寻声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到隔了不远站如木雕的人就是那个木云乔。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找到一颗足够大的树藏起来,那声清脆的巴掌就已经又落到了木云乔的脸上。

而这巴掌的主人,正好就是上回和上上回两次都拿了悲情戏份的女主角——安月华。

安月华应该是在出嫁半路上跑出来的,也不知道倒是谁找到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这茶花林中站了多久,如火如血的花瓣落满衣袖,安素垂下头,发髻上的花瓣和珍珠扑梭梭落下,如眼泪一般滚落不绝。

云朵朵和他们隔了并不是很远,在风中都可以听到安月华压抑的哭声。还没有等云朵朵看明白是怎么回事,木云乔已经先开口了:“我不想你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

细致的眉目,温柔的神情,还有低头娇柔的羞涩。

真的是她,隔了这么多年,从没想过的再次相遇,这个从小就温顺羞怯的姑娘,终于鼓起勇气,披着嫁衣穿过茫茫不知尽头的山林,奔向他。

七年多前还只是个可人羞涩的女孩,如今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貌美姑娘。那双总是含着秋水的双眸,如今定定地看着他,倔强的不让眼泪再一次滑落。

他听到她开口:“为什么要悔婚?”

“我没有悔婚,”木云乔的声音自始至终都很平静,“我知道如果退婚,对一个女孩子伤害有多大,所以我才会……”

安月华显然被他平静和至今还要进行的狡辩给激怒了:“你父母当年说你死了!一口棺材抬出埋了木云乔这个人!可是你现在好端端地站在我面前,你没死!你骗了我!”

木云乔定定地望着她:“对不起。”

安月华拭了一把脸上的泪:“我现在只想听你一句话,我不要狡辩我也不要听到一切都是为了我好的句子,我现在只要一句话,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

安月华问的十分直白,连后面偷听的云朵朵都震住了——这样大胆无畏的姑娘,连戏文里都鲜少见到。

木云乔没有回避安月华那双悲伤到极致的眼睛,隔了一会,才慢慢说:“我没有不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悔婚?”

“我不能给你幸福。”

安月华沉默了。

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要么喜欢,要么讨厌。而不是这样明明喜欢却还是要离开。

到底当年有什么苦衷?宁愿假死离家,宁愿从此没有了木云乔这个人,宁愿让她悲伤欲绝也不愿意不顾一切地和她在一起。而如今她遇上了麻烦,又是他来解救她。

爱?还是不爱?为什么不可以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讲出来?

在绣房准备出嫁的时候,在喜娘把盖头蒙住她的视线的时候,她的眼前除了晃动的流苏和喜帕什么都看不到。她木然地被牵引着一步一步踏上花轿,在一路上,她忽然想起来:木云乔还没有看到过她亲手绣的嫁衣,也没有看过她穿嫁衣的模样。

于是在花轿半路休息的时候,她终于不顾一切地落跑了。而她全力以赴的最后结局,就是她想为之不顾一切的人拦住她,对她说:“回去吧,别让你的夫君为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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