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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摘星卜卦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李缺的脚像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不虚子转过身来,目光幽远:“其实我和师兄早在刺画第九图时便予你算了一卦。只可惜你是阴命,八字无章,五行缺失,用平常的方式根本就无法卜卦。

就这一卦也是我和师兄用牵星术给你测的,可惜只支撑了半刻钟,并未勘破所有卦相。”

“什么?老头你们竟然用了那术法!!我……我……让你们费心了。”李缺猛地抬头,眼眶微红。

这世间卜卦之法均来自《周易》或《易经》两书,其中多用梅花易数、六爻预测、奇门遁甲、四柱预测、排盘、三世书等方法,常用的术具为铜钱、龟壳、蓍草等。

可这北斗牵星术乃上古巫咸所创,历来极少人知晓。

武当道学渊源,倒也传承了部分残卷术法。这种术法是以北斗为枢,把客星用道气牵来,观星相变化来卜卦。此术法极其霸道,会耗费卜算者大量的元气。若是道基不深的人强行使用,则会当场天雷灌顶,顷刻毙命。

本来光不虚子一个人的道力也是难以维持,好在有玉阳子帮忙。

就听不虚子长叹一声:“二十余载空有头,寻生一线过龙渊。天地自有阴阳镜,病木总归又逢春。待两年后你身上的命格耗尽了这十殿阎罗图的法力,我和师兄就只能看着你殒命了。这下山或许就是卦中的机缘。”

“所以……所以师伯把那墨玉环给了我,早就做好了我下山的打算了?”

不虚子点了点头:“臭小子,我俩老头只能帮助你到这里了,以后就靠你自己了。”

见李缺还是一脸迷茫,不虚子提醒道:“那卦相指向东北,有大星荧光。想来是云梦大泽,黄鹤自来之处,你先去武汉吧。”

“嘿,老头你是说九疑针在武汉?”

不虚子给了他一个脑蹦:“我什么时候说九疑针在武汉了?只是推测,明白!?那后面的卦相一片混沌,根本看不清。”

这一夜注定难眠。

李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看那小不点撩开上衣,露出圆滚滚的肚子,活像只癞蛤蟆。就帮他把被子盖好,自己干脆穿上衣服准备去院里走上几圈。

却不料看见厨房亮着灯,李缺好奇地走了走去。

就见那老头一边喝着水酒,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晚饭剩下的炸鱼。

“嘿,这老头,下午一本正经地把我给弄得心神不宁的,这下竟然躲在这里吃东西。”

“别站在外面偷看了,进来陪我喝两杯吧。”

李缺一顿,骂骂咧咧地走了进去:“老头你都八九十岁了,这耳朵比我还灵?”

“哼,就你身上那压都压不住的死气,隔五米远我的腿毛都在抖动。”

李缺寻了把凳子坐下,老道给他倒了一杯酒。

“喝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喝我那壶梨花酿吗,你再不喝我可就反悔了。”老道吹胡子瞪眼地说着,一脸心疼地看着那酒瓶。

这梨花酿是老道春天跑遍了整个山头,在天蒙蒙亮时从第一波盛开的梨花上接来的露水所酿,然后在梨树下埋了五个春秋。

李缺以前把附近的梨树挖了个遍也没找到。

李缺一听兴奋坏了,赶紧与老道碰了杯,就仰头一口喝了。

这酒清冽爽口,回甘中还有淡淡的梨花香。果真是好酒!

李缺正回味着,不料脑袋被重重敲了一下:“叫你一口闷,白瞎了我这好酒。”

李缺疼得龇牙咧嘴:“老头,我明天就要走了,你还打我?”

“那我更得多打几下,万一死在外面,我就没得打了。”

“你这嘴可真损!”

两人喝着酒,吃着炸鱼,屋里不知不觉安静了下来。

其实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箩筐的事,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嗳,这日子过得忒快了,打我把你从那乱坟堆里捡回来就二十年了……”老道打破了沉闷。

听他这么一说,李缺顿时想起了以往的种种,心头不由得酸了几分。

“哎,那些年把你带在身边,不知错过了多少道姑的亲睐。早知道你这么麻烦,就不把你捡回来了。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咋就没有后悔药呢?”

老道一脸欲求不满的悲愤。

李缺顿时把眼角刚刚渗出的几滴泪收了回去。

“是,是,是,是我耽误了你。我走了你就是找七个八个道姑双修,都随你的便。”

说着又小声嘀咕:“就你那干巴巴的身子能扛得住吗?到时别我还没挂,你倒先羽化登仙了!”

“你嘀咕什么!”老道牛眼一瞪。

“没,没,我说你老人家龙马精神,长命百岁。”

“哼!”老道翻了个白眼,往嘴里塞了条炸鱼,嚼得喷喷香。

“嗳,老头,我明日就要下山了,你没有什么嘱咐的?”李缺目光灼灼地看去。

“有什么好说的,唧唧歪歪,跟个婆娘似的。好了好了,尝了两杯就好了,赶紧滚吧!”说着像赶苍蝇似的朝李缺挥了挥手。

李缺踟蹰了片刻,张了张嘴,最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

李缺走后,老道一边喝着酒,一边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道:“走了好呀,走了至少还有活命的机会。这老天爷注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改变不了啊!”

第二日,李缺提着个掉了漆的行李箱来到老头房门前。

他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推开门,里面哪有老道的身影。

李缺知道这老头在躲着自己。他直接在门前跪了下来,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看你的,到时我来为你养老送终。”

待出山门之际,那道童满脸不舍地拉着李缺的手:“师兄,你走了,就没人和清儿玩了。”

李缺捏捏他胖乎乎的脸蛋:“得了吧,上院多少人巴不得陪着你玩呢,我的清风道爷!”

这话倒是真的,别看道童年龄小,师从不虚子,辈份极高。

玉霄宫有几百修行道士,都得叫他一声师叔或师叔祖。

“可……可是人家最喜欢跟你玩。还有以后我就没人陪着睡了,我可不要跟师傅睡,他的脚太臭了!”清灵一想到这,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这小屁孩,天天尿床,还嫌弃起别人了。”

“我才不尿床。”清灵嘟着嘴,转过头去。

“好啦好啦,我的小祖宗,你快回去吧。师哥答应你,等我下次回来给你带一大堆零食,再买一些漫画书。你不是要那葫芦娃的书吗,师哥保准给你买。”李缺看着抱着自己大腿的清风哭笑不得。

“真的?”小屁孩心动了。

“我向三清祖师发誓,骗你就是小狗。”

“那……那我如果想你怎么办?”

“等我安定后,我会打电话到上院。到时你来上院打电话给我,不就可以了。”李缺摸摸清风的脑袋。

“好吧,那你走好!可千万可别忘了我的漫画书!”

李缺转头最后看了一眼长生观,抬起脚步就往山下走去。

紫云峰。

“二十余载空有头,寻生一线过龙渊。魂断重重锁玉关,血泪横流度寒川。天地自有阴阳镜,病木总归又逢春。师兄,按那卦相,这小子一路必是多灾多难啊!”

如果李缺在这里,一定会揪着老头的胡须吼道:“你怎么把这么关键的一句给老子漏了呀!”

“他本就是五阴命,最易招那阴邪之物。虽说百死一生,却终究在生死混沌中多了一丝生机,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这人啊自有命数,终究斗不过天啊!”

山风猎猎,宽大的道袍飞舞着,两位老者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李缺走出观门,朝着下山的石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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