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污泥浊水流沙河

废城孟菲斯一角，泰西封的伽泰南基家族的预言师耳朵一动，蓦然间听到诸神的窃窃私语，赶紧凝神侧头听取其中有关于命运的奥秘。

“……诸位，鄙人无意中得了一点灵感，获悉一道预言：擅自触动死神之镯，必定痛饮圣河之水。我相信，肯定是有人闯入死亡之都，触及被神灵赐福或诅咒的神器。”

伽泰南基家族刚刚经历一场乱战，由于某位成员没有听预言师的话，狂妄自大地向贵客索要秘钥，导致双方一言不合之下，大动干戈地作过一场。

在场的家族武士竟然没有一个是对手，至于圣膏骑士和神灯武士两位家族底蕴的存在，出乎此行必须保密的原则，强忍着没有出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位客人全身而退。

现如今，谁也不敢轻忽无视预言师的话，哪怕其中的内容有些荒诞无稽。

死者之都远在大沙漠核心深处，除了守陵一族，根本没有人能够抵近深入其中，更别说在诸位巫王的守护咒和历代法王的重重诅咒下，触碰到由死亡祭司和陵墓守卫严密保护的死神秘宝。

“天狼星与日偕升，已是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到来的时候，我记得本年是蝎年，正好是死者之都外围的诅咒力量最薄弱之时，是有可能被人混进去的。”

预言师脱口而出的话高远幽深，仿佛来自万丈深渊的回响，又像是来自遥远天际的雷霆轰鸣，哪怕是伽泰南基家族的底蕴，两位神威赫赫的武士殿下都神情凛然，不敢有丝毫轻视。

“喝吧，诸位！痛饮圣河之水，才有资格触碰、接触死神之镯，而不被这件神器伤害。”

可惜的是，除了泰西封的伽泰南基家族有预言师能够预见某种程度的未来，及时作出相应的调整，其他势力的人都采取紧急避险，先躲过这一波风潮浪头再说以后。

于是，当真真假假的圣河大潮汹涌激荡而来，淹没一切都时候，只有少数几支势力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无形之中破除了这波九假一真的超大型幻象。

其他人却被幻象继续演变出的“九灾”拖住脚步，暂时动弹不得。

所谓的九灾，就是灭世洪水、干枯沙暴、饥饿蝗灾、流星火雨、血海涛涛、瘟疫蚊蝇、疥疮烂痈、剖骨抽髓、坠入冥界等九种曾经发生过的天灾。

即便有人取巧逃过大洪水，在沙暴狂风中来去自如，根本不惧蝗虫啃噬切割，硬着头皮扛住流星雨点燃大地，接下来那些来自神罚的灾难就难办了。

尤其是波涛汹涌的血海，来自死神掌控的冥界，不仅能将凡人体内的鲜血吸摄一空，还会模仿出一个个陷入幻象中不能自拔的人，死缠烂打地磨到死才停下。

干涸期长达接近一年的圣河的确恢复流水，冲走河床表面积累的砂土和厚厚的灰尘，一点点地暴露出沉入圣城孟菲斯河段的王陵。

露出水面的一截建筑，闪耀着熠熠金辉，仔细看才发现，这是一座刻印无数符文的纯金塔尖。

“诽谤之木？亦或是华表……方尖碑！瞧着形制应当是人道之柱里的王柱，下面渐渐粗壮，下粗上细，西蛮野神之神体……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年轻人石生爆了句粗口，实在是忍受不住了，忿忿不平地不再开口解说。

反倒是隔空被取走一对招子的瞽老，即便没有虚室生白的眼睛，也看到了河床底部被流水冲刷，渐渐显露出来的王陵一角。

“掐避水诀，随我入此污泥浊水流沙河一探究竟！”

瞽老的话犹如定心丸，壮汉敢当心里大定，满意地松了一口气，即便是年轻人石生皱起眉头，听了老者的话，也缓缓地平复下去。

至于偌大一座行军帐篷，里面家什不少，瓶瓶罐罐更是多不胜数，也不知瞽老用了什么法子，轻轻拍了一拍双手，互相摩挲了几下，默默念了几句咒语。

丈许高、四尺见方的帐篷蓦然缩小成巴掌大，仿佛被人擎起，径自跳入瞽老的手里，被他扔进袖子的暗袋里收纳。

眼尖的圣伤家族“了望者”凸起双眼，犹如一头胖头锦鲤，不停地扫视周围，除了泰西封的伽泰南基家族有些异样以外，惟有来自东方理想乡的三位旅人格格不入。

他看到闭住双眼的老人双手掐了个手势，走近到圣河河边，波涛汹涌的河水竟然横向朝上下游方向分开，心里顿时重重一沉。

“先知分海术？”

更可怕的是，年轻人掐着另一种手势，也滴水不湿地走进河里，最后是咧嘴一笑的壮汉，侧头瞥了过来，令“了望者”重重沉落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能够察觉到圣伤家族特意培养的“了望者”的千里眼，恐怕就连旧大路各个传世家族都不多见，东方理想乡的旅人竟然逢三出一。

“那个壮汉怕是在东方理想乡也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肯定是这样，错不了！”

“了望者”不等心情平复下去，立即将自己的所见所闻通过趴在耳朵的“号角天使”，禀报给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分家家主次子的“铁狮王”埃隆莱茵。

没想到的是，身躯泛起金属光泽，仿佛铜浇铁铸的骑士王，对于东方理想乡的旅人根本不在意，反倒是一直盯着泰西封的伽泰南基家族的动向。

“上一次血帝王陵开启，还是一百年前，献上了总数多达五千四百只健壮的战争奴隶，赫赫有名的常胜将军汉尼巴尔甚至失去了一只宝贵的眼睛。”

当然了，短暂苏醒的鲜血帝看在那位的份上，赠予了汉尼巴尔将军一滴真血，使得这位丰饶之神巴尔的后裔继承鲜血帝的海战天赋，成为威震四海具有统治级地位的海战帝王。

尽管汉尼巴尔将军纵横四海无敌手，却在跨海侧击宿敌后翼时，非常不幸地中了对手的埋伏，死在陆地战场上。

不过，根据不可靠的小道消息称，汉尼巴尔将军故意输掉那场战斗，目的是彻底摆脱国内贵族的钳制。

以至于现如今纵横七海的海贼势力，源头都是汉尼巴尔将军的海战舰队旧部，尤其是那几条幽灵船。

血帝王陵深处，一座青铜浇铸的宫殿前，御道两边排列着昆仑山的神人，左侧都是兽首人身的兽形神，右边尽是禽首羽身的天人。

一位浑身湿漉漉，破烂的衣襟滴答滴答往下滴水，仿佛海洋亡灵的影子突兀地出现在宫殿前，往前走着走上了御道，刚刚落脚就受到了无形的阻碍，根本动弹不得。

这时，它抬起披散头发的头颅，露出猩红欲滴的右眼，只见血光一闪，无形的桎梏瞬间消失。

亡灵似的影子漫步来到一尊虎头人身的青铜雕像前，感受到无形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轻蔑地冷冷一笑，转身来到对面全身披羽鸟人雕像前。

这是一尊鹭首、赤喙、虎爪，尾羽藏着蜂刺的天神，传说中连神明都能杀死的凶神、厉神，同时也是智慧和知识之神。

“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尊敬的鲜血大帝，血魔法的创造者，您最忠诚的从者自冥土地狱归来了，特意前来见证殿下的复苏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