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喝醉酒的笨蛋
从动车上下来的时候，天空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两人坐在租来的汽车上，向山中的温泉旅馆行进。
山中几乎没有光源，只有在车灯面前，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雪花才会浮现白光，它们拍打着车窗，悉悉索索的声音只会让人心生危机感。
“司君的车技意外的好呢。”和泉加奈用手捧着用雪做成的兔子说道。
因为手的余温，那只雪兔已经有融化的迹象，雪水从她的指缝间滴到衣服上，但她并没有因此就将它给抛开，足以证明她对雪的喜爱。
“汽车执照我在高中毕业后就学了，除此之外，我还有大型特殊汽车执照，电工师二类执照，电弧溶解执照，顺便说一下，我还会开叉式升降机，作为一名打工战士，这些执照就是勋章一般的存在。”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夸你了……”
“拜托，会开叉式升降机的男生真的很帅!”
“好好好，司君好帅呀~”
他们在铺满雪的山路缓慢行进着，汽车因藏在雪里的石头而上下跃动，让和泉加奈不时发出惊呼，再加上夏目司保持着十二分的注意力，他还不至于感到疲惫。
行进了数个小时，他们终于来到了预定好的温泉旅馆。
在车停进停车场后，和泉加奈跳下车，将雪兔放在旅馆的矮栅栏上。
“希望它明天还活着呢。”
“不好说，夜间的山风很大。”
“嗯……但是带进房间它也会融化，”和泉加奈稍稍思索了一会儿，蹲坐在地上，用没穿着手套的手聚拢着地上的雪，“那就给它做个同伴吧。”
“原来这种东西也能感受到友谊的力量吗？”
“‘兔子会因为忍受不住孤独而死掉’，所以就得给它找个同伴啊，”和泉加奈从旅馆的盆栽里摘下两片叶子，用来充当它的耳朵，“希望它们在夜里也能一起面对风雪呢。”
“……”
夏目司无法阻止和泉加奈这样的、可以说是幼稚的行为，他只能默默地站在她旁边，用伞帮她挡住风雪。
“好了。”和泉加奈拍掉手上的雪后，握住了夏目司的手。
“好冷，你应该戴手套的啊。”夏目司脱下手套，握住她的手并一同塞进自己的口袋。
“因为我想让司君来帮我捂热啊，嘿嘿，”和泉加奈试着用手指确认着他手心的温度，“少女漫画里一直有这种剧情呢，我一直想要试试。”
“笨蛋。”
“而且我本来就是手脚暖不起来的那种人……体质特殊呢。”
“那就是天生的笨蛋了。”
……
在他们进入旅馆后，女服务员就给他们的房间送来了热水和毛巾，期间和泉加奈还开玩笑着往他身上泼水，于是他们完全忘记了热水的用途，开始在房间打水仗。
所幸被子还没有铺下，不然他们将不得不进行更换。
“我们的温泉将开放到凌晨四点，请享用。”服务员在看了满是水的房间后，傻眼地拿出吹风机并把他们赶到了温泉去。
但是和泉加奈死活不肯进入温泉，她在问清浴室的位置后就离开了。
按照她的说法，具有“工匠精神”的日本温泉的卫生问题也难以保证。
即使是之前天皇去过的高档温泉旅馆，也有军团菌超标3700倍的风险，一百来年的历史底蕴，那所残留的细菌可是她那柔弱的少女肌肤无法承受。
虽说这里没有混浴，但夏目司确实是期待过和泉加奈裹着浴巾的模样。
“哼，这种身材不好的女人，我才一点都不想看呢。”
他现在只能孤零零地呆在温泉里，玩着潜水闭气训练的游戏，还有模仿傲娇的语气说话。
“好傻。”
一个人的时候，人总会变得奇怪。
比如用脚勾起掉在地上的物品，或是将掉下来的头发放进指甲缝里……
温泉里的热气从皮肤渗入体内，让人不由得升起一种舒适的倦怠感。
夏目家经营了不少温泉，但他从小离开家族，并没有进去泡过。
他在网站寻找了很久，才找到一家跟夏目家没有关系的温泉旅馆，但也因此过于偏僻。
中村宅邸也有温泉，但也不是他这种角色可以泡的。
可以说这是他第一次泡温泉。
在泡得几乎头脑发胀后，夏目司从温泉里爬出来，穿上旅馆准备好的浴衣回到房间。
当他回去时，和泉加奈也已经在里面了。
只见她也穿上了浴衣，只是旅馆里好像没有合适她的款式，而她又不肯穿儿童款，所以袖子和衣摆长了一截。
她在外面还套上了一件外套，拉链完全拉上了，似乎是十分怕冷的样子。
“你好慢啊，我肚子都饿了。”和泉加奈坐在暖炉桌里，用勺子敲了敲寿喜锅发出抱怨。
“那我们就开始吃吧。”似乎这次旅行由和泉加奈的家长进行赞助，他能够好好地饱食一顿。
肉丸在锅里咕噜咕噜地转动着，蔬菜在汤里沉沉浮浮，天妇罗和生鱼片摆在旁边，让他们自行考虑是否要下锅……是能让人食欲大开的模样。
“我开动了——”
这次的和泉加奈不知为何还是只吃蔬菜，还叫了一份米饭进行搭配，这样的饮食让人摸不着头脑，不像是炸鸡和香肠，这里的东西应该不算她口中的无营养食物才对。
但是饮食习惯人各有异，他也不好直接劝她，夏目司在吃完后，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瘫倒在地板上。
“司君，接下来才是重头戏，你现在可不要睡着了，”和泉加奈拿出了一瓶日本酒，“嘭”地一声放在桌上，“来来来，一起喝吧。”
“你这年龄不能喝酒吧？”
“哼哼哼，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谁会来查我的年龄，”和泉加奈找出两个茶杯放在桌上，向里面倒入清酒，“而且我的年龄已经可以喝酒了。”
“明明是小孩子。”夏目司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你才是小孩子呢，”和泉加奈将茶杯放在夏目司面前，“为了增加乐趣，我们来玩游戏吧。”
“什么游戏？”
“就是……嗯嗯……额，”和泉加奈将手指抵在下巴，晃了晃脑袋思考着，“国王游戏？”
“国王游戏哪有两个人玩的啊。”
“嗯，那就国王游戏的变种吧，”和泉加奈拿出了一盒扑克牌，拆开后放在桌上，“我们两人从里面抽扑克牌，按数字来比大小，谁的数字大就能向对方询问一件事，如果对方不想说，那就要喝一杯酒。”
“好像还不错……我们两人似乎都有想要询问对方的问题呢。”夏目司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好像是的……”和泉加奈熟练地进行了洗牌，“为了防止作弊，这一回合洗牌的人，下一回合不能洗牌，而且洗牌的人得后手摸牌。”
“可以，这种游戏也没有作弊的必要。”
夏目司从牌堆中抽出了一张黑桃十，算是比较大的牌了，胜率不低。
和泉加奈在看清自己的牌面后，不甘心地将牌展示在他面前。
红桃A。
因为这不是斗地主，所以还是他胜。
“那就让我来问了，”夏目司拍了下膝盖，“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二月十六日，”和泉加奈难以置信的说道，“就问我这种问题吗？”
“这种问题就行了。”
夏目司知道，玩这种“真心话”的游戏，如果在一开始就问些重要的问题，那很有可能会被拒绝回答。
循序渐进，炒热氛围，才能让对方说出真心话。
为了防止作弊，抽到的牌不被允许放入牌堆。
“方块K！”
“梅花5。”
这次是和泉加奈获胜了。
“嗯……啊！司君被从北海道赶出去的原因是什么？”
“我有说过我来自哪里吗？”
“琴寄小姐曾经偷偷透露过，她不是你的青梅竹马嘛……”像被戳到了什么痛点一般，和泉加奈悻悻地说道。
没想到琴寄百合会透露这些，夏目司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的真相告诉别人。
如果说出来的话，一定会让他们之间的氛围变糟。
夏目司仰头将酒饮尽，接着又把酒杯给倒满了。
“这样啊，我们继续吧。”和泉加奈没有深究，开始了下一轮游戏。
……
“加奈你不肯吃肉的原因是什么？”夏目司原以为这是个普通的问题，比如减肥需要，或是童年阴影什么的。
但面对这个问题，和泉加奈却选择喝酒。
“我还是第一次喝酒呢……”说完这句话后，和泉加奈拿起茶杯将酒凑到鼻尖闻了一下，再用舌头轻轻一点，似乎是并不好受，她像怕热的狗一般吐着舌头。
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气势十足地将酒灌进嘴里。
只见她瞪大了双眼又瞬间紧闭上，脸颊不断的变形，在夏目司提醒到“喝下去比较好受”后，她的喉咙上下抖动，终于将酒给咽了下去。
“啊……我听说日本清酒不辣的啊！”和泉加奈赶紧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水，将酒的味道给盖下去。
“要不我们……”
“不行，我今天必须把你灌醉！”
……
“加奈你为什么知道我当牛郎的事？”
“因为有一次我好奇牛郎店的情况，就走进去看了一下，在那里我看到了司君。”因为刚刚又喝了一杯酒，所以和泉加奈满脸通红。
“原来不是琴寄说的啊，我还以为是她搞的鬼呢。”
“继续！”
……
“司君第一个喜欢的女孩子是谁呀？”似乎是有点醉了，和泉加奈像是被酒气冲昏了头，语调有些飘忽。
“……中村真纪。”
“这又是哪里蹦出来的女人啊！我还以为是……”她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让自己说下去。
“以为是？”
“什么都没有！继续啦！”
……
“司君高中里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女生吗？”
“有。”
“是谁？”
“忘记了。”
“明明印象深刻，为什么会把她忘了啊！”
“因为是她让我忘掉她的啊！”
“所以说你这样的男人才不行啊，怪不得连我都想不起来啊！”
“你在牛郎店里都没正面跟我接触，你让我怎么记得住啊！”
“所以说不是这个啊！”
可能是因为喝醉了，最后他们两个人吵了起来，甚至惊动了服务员，所幸今晚游客不多，不然就打扰到旅馆营业了。
……
“能告诉我那七个要求里的最后一个是什么吗？”
和泉加奈听完后立马就把茶杯凑到嘴边，但刚进口就立马喷了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了被子上。
“你没事吧？”夏目司走上前想要拍拍她的背，却被她直接用手腕钩住了脖子。
她瞪大了双眼，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不要，我不想要第七个，只有第七个不要！”
“好好好……第七个我们不要。”
“我不想结束，可是还是要结束，为什么要结束啊！”
“……”
夏目司把她抱到怀里，眼泪浸湿了衣襟的冰凉感，让他身体内不断升腾的热气冷却凝结。
喝醉了的和泉加奈在他的怀里拳打脚踢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就像是想要玩具而不得的小孩子一般。
“没事了吗？”
可能是喝下去的酒随着眼泪排出，耍完酒疯的和泉加奈安静了下来。
“没事了，我们继续。”
……
“为什么你会选择我呢？”和泉加奈像是对他有备而来一般，他想知道里面是否还有其他原因。
“还不是因为你跟人打架……我一直没去上学，就有一群人欺负我，然后你就跑了过来帮我把他们打跑了……还有你一直跟她在一起，还带我一起，大家一起……”
到后面时，和泉加奈就变成了大舌头，已经说不清楚话了。
她挣扎着想要继续喝酒，却被夏目司夺过酒瓶直接喝完了，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他咬紧牙关忍住热流，让所有的酒通过热流。
夏目司从没有一次性喝过这么多酒，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酒量似乎不行。
关于和泉加奈说的事，他几乎没有印象。
“铃木说你曾经长期休学，是那个时候吗？”
“铃木是谁啊，我明明在说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啊！”和泉加奈像是猫一般，气不过地直接咬向他的手臂，让他一阵吃痛。
“嘶……”
“为什么你会忘了啊，茜姐的名字，还有我的事……”
“茜？”
“星之空茜！你高中不是一直跟她在一起吗，根本就没注意过我！”
“茜……”在这个名字被提及的瞬间，夏目司的线路成功连接，“你是从那个镇子过来的？”
“镇子？我这辈子都只呆在一个地方，能是哪个镇子啊！”
“等等，你是？”
“如果你连茜姐都记不住的话，那怎么记得住我啊，之前也是，现在也是，未来也是！”
“……”
“我不想被忘记啊，只有夏目学长，我不想被你忘记啊……”
说出了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后，和泉加奈在他的怀里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