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月下马上双人行
我闯入王爷的殿中,扑腾一下跪在王爷身前,王爷不明白所为何事,皱着眉头看着我。
“出了什么事了,起来说话。”
我任凭那眼泪从我眼里流出,恨恨的说道:“王爷,求您给妾身一个公道,给元寿一个平安!”
“你什么意思?”
泪眼朦胧间看到王爷憔悴的面容,惠柔去世不久,王爷痛心疾首,日日都陪在年姝瑾的身边,而我呢,因为弘时的缘故,没了侍女,没了点墨,现下自己的儿子都差点保护不了。
“王爷,妾身自知不讨王爷的喜爱,在府里也是安稳度日,点墨是妾身照看不周,是妾身的错,可是元寿,是王爷的儿子,一向聪慧,从未惹过事端,今日弘时给元寿和天申几块糕点,元寿想着给还在病重的晴芙吃,哪想到晴芙才吃几口就口吐黑血,气绝身亡,现在尸体在下人房中。”
我的眼泪簌簌掉落,将多年的委屈一并说出。
王爷一怔,眉头紧锁,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点点头,“妾身不敢欺瞒王爷,千真万确。”
王爷转了转手上的扳指,迟疑道:“我会派太医查看,你先起来吧。”
王爷的语气淡然,仿佛死的是一个不值钱不要紧的物件,我心中悲愤,一字一句道:“王爷,元寿是您的儿子,妾身也只有这一个儿子,而晴芙,陪伴了妾身十余年,感情胜过家人,如果不是她,此时死去的就是元寿了。”
王爷不耐道:“我说了,我会派人去查,至于侍女,改天再给你挑一个就是。”
我如被抽了灵魂一样跪在地上,地上的寒气渗进我的膝中又冷又痛,我再一次大着胆子说道:“王爷,妾身的侍女也是一条命,您就这样把一条性命抛在一边吗?”
王爷泠然的看着我,幽黑的眸子散着淡淡的寒气,“惠柔因为你的猫骤然离世,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只是惩戒了你的侍女有什么问题吗,你以为凭你的身份能有侍女?别的王府的格格就是一个奴才,我许你像个主子一样活在王府,又宠幸了你让你有了孩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你真的要感谢元寿,要不是元寿聪慧,就凭惠柔这件事,我就能随便找个由头把你处死。”
我瘫软在地,身子如遭雷击一般,木木的看着王爷,那副我看了十余年的面孔,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极其陌生,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而我,只是他手下的一个奴才,侥幸怀了他的孩子,还要向他感恩戴德,要不我就有如一只蚂蚁,可以随便被他踩在脚下碾死,我一直以为是我的无能让身边的人接二连三的离我而去,这其中虽有我的无能,但是也少不了那高高在上的权利,是它让人直不起身子,是它操控着我。
我忽的笑了,颓然的看向他,眼泪凝在我的脸上,冰凉刻骨,“王爷,原来在您眼里,妾身一直是个奴才,侥幸怀了您的孩子,也还是个奴才,奴才的命不要紧,奴才儿子的命也不要紧,奴才走了,奴才告退。”
我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不管王爷在身后叫我的名字,我没听错,他叫了元初,我冷笑,晚风吹过,泪流的歪了,天上的一轮明月甚是圆,就像在塞外河边那样,河边,我要去河边,我要去河边看月亮。
不知不觉的我就走到了门前,门前的侍卫看到我拦住了我,“格格,天色已晚,您不方便出门。”
我推开他,冷声道:“什么格格,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奴才,你们拦着我这个奴才干嘛。”
那人一脸为难,我借此推开了门,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格格!”
侍卫的声音越来越远,而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长街上没有人在走,家家户户都关着门,偶尔能听到那院中传来一两声婴儿的啼哭,我跑累了,坐在地上,抬头看那上空的月亮,那月亮比王府中的要大许多,但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它不如我那年在河边看到的大。
身后传来马蹄声响,我回头一看,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马背上,他看到我,惊讶不已,下马,来到我身边,打量着我,说道:“钮祜禄格格,你怎么在这?”
是啊,我怎么在这。
我惨然一笑,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在这。”
“四哥知道你出来了吗?”
我并无答话,他见我不答话也没再继续询问,说道:“夜黑风高,虽是京城,但你一个妇道人家在长街上也不安全,这样,我把你送到驿馆中,明天再送你回府,怎么样。”
听到这里我不禁再次落泪,相处十余年的丈夫把我当做奴才,他的弟弟都比他还要关心我,我点点头,眼泪落了下来。
他一怔,拉起我,说道:“上马吧,没人会看到的。”
他把我拉上马,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同骑一匹马,但是他在我身后,靠着他温热的胸膛我也不觉得怕,他的鼻息喷在我的耳边,是那年我倒在他怀里熟悉的鼻息,我们漫步在长街上,他没有问我原因,也没有说话,忽的想到那年在河边,他说会带我去骑马,这次算不算圆了那句话呢。
就这样一直走着,时间忽然过得很慢,我忘记了我是王爷的格格,忘记了是他的嫂子,忘记了我已是他人妇的身份,就这样肆无忌惮的靠在他的肩上,他有一瞬间的僵硬,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这样亲密的动作,是我与王爷不曾有的,在此刻,我什么也不管了,就当是我人生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的放纵吧。
他把我带到驿馆前找老板开了一个房间,房间的装扮朴素淡雅,还有淡淡的花香,我坐在床上,他坐在凳子上,有那么一瞬的对视,我看出他眼里的心疼,但愿是我的错觉吧。
“多谢十四爷,要不妾身都不知该何去何从。”
十四爷淡然一笑,说道:“我今日在八哥府上做客,谁想到我才出门就看到一个身影从我眼前跑了过去,我又看你身后的方向,又看你远去的背影,猜测到你可能是从四哥府跑出去的,我骑马追去,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我心里微动,没想到他仅凭一个背影就知道是我,我低下头,不好意思道:“出来时太匆忙,竟没看到十四爷,妾身在此给你赔罪了。”
他摆了摆手,不在意道:“这都是小事,只是你为什么会在这深夜跑出王府呢?四哥给你气受了?”
我苦笑,“王爷能给我什么气,只是我的侍女暴毙,我伤心罢了,想着跑出来发泄心情,没想到让十四爷看笑话了。”
此话一出,十四爷面上也不禁尬了一下,说道:“回头四哥会给你挑一个好的,生死有命,若是意外,四哥也是不会放任不管的。”
夜深露重,我们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已是不妥,十四爷站起身说道:“明日我会来接你,你安心睡下就是。”说罢转身就要离开。
我起身相送,我们走到门口时,他突然回过头,说道:“明日辰时我会找马车接你。”
我毫无防备的撞到了他,他比我高出一头,我的额头刚好抵在他的下巴处,他身子一僵,我抬头看他,他温热的鼻息喷在我的脸上,似是一团雾气,让我迷离看不清方向,他明亮的眼睛在看着我,我在他的眼中看到我的倒影,看到的是我痴了的神情。
我们对视着,周围格外安静,蝉鸣的叫声都显得格外尖细,他的喉咙动了一下,眼睛突然变得不再明亮,一瞬间我看不到他眼中的我,对视之下,只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气息和跳动的心声。
他伸出手揽住我的肩,右手顺着我的脖子摸到了我的脸颊,此时我的身子都软了,恨不得倒在他的身上,他把手放在我的脑后,左臂环住了我,我们在驿馆内忘我的拥吻着,忘记了身份,忘记了明日。
这样的亲吻我还是第一次,我抓着他的衣衫才勉强让自己站得住脚,唇齿之间的碰撞和心与心之间的碰撞,让人不忍从中脱离,我伸出手解开他的衣衫,衣衫从我手中滑落,我摸到了他炙热的肌肤,似是要把我这条溺在他吻中的鱼烤干,我们滚到床上,我们的身体紧紧挨着,欢愉中我还保持着最后一丝的清醒,朦胧看到他大汗淋漓的脸,我恍然想到了那次的梦,若是此刻王爷拉开我们的帷幕看到我,我死也值了,起码在死之前我感受到了世间真正的快乐。
我趴在他的胸前,感受到他胸腔中剧烈的起伏和有力的心跳,他的手抚着我的背,让我感到安心。
一夜无话。
次日醒来,他已经离开了,床铺上他的那边已经变得冰冷,一点也没有昨夜温存的样子,我抚摸着床单上的纹路,觉得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我依旧还是那个孤单单的人。
洗漱过后我下了楼,眼角瞥到了一个身影,我看着那个身影跟了过去,来到墙根处停了下来,十四爷再与一个小厮说着什么。
“爷,四王爷府中传来的消息,田氏被四王爷关了禁闭,好像和王爷的小女儿有关系,年福晋日哭夜哭,年羹尧在外暂时没收到府中的消息,爷,您的意思是?”
“坐观其变。”
“那钮祜禄氏?”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个可怜的人,被四哥利用,把她派到塞外,差点连命都没了,我手下的人不知道她的事,你要守好消息,别让风声传了出去。”
“是,不过这四王爷也真够心狠的,自己女人的性命安全都不顾。”
十四爷冷笑一声,“为了自己的位置,他可以牺牲一切,女人又算的了什么,不过可惜了田氏,八哥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人,竟然这么快就折了。”
后面的内容我不敢在听,此时我的心如数把大锤砸过,狠狠的砸到我的心门,看来十四爷昨晚不是偶遇的我,怕是早有准备,王府上下也不知道有他们多少双眼睛,想想都不寒而栗,而田氏,果然不是等闲之辈,是八爷的一枚棋子,但是八爷为何要在弘时身前安棋子,又要田氏起什么作用,我起身离开,才发现后背已经出透了汗。
回到屋中,思索着十四爷的话,话中提到了年福晋和年羹尧,年羹尧是雍亲王府的属人,是在王爷这头的,为什么又会和十四爷八爷扯上联系,从十四爷的口中也能感知到,年羹尧与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似乎有书信来往?
我摇摇头,脑子乱的很,一大早就听到了这些事,把昨夜那点温存通通都抛在了脑后,十四爷和八爷都在暗中观察着四王府,十四爷怕不是一早就准备好了,只等着我从王府跑出来呢。
想到这,我苦笑一声,我就知道,没有人是真的关心我,我这样微小的一个人,竟然也会被人利用,十四爷对我的一些关怀,莫不是一种试探,通过我来试探王爷,只可惜他找错人了,从我口中,他什么也不会知道。
外面有人敲门,我打开门,是驿馆中的小厮,他笑道:“格格,马车在外备好了,您放心坐就是。”
我点点头,随他离去,十四爷早已离开,我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一眼,似乎只要我一回头,他就会在我身后看着我,可惜,他没有。
马车行驶了一刻钟,我回到了王府,如真在门口焦急的望着,我下车后,她拥了过来,急道:“你昨夜去哪了,王爷也不让人去寻你,可把我担心坏了。”
我淡淡一笑,有点疲惫,说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等我找王爷请完罪,我们再说。”
我私自离府一夜本就不合规矩,论理应当来找王爷请罪。
我来到王爷殿前,跪在王爷面前,淡淡道:“妾身私自离府,如今归来,还望王爷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