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险象
“她？”
格温捕捉到对方话里的信息，“她是谁？”
“我不能说。”
“你...好，你不说，我自己来看。”
格温环视左右，将手提箱放在脚边，随后伸手抓住对方手腕。
“你做什么？”
男人也不挣扎，只是有些疑惑，紧接着他看到眼前这个“红胡子”眼中浮现出银色流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顺着对方手掌钻进自己体内，顺着脊椎窜进他的大脑。
格温不得不承认，索林在感应方面有许多天才般的构想，其中最大胆的一个构想——便是如何突破抑制器对传识能力的封锁。
索林提出的方法很简单，抑制器对精神力量的封锁具有针对性，因此格温可以在解除抑制器时，在自己的精神本源之外再构建一个心相世界，将一部分精神力量转移进去，这样等再戴上抑制器，只有精神本源被封锁，独立在外的第二心相世界还能调用。
这种方法说来简单，却伴随有极大的风险，极有可能会催生出第二个人格，造成精神分裂，但格温还是被索林怂恿着迈出了那一步，构建出一个独立的心相空壳，谨慎地把少部分精神力存储在里面，他将其称作“第二副脑”。
到目前为止，经过两人试验，“第二副脑”的确如索林所想那般，即使戴上抑制器也能够读心，但它也存在许多缺陷，精神力量无法离体，必须和被读心者肢体接触，才能感应到对方的精神世界。
不过眼下这种情况，“第二副脑”倒正好能够发挥它的作用。
他的精神力以肢体为桥梁，进入男人支离破碎的心相世界。
对方的记忆像一座座散落在大海中的孤岛，颠三倒四，毫无逻辑可言，如果要将其完全还原重组，势必会花费许多精神力量，于是格温依照时间顺序搜索男人最近几天的记忆。
一段新鲜的记忆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一天前，还是两天前？男人不知道，他在这里被关了很久，久到对时间概念的认知都已将近模糊，总之，那天他就像往常一样，在船坞里摆弄一些老旧机械，突然听到有人敲窗。
以往敲窗都是送饭的信号，男人口中下意识开始分泌唾液，急不可耐地扑到窗前，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容。
透过男人的眼睛，格温看到了一个年轻的黑发女人，她相貌出众，五官很有特点，眉毛浓重，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一对灰色的眼睛明亮有神，有种坚毅而不可动摇的气质，即便是隔着记忆，格温也觉得那双眼睛能看透他的内心。
“你叫什么名字？”
女人的声音略有些疲惫，“是谁把你关在这儿的？”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男人怔怔地看着女人，“但大家都叫我安德烈，那我就叫安德烈，把我关在这儿的是其他人。”
“其他人？为什么他们要关你？”
“我不知道，大家都害怕我，没人愿意跟我说话。”
“...”女人可能也看出来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智力残障者，于是换了一种口吻，“你有没有见过一种蓝色的药，像粉一样，很多人会把它卷到烟里。”
“不知道，没见过。”
“好吧，安德烈，你在这儿有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特别？”男人抓抓脑袋，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知道一个秘密！海边有个地方，下面藏着一个洞！”
女人突然回头看了一眼，似乎察觉到什么，加快语速问道。
“你听说过格林么？”
格林。
从女人嘴里说出的这个字眼像是某种魔咒，闪电般劈开笼罩在他记忆中的迷雾，恐惧，痛苦，他听到暴风雨的怒吼，影子，许多奇怪的人影围拢过来，强迫他吃下某种东西，那是诅咒，是噩梦，是猛毒！
“不要过来！”他踉跄着坐倒在地上，惊恐地向后爬动，想要离女人远一些，那张脸在他眼里扭曲成可怖的骇人怪影，“我不敢了，不敢了！饶了我！”
强烈的恐惧迫使格温断开连接，睁开眼后，他发现男人倒在地上哀嚎，不停地用脑袋去撞地面，仿佛正在承受某种非人的痛苦。
要出事。
格温心道不妙，抓起手提箱向后退开，随即用力将自己的袖口撕破，紧接着便看到加工厂里冲出几个被叫声惊动的工人，他们看到站在船坞边上的格温，立刻跑了过来。
“你在这儿鬼鬼祟祟地做什么？！”其中一名工人指着他骂道，“赶紧滚蛋，外地佬，这儿他妈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格温见这伙人神色不善，手里都握着刀子，立刻抬手表示自己并无恶意。
“冷静点，先生们，是布莱克镇长让我来的，”他抬高音量，语气平缓地说道，“我舅舅是理查·麦肯泽，本地人，镇长说他家住在这附近，我才过来转转，如果我不小心冒犯了你们的规矩，我很抱歉，我马上就走。”
“理查？”
那几个工人似乎也听过他这个便宜舅舅的名字，闻言面面相觑，尤其是在格温搬出布莱克镇长的名头后，态度也随之和缓。
“理查的住处不在这儿，你走错了，赶紧回去吧。”
“没问题，我这就走。”
格温立即点头，随即又示意那些人看他被撕破的袖口，嘴里抱怨道，“那船坞里关着的到底是什么人？我刚从旁边经过，他忽然从窗户里伸手抓住我袖子不放，我打了他一巴掌才挣脱，把衣服都给撕破了。”
“他就是个疯子，”工人看了眼在船坞里哀嚎的男人，“他爸爸原先管着船坞，自从老艾伦淹死之后，安德烈就发了疯，天天想跳海去找他爸爸，所以镇上才把他关在这里。”
听对方这么一说，格温立即想起镇长约瑟夫说起过的那个潜水员——道格·艾伦，难道这个叫安德烈的疯子是他儿子？
来不及细想，眼见远处堤坝上的几个捕鱼人也注意到了这边的争执，格温也不再与对方纠缠，再次道歉后，立刻便提着箱子离开船坞，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那女人应当就是夏洛特·菲尔德，她身上有种和娜塔莎一样的气质，看来夏洛特小姐的确在他之前到了淹镇，并且在镇子上四处调查与致幻剂有关的线索，问题是她现在去了哪儿？难道已经被幕后黑手抓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镇子的确有其古怪之处，自己最好先跟娜塔莎汇报一下。
格温快步向旅馆方向走去，打算回房间里再联系娜塔莎，但当他瞥见旅馆的标牌时，忽然想到了一个被自己所忽略的问题。
除了他之外，来时的列车上还有另外几个瘾君子。
他们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