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虚心求教

上学的时候陈世里就没少做清洗实验用具的工作，按照老师的话讲，这是最重要的事情。

用清洁剂清洗一遍后，再用清水冲洗干净，最后用蒸馏水仔细地清理一遍，把所有的瓶瓶罐罐都倒过来，挂在架子上。

如今企业的实验室看着不比学校的差，可现实的实验环境反而要差一些，毕竟这里不是研究新配方的地方，只是临时应急试用一下。

开始有的原材料都过期了，还是陈世里求了师父柯岩，柯岩很是严肃地和刘浩仁沟通了一番，这才都重新换了一遍。

柯岩那可是集团的肱股之臣，任谁都要给三分薄面，毕竟柯岩带出来的徒弟很多都在集团任职高层，并且国内国外都有不少人受过柯岩的指导。

不看僧面看佛面，陈世里在柯岩的袒护下也算是过上了幸福的小日子，只是除了试验方面比较自由外，其他的并没有什么优待，毕竟陈世里也不善于交际，一心只想着研发。

“小陈，什么味呀，赶紧把门关上，一会儿领导来了怎么进来，这实验楼里里外外一股苦了吧唧味道。”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廖晴。

廖晴用一张纸巾捂在鼻子前，紧皱着眉头，很是反感地说道。

陈世里一脸无语，这实验楼里的原材料或是测试的一些项目原本就很是刺鼻，这里又不是办公室，怎么能没有味道呢，要是去硫化车间的话，那味道更是千奇百怪。

国外进口的半成品橡胶，那是一点味道都没有，毕竟所有原料的标准都比较高，而国内自己的配方就不一样了，自然是满足产品性能的同时，要加大力度缩减成本。

成本怎么缩减，无非是用一些稍微次一些或是多用几种便宜的原材料，混合达到那些国外半成品的水平。

“廖姐，关了门也没有，这个过滤系统已经年久失修了，你看，那边的过滤网都漏了一个窟窿，所以排出去的风才会有味。”陈世里指了指一旁的通风系统说道。

廖晴叹了口气，“好了，这事你回头打申请维修一下。这样吧，先把实验室锁了，顺便贴个维修的提示，回头我就不让集团的领导们进来参观了。”廖晴说完赶忙捂着鼻子赶忙下了楼。

陈世里也没有反对，于是关了通风系统，反正那些瓶瓶罐罐也清洗完了，自己也准备下楼去小混炼室看看昨天混炼好的橡胶怎么样了。

把防毒面具放进了柜子里，陈世里随手拿出一个防尘口罩，顺便又拿了一个普通口罩，两层防护也差不多了，至少鼻孔里到时候不会特别的黑。

陈世里一手拎着实验室里的垃圾，另一只手拎着从李一山那拿上来的垃圾，出了实验楼，朝着楼后的垃圾池走去。

扔完了垃圾，陈世里这才戴上两层口罩进了一楼的小混炼室。

小混炼室只有一个小的滚轮混炼机，平日里都是陈世里和李一山在用。

李一山要抽查车间每一捆混炼好的半成品橡胶，取样后要在这小混炼机上混炼一番，裁成需要的大小，在去硫化车间硫化。

测试合格后这捆半成品橡胶才能使用，不合格的话就要根据情况，由陈世里调整配方添加一些原材料重新混炼。

依旧达不到要求的，只能用于生产性能要求比较低的产品或是报废处理，当然死马当活马医，怎么肯能真的报废呢。

陈世里一般只处理一下自己研究的配方，当然，除了师父柯岩在研究的课题外，单位也会接一些其他项目的合作。对于配方调整什么的也是经常的事情，毕竟成本是关键，能降低成本自然要降低成本的。

虽说单位隶属华腾集团旗下，但实际上这两年也对旗下的一些企业进行了改革，不少人借机购买了子单位的股份，渐渐地不少单位就变成个人的了。

陈世里工作的单位就是属于上述情况，刘浩仁通过关系把单位的股份都买了过来，现在整个单位属于独立运营。

每年给集团上交一些利润，剩下的就都是刘浩仁的了，所以刘浩仁才这么重视成本控制，毕竟省下来的就都是自己的。

这一系列的改革其实陈世里心里有数，很多国企名存实亡，早就被私有化或是合资化了。取消很多国有企业原有的福利也是能理解的，并不像李一山说的那样，陈世里什么都不知道。

追名逐利不是陈世里的性格，不在乎这些外物也就让人难以理解了。

从小和爷爷一起生活的陈世里，对于外在的东西一直看得很淡。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时候太过于追求那些，到时候牵扯的因果也多，万般因果加身又怎么可能悟道呢。

陈世里家里的摆设看着都很普通，连沙发都没有，都是一些硬木家具，黑乎乎的也看不出什么木头做的。

陈世里想要处理掉那些买些现代的家具，结果就被爷爷狠狠地修理了一顿，让陈世里死都不要动家里的东西，也不让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乱了风水。

别的陈世里倒不怎么信，爷爷一提风水格局，陈世里就不敢乱动了，虽然自己只是学得了一些皮毛，但大体的势和气还是能看出来的。

推开了小混炼室的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古怪气味迎面扑来，即使陈世里戴了两层口罩，依旧觉得很是上头。

陈世里有些忍不住了，于是把排风扇打开了，虽然被廖晴发现可能会鸡蛋里挑骨头，但是不排排风的话，自己这肺可真有点吃不消了。

打开了排风扇，陈世里关门去了一旁测试的屋子。

吕明亮正在拉伸机前坐着拉伸测试，见陈世里来了，赶忙换上了笑脸起身打起了招呼。

“陈工，来，坐。”吕明亮不知道陈世里来干什么，于是心里有些忐忑地搓了搓手。

“吕哥，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去隔壁屋要混炼个样品，味太大了，刚把排风扇打开，过会儿在进去。”陈世里没有坐在下来，而是站在窗户边，看了看廖晴在没在附近。

吕明亮换了一根橡胶条，重新点击了一下拉伸软件的按扭，机器又开始测试了起来。

“确实，我这一回家，浑身都是一股橡胶味，没办法，谁叫咱们是干这行的呢。”吕明亮有些羡慕地看着陈世里说道。

陈世里能够感觉到那目光中的火热，“吕哥，别提了，我从上学就开始闻这些，这下可好早退休也没戏了，早知道就不学这行了，估计我这肺比门卫大爷的肺还惨。”

陈世里说得倒不是很夸张，在车间进行混炼的人都是那些年龄比较大，并且不再要孩子的中年人。

一般合同也是一年一签，半年一体检，要是身体不适的话也就不能再胜任了，毕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大的企业整个混炼车间都是机器化生产，可陈世里的单位明显不会在这方面投入资金了，有那钱还不如高薪聘请一些敢于冒险的人呢。

能用人解决的生产力都是成本最低的，一个机器看着能抵上几个人甚至十几个人，不坏还好，只要一坏，都要国外的厂家来国内给维修。

及时本土化的机器，使用寿命上也比不了国外的机器，总而言之，不是“一般”的企业，根本就养护不起。

人力成本就简单了，降低招聘要求，通过员工介绍转正后给奖励的方式，永远不缺少低成本的工人。

陈世里从来了以后便发现，车间的工人，从大学门槛，已经降低到不需要任何学历了。工资自然也是一降再降，但这并不妨碍没有文化的人来工厂打工。

吕明亮如今在单位的学历也算是中等水平，只是因为吕明亮的工作轻松，工资又高，所以吕明亮一直担心会有新人顶替自己。

李一山来的时候就把吕明亮下了一跳，这不还不到一年李一山就要离职了，吕明亮心里也暗暗地松了口气。

谁成想还没高兴几天，集团又准备下周安排一一批新人入职。

通过李一山的介绍，也没有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估计也就是来镀层金的，有个一年半载也就都走了，吕明亮这才放下心来。

“陈工，哪天你弄那些配方什么的，能带带我么，我也想学学。”吕明亮说完不由得抬眼偷偷看了看陈世里的反应。

陈世里一愣，没想到吕明亮居然想学这些。“这倒是问题不大，不过有些配方不能带你，单位有规定，我可以教你一两个公开的配方，原理都差不多的。”

陈世里也听李一山提起过，最近吕明亮一直让李一山教他使用混炼机还有一些实验室里精密的测试仪器。

李一山要走了，教一教吕明亮自然是没有问题，反正那些东西学校里很多同学都会，只是熟练度的问题。

陈世里会的就不一样的，橡胶配方那是每个化工企业的核心秘密，不是当作核心员工培养的人，根本就接触不到那些配方。

陈世里自然不会把单位或是师父柯岩教自己的那些配方告诉吕明亮，倒不是怕吕明亮抢了自己的饭碗，是原则问题。

吕明亮稍稍有些失望，那些市面上公布的配方有什么用，自己也能一找到一些。

虽然心里不满，但吕明亮并没敢表现出来，而是笑着继续和陈世里聊起了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