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洛卿云穿着大红的堆金镶玉的嫁衣，推开了柴房的门。

这是她同父异母的嫡亲妹妹。母亲死后，父亲镇北候又续娶了自己第一任妻子沈氏的族妹为继室。

“哟，这是谁呀？哎，什么味道，太臭了！”她一边以手帕掩口鼻，一边提着嫁衣的裙摆。

等到把跟着的下人都打发出去，洛卿云满脸得意道：“渔儿姐姐，我明儿就要出嫁了，嫁给范离哥哥。你怕是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我今儿特来告诉你，让你死也好死个明白。”

洛鹤渔把脸从尘土里抬起来，她浑身脏兮兮的，又臭又痒，蓬头垢面，满身都是跳蚤和虱子，头发都打结成一缕一缕的。

洛卿云搬了一把凳子，用手帕掸了掸凳子上的灰尘。

“我这身嫁衣好看吗？离哥哥说很好看，他说我一定是最美的新嫁娘。”洛卿云在华服的映衬之下，越发的红光满面，面若桃花。

洛卿云声音突然一冷：“凭什么是你？凭什么？我也是侯府的嫡小姐，就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你就能够拥有离哥哥？你也不瞧瞧你那又蠢笨又没有学识的样子，离哥哥是今科榜眼，未来必入宰府，你凭什么作他的夫人？你也不拿镜子照照？你也配？”

“我和离哥哥情投意合，他早就心仪于我，可谁让你那短命的娘为你定了这门亲？我和离哥哥商量好了，等你嫁过去，就随便给你找个理由，把你休了，再娶我入门……”洛卿云说起范离，满怀爱意，和当初的自己真真一模一样。

看到她眉飞色舞的样子，洛鹤渔的心沉入水底，她哑声问道：“既然这样，未成亲之时，范家直接来退婚即可，为何他要将我娶进门以后再休妻？”

洛卿云将帕子往地上一扔，走到洛鹤渔面前，看着趴在地上浑身脏污的姐姐，恨声道：“你以为我想让他娶你吗？！谁让你那短命的好娘亲，给你留了那么一大笔的价值不菲的嫁妆呢？你居然还敢有了他的孩子？！”

听洛卿云提到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洛鹤渔心如刀割。

“所以，所以，你们便合谋害死了我的孩儿？你们好狠的心！”洛鹤渔想要扑过去，却被脚上的铁链狠狠拽住，她的脚踝因用力摩擦而渗出血来。

“你也配有阿离哥哥的孩子？你知道阿离哥哥是多么的不愿意碰你，那堕胎药，是阿离哥哥亲手为你调配的。就是为了永绝后患。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有阿离哥哥的孩子，哈哈哈哈哈……”

洛卿云得意得狂笑着，走出了门去。

洛鹤渔双眼猩红，如野兽般嘶吼着。

几个婆子进来，七手八脚地按着她，只听到“啊——”的一声，惨叫撕心裂肺，洛鹤渔被生生扒掉了舌头。

沈氏说，她这样不守妇道的女人，被沉塘都是轻的。

几日后，她被二两银子卖进了另一个魔窟——最后，被生生凌虐至死。

洛鹤渔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重生。

当她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听雪阁的绣床上。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呀？快去请大夫！”耳畔传来急切的声音，说话的竟然是自己的贴身丫鬟，紫檀。

上一世，洛鹤渔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欠她的，而她唯一觉得有所亏欠的，便是这个自打她记事以来，便一直跟在她身边，贴身照顾和侍奉的小丫鬟。

洛鹤渔缓缓地睁开眼睛，世界从模糊到清晰，渐渐展现在她的眼前。

是紫檀，紫檀居然还活着！

她甚至可以看到紫檀脸上因为焦急而渗出的细密的汗珠。

她起身，一把搂住了紫檀，狠狠地哭了起来。

她没有想过，还能再见到小丫头。

那一年，她被范离休妻后，被沈氏关在镇北侯府后院的柴房了，下了哑药，拔了舌根。

紫檀想要救她，千方百计找准了机会，给看守的婆子下了泻药，逮准机会潜入了柴房。

她们逃出了后院，可是因为洛鹤渔实在太过虚弱，双脚因为被铁链拴了太久而伤痕累累，行动困难，还未逃出府去，就被府里的护院发现了。

后来，洛鹤渔被二两银子卖给了商户李墨。而紫檀，被那狠心的沈氏，卖到了青楼。紫檀不堪受辱，跳楼而亡。

她大概是上一世，唯一不曾背叛自己的人。

“紫檀，对不起，对不起……”面对这个活生生的紫檀，洛鹤渔终于将上一世埋藏在内心而无法诉诸于口地话，说了出来。

听到自己的嗓子里发出生涩又沙哑的声音时，洛鹤渔简直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又能说话了！

她的双眼热泪止不住地流。

“小姐，你怎么了呀？是不是做噩梦了？今天日头毒辣，刚才你又在园子里走了半天，中了暑热，昏睡了半日，可把紫檀给急坏了。”

紫檀掏出帕子，给洛鹤渔插着额角的汗，又端来茶水，喂给她喝。另一个婢女，玉红，在旁边打着扇子。

洛鹤渔看着玉红低头垂目的模样，想到上一世自己曾经因为洛卿云和沈氏的挑拨，误会紫檀，重用玉红，在出嫁时，只带了红玉和其他婢女出阁。后来，就是红玉出卖了自己，指证自己和小厮有染，被当众休妻。

那个时候，她就是被玉红这幅聪明又听话的模样给欺骗了。

“小姐，今天是你的及笄礼，你刚才中暑晕倒，奴婢已经派人去禀老夫人和夫人了。”紫檀道，心里替自己小姐遗憾，今日的及笄礼怕是要耽误了。

既然老天让自己有幸重活一世，那就让一切重新开始吧！

“紫檀，你来服侍我更衣，玉红，你去禀老夫人和夫人，就说我休息了一会儿，已经没事了。快去吧！”洛鹤渔镇定指派道。

她很清楚地记得，上一世，她所有灾祸的起点，便是从十五岁的这场及笄礼开始的。

不知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希望能够重新回到这一天，重新做一次选择。

是因为她的执念太深，所以老天爷才同意再给她一次重活于世的机会么？

梳洗完毕，换好礼服，玉红回来了，神情遮遮掩掩的。

“小姐，奴婢经过花园回廊时，遇到范公子身边跟着的安子，安子递话说，范公子想在及笄礼之前，约您在花园的水榭亭见一面，他有话想对您说。”玉红说完，眉目低垂。

范离是洛鹤渔从小定亲的未婚夫，也是她上辈子心心念念之人。上一世，听说范离想见自己，洛鹤渔二话没说，不顾紫檀的阻拦，就去与范离私下会面了。

她满心满眼都是范离，玉红从老夫人、夫人处回来，根本不会经过花园，她为何会绕道去那里？

紫檀瞪了一眼玉红，阻拦道：“小姐，你和范公子虽然定了亲，但还没过礼，和外男私下会面是大忌，今日府里客人众多，要是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洛鹤渔点点头，温柔地摸了摸小丫头的头，道：“他既邀我，必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我们之间，也该有个交代了。”

说完，她让紫檀和玉红去准备及笄礼上要用的东西，自己一人前往。

上一世，她和他的这次见面，改变了她的命运。

这一世，她要让所有伤害过她的人，都遭到应有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