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崖底一夜

睡至半夜，洛鹤渔感到怀中的双手滚烫。

她连忙伸手去摸赫敏，发现赫敏发起高热来。

他的嘴唇干枯，双颊陀红，洛鹤渔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也是滚烫。

“母亲，母亲………”

赫敏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成拳。

梦魇中似乎在经历着什么很痛苦的事情，发出一声声动物般的低鸣。

他睡着的样子就像一个脆弱的孩童，这样一声声对母亲的呼唤，直直把洛鹤渔喊得心都要碎掉了。

她没想到平日里这般矫健英勇的赫敏，居然也有这样无助的时刻。

她想到自己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不由得鼻子一酸。

得想办法给赫敏降降温，要是有块帕子就好了。

没有帕子，洛鹤渔就把刚才捡来的车帘撕成两半，她压抑着心中那条大蛇带来的渗人感觉，拿着棍子，一点点走到溪水边。

她将半块布帘用溪水打湿，夜晚的溪水十分冰冷，洛鹤渔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洛鹤渔将帕子敷在赫敏的额头上，赫敏似乎舒服了一点，紧皱的眉头了松开了一些。

浸湿的帕子很快失去冰凉的温度，洛鹤渔来回跑了十几遍，赫敏的温度终于慢慢降低了一点。

洛鹤渔靠在敏的身边，不小心睡着了。

这个晚上，她实在太累了，又冷又饿。

迷糊中，她感到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拥住，她不由自主地缩在那片温暖中，渐渐熟睡。

赫敏醒来时，已是凌晨。

天还有些黑，却比黑夜的黑要轻盈很多，天空里，透着暗暗的蓝紫色。

赫敏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的怀里，还缩着一个温暖的小人。

那个小人儿清隽的面庞，长长的眼睫毛轻轻覆盖着，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瓷娃娃的眉头轻皱着，令人怜惜。

他不由自主地想要伸手去抚平。

伸手时，赫敏才感到自己的胳膊阵阵剧痛。

他这才想起他们昨天遇袭从甬道跌落悬崖的事。

昨天晚上他应该是发热了，迷迷糊糊中，感觉身边有个冰坨子，他伸手就抱住了冰坨子，瞬间觉得清凉了许多。

原来，她……就是那冰坨子啊。

看着身上盖着的破布片，和缩在自己怀里的小人儿，赫敏哭笑不得。

莫名的，他的心一阵悸动，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柑橘。

他忽然很希望时间能够一直停留在这一刻。

在这苍茫黯哑的天地间，山谷

突然，瓷娃娃睁开了眼睛，眨巴眨巴，两人四目相对。

洛鹤渔猛地坐起来，动作中不小心触碰到赫敏的伤口，赫敏闭着眼睛，倒吸一口凉气。

洛鹤渔的脸色绯红，耳朵根都发起烫来。

虽然以她乔装成了男子的模样，但赫敏是知道的。

更何况，对于一个连外男都没怎么接触过的世家小姐，竟然这样与一个男子依偎着过了一夜，洛鹤渔觉得此刻自己的脸，比昨夜赫敏发热时烧得还要滚烫。

见她这副模样，赫敏知她是为昨晚的事不自在，赫敏轻咳一声，声音沙哑道：“为何不生火？”

“嗯？”洛鹤渔还没有从懊恼中回过神来。

“昨晚怎么不生火取暖？”赫敏重复了一遍。

洛鹤渔嗫嚅着，她倒是想呀，可是她不会呀。

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她都没学过这项技能。

“不会？”赫敏的嘴角勾起一个浅笑，他不知从何时起，竟以能发现洛鹤渔不会的事为乐。

洛鹤渔点点头。

赫敏看看天色，还要几个时辰太阳才能出来，凌晨时分，峡谷里依旧十分阴冷。

“现在去生堆火吧，我教你。”赫敏声音温柔道。

洛鹤渔连忙起身，以此来将心中那股羞赧的感觉驱散。

按照赫敏的指导，洛鹤渔捡来几根巨大的干树枝，还有一些干茅草、松针。

她回来时，赫敏已经在岩石背后的平底上，用鹅卵石围了一个小小的圆圈。

洛鹤渔将树枝踩断，折成一截一截的，递给赫敏，赫敏在圆圈中间，堆了一个锥形的小火堆。

又小火堆的中间掏空，将干茅草和松针铺进去。

一切准备就绪，赫敏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竹筒，原来是一个火折子。

赫敏打开竹筒的盖子，吹了几口，火折子便燃了起来。

赫敏用火折子将干草点燃，火堆很快燃烧起来。

小小的一堆火，驱赶着四野的黑暗，把周围的一小片世界照得温暖又明亮。

赫敏将垫着褥子的木板横过来，让出一半，对着洛鹤渔说：“坐。”

洛鹤渔犹豫着，在木板的最外侧坐下，与赫敏之间，隔出一臂宽的距离。

坐在火堆边，瞬间感觉整个身体被烘烤得暖洋洋的。

“我以为你是最不在意这些窠臼的。”赫敏看了看洛鹤渔和他之间的距离，含笑道。

赫敏想起什么，又道：“洛鹤渔，等回到京都，我就把我的情况原原本本告诉你。”

洛鹤渔看着脸色尚有些苍白的赫敏，轻轻地笑了，她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行事，坦诚得像山间明月。

“昨晚是你将我搬过来的？”赫敏看洛鹤渔沉默问道。

“嗯……你受伤了又泡在溪水里，受了凉，晚上发起高热来，我帮你用帕子降温，后来不小心睡着了……”

洛鹤渔急急说完，这才觉得自己说得太多，好像是在解释什么。

于是闭了嘴不再说话。

脸不知道是因为火烤，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又烧了起来。

两人正沉默着，“咕”的一声，洛鹤渔的肚子又一次发出饥饿预警。

洛鹤渔捂着脸，将头埋进膝盖里，她实在太窘了！

赫敏扶着岩石站起来，“我也饿了，走，叉条鱼烤来吃！”

烤鱼？

洛鹤渔瞬间将刚才的窘迫抛之脑后，跟在一瘸一拐的赫敏的身后。

看到他实在行动不便，又伸手去搀扶他。

洛鹤渔的身高还不及赫敏的肩膀，只能扶着他的手臂。

赫敏在岸边找到自己的佩剑，他的脚受伤了，不能浸泡在水中，右臂受伤，不能持剑，于是左手拿着剑，呆呆地站在岸边守株待兔。

守了很久，也没有逮到一条鱼。

这时，洛鹤渔想起马车的箱笼里有干粮，走到破马车堆里，翻出之前装着酥饼的那个包袱。

包袱打湿了，但包袱里的酥饼是用牛皮纸包着的，一点都没有打湿。

洛鹤渔举着包袱，朝赫敏喊道：“赫公子，我们可以吃酥饼！”

赫敏摸了摸鼻子，嗯，吃酥饼……甚好。

天蒙蒙亮的时候，杜若和烈英带着将士们找到了他们。

烈英看到他们的时候，激动坏了，策马朝他们飞奔过来。

看到赫敏和洛鹤渔受了伤，他关切的询问有无大碍，得知他俩都只是皮外伤这才舒出一口气来。

他细细地检赫敏的伤口，确实只是皮外伤，加上处理得当，现在恢复得还不错。

杜若也准备去检查洛鹤渔的伤口，被赫敏一把拉了过来。

杜若满脸发懵，赫敏轻咳一声：“他……没事，我已经检查过了。”

杜若这才上了马。

“将军，这次袭击咱们的人，全都是死士。”烈英将赶紧汇报。

“可抓住活口了？”赫敏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