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东宫家宴
宸王和范离都愣了愣,还是萧鹤庭先意会过来,便也做出等着范离行礼的姿态。
范离的眉头动了动,终是没有挑起来,又垂了下去,仍旧是那副丰采高雅的样子,对洛鹤渔拱了拱手道:“范离见过凌王妃。”
洛鹤渔抿了抿唇,做出不解的模样,看向萧鹤庭道:“王爷,臣妾愚昧,不知范大人是几品官职?”
听闻此话,范离的眉毛终究皱了皱,现下他不过是翰林院典簿,从八品,便是这个官职,还是端王殿下为他向昭帝求情求来的。
在大楚,只有一品大员才可向亲王互行拱手之礼,而范离这个从八品的末流小官,见了凌王和凌王妃,是要行跪拜大礼的。
洛鹤渔唇角带笑,萧鹤庭则背手而立,范离滞愣了片刻,终于掀起衣袍的一角,跪拜在地。
洛鹤渔看着眼前这个跪倒在自己脚下的男人。
这个男人她上辈子她爱得掏心掏肺,也正因如此,她深知如何才能一击即中,戳中范离的要害。
“臣范离,叩见凌王、凌王妃,问凌王、凌王妃安。”范离沉声道。
半晌,萧鹤庭才缓缓道:“平身吧。”
宸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眼前这个少女,稚气未脱、额角鬓边还留有稚童一般绒毛,但是她简短一句话,便将宸王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她那么云淡风轻,却直击要害的一个问题,不仅一下将尴尬化解,还无比清晰地划清了与范离的界限。
望着这一对新婚夫妇离去的背影,宸王拍了拍范离的肩膀,笑意未减道:“看来,竟是我小看这女人了。烨珩啊,你也有看走了眼的时候啊!”
范离站起身来,看着萧鹤庭扶着洛鹤渔走上马车。
他什么都没说。
马车上,洛鹤渔微笑着对萧鹤庭道:“谢谢王爷刚才的回护,臣妾感激不尽。”
这是洛鹤渔第一次觉得,做这个交易还挺划算的,能够让范离跪在自己脚下。
这大概是她上辈子想都不会想的事情。
萧鹤庭则饶有兴致地看着洛鹤渔,道:“洛鹤渔,你究竟是怎么长大?”
洛鹤渔不解道:“王爷此言何意?”
萧鹤庭道:“你这样一个闺中弱女子,为何看起来无所畏惧,好像什么都不害怕,什么都难不倒你?”
上一世的种种就像折子戏一样,历历在目,洛鹤渔的眼睛里漾起一层浓得化不开的冷漠和苍凉。
这样的冷漠和苍凉,让萧鹤庭有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的这个少女,不是十五岁,而是一个七八十岁,历经世间疾苦的老妪。
不过,这层迷雾终究散去,洛鹤渔的眼神又恢复少女的清亮,她笑笑,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吃的苦多了,便不觉得苦了。被伤害得多,便刀枪不入了。”
萧鹤庭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他虽然从小失去母亲,但父亲疼爱,长兄扶持,长嫂宠溺,他在身边人的护佑下长大,不知人间疾苦。
正想着,就听到车夫恭敬禀报,东宫到了。
今日太子和太子妃在东宫设宴,只请了萧鹤庭和洛鹤渔夫妇二人,算是家宴。
洛鹤渔在陇西赈灾时,和太子几乎朝夕相处,对太子萧璟琛已是非常熟悉,却是第一次见太子妃闵念瑶。
上一次到东宫,突发意外,未来得及面见太子妃,便匆匆离开了。
好在刚才在马车上,萧鹤庭已向洛鹤渔简单的介绍了太子妃闵念瑶,因着她是闵依斐的长姐,洛鹤渔便对她又多了几分好感。
东宫气势恢宏的府门门口,一行人等已经在门口等待。这次,依旧是钰总管亲自来接。
太子和太子妃已在正厅等候。
在仆婢的引领下,萧鹤庭带着洛鹤渔走进去,夫妇二人向上首行正式礼。
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忙将洛鹤渔扶起身,太子妃言笑晏晏,道:“叫我嫂嫂就可以了。”
萧璟琛看着洛鹤渔,总觉得有几分面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闵念瑶亲昵地拉着宁晚的手,引她在自己对面坐下。
洛鹤渔端起太子妃让婢女特地为她斟的茶,她端起来轻轻嗅闻,茉莉花香,芬芳扑鼻,又浅尝一口,入口微苦,后有清洌回甘。是上上乘的“凌波仙子”。
这种茶,是从南越而来,因极难保存,故每年只有极少的产量,目前只有大楚的皇宫才有。
因是家宴,一顿饭吃得轻松愉快。
饭毕,萧璟琛和萧鹤庭聊着京都的布防,闵念瑶则让奶妈抱来了小皇孙,小皇孙才两岁多,是个肉乎乎的奶娃娃,对着洛鹤渔咿咿呀呀,好不可爱。
看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轻松的笑容,洛鹤渔竟然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回到凌王府,白嬷嬷前来禀报,沈氏已经将她为范离挑选的妾室送进了范府。
白嬷嬷说,沈氏为了这个妾室下足了功夫,不仅精挑细选,而且还特意在范离到镇北侯府请安时,让这几个女子端茶送水。
现在被送进范府的,就是在那个时候,范离多看了几眼的。
这个女子名叫十鸢。
不知是意外还是巧合,这名女子,竟然有几分神似洛鹤渔。
因洛鹤渔和洛卿云本就是同胞姐妹,也是有几分相似,因此,府里的人都说,十鸢长得像三小姐。
但是白嬷嬷一看,便觉得这女子更像洛鹤渔。
洛鹤渔听了,只淡淡道:“我们的人都安排进去了。”
白嬷嬷道:“王妃请放心,四个伺候的小丫头,都是我亲自从庄子上挑选的。”
洛鹤渔点头,又道:“白嬷嬷,你和忠叔商量得怎么样了?”
白嬷嬷和忠叔有两个儿子,哥哥叫大壮,弟弟叫小壮,此前为了避嫌,忠叔一直将他们安排在京郊的庄子上。
洛鹤渔想让二人到自己身边效力,现在她刚刚进入凌王府,正是用人之际,而且,洛鹤渔自己也不便时常抛头露面,谢家的生意急需自己人。
白嬷嬷朗声道:“全凭小姐吩咐!”
洛鹤渔感激地看着白嬷嬷,认真道:“嬷嬷,现在除了祖母和兄长,您和忠叔就是渔儿身边最亲的人了,你们放心,渔儿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白嬷嬷是洛鹤渔的母亲谢大小姐的乳母,从小侍奉谢大小姐长大,又陪着她嫁进洛府,看着她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白嬷嬷一度觉得,再也没有人能够重振谢家,直到洛鹤渔终于长大。
她拿袖子擦拭着眼泪,开心道:“大小姐看着您如今这样,她在天之灵也一定会瞑目的。”
就在这时,洛府派人来报,老太太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