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王府岁旦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很快便到了岁旦。

大楚地处中原，气候温暖湿润，即便冬季，下雪的日子也寥寥无几。

可今年却异常的严寒。

刚一入冬，雪便隔三差五地下个不停。

大雪令整个京都城银装素裹，让原本就举国哀悼的大楚又增添了几分肃穆。

这是洛鹤渔第一年在凌王府过岁旦。

凌王府许多仆从都是自萧鹤庭在宫中时就照顾他的老人，一开始，他们以为萧鹤庭已经死在了那场爆炸之中。

后来，王妃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便都同王妃一起苦苦地等待着，烈英和黑甲卫将萧鹤庭的消息带回来。

及至寻到那名大楚的大夫，关于萧鹤庭的线索全部中断掉了。

在岁旦之前，洛鹤渔下令让黑甲卫如数返回京都，好让他们都能回家与亲人相聚。

所有的人都心照不宣：王爷，怕是回不来了。

所有人的脸上，都一片沉郁之色。

洛鹤渔对季叔和苏嬷嬷说，今年王爷不在府上，国丧又不宜宴饮，就将府里的仆从们都放回家，让他们都回去与亲人团聚，不用在府里伺候了。

因此，岁旦这日，府里只有紫檀、青弦和一些家人不在京都或者只剩下孤身一人的老家仆。

洛鹤渔让季叔给府里的每个仆从，都发了双倍的月俸，还特地派人，将丰厚的年礼一一送到他们家里。

留在王府过年的老家仆，洛鹤渔让紫檀和青弦，给他们准备了热锅子，让他们在一起热热乎乎地围在一起，吃热锅子。

洛鹤渔也陪紫檀和青弦吃了些热锅子，但是她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看着紫檀和青弦一边说笑，一边大朵快颐。

随着天色越来越沉，窗外又开始飘起了雪花。

洛鹤渔拿出两个红色的荷包，递给紫檀和青弦，紫檀忙咀嚼着嘴里的鸡腿，一边用手帕擦着嘴，一边接过荷包。

“谢谢你们一直陪着我，一点压岁钱，图个喜气。”洛鹤渔浅笑着。

“我有些乏了，今天难得清静，你们自己松快松快，不必伺候我，我去歇一歇。”

洛鹤渔起身就要走，青弦忙将一件雪白的狐狸裘披风，围在她的身上，又细细替她系好。

紫檀也将一把热烘烘的手炉递进了她的手里，这才双双注视着她离开。

洛鹤渔走进书房，在棋盘前坐下来。

这一张棋盘，是之前萧鹤庭和她对弈过的。

棋盘上的棋局，尚未下完。

那日，他们在书房对弈，棋局胶着，胜负不分。萧鹤庭对她说，等秋猎归来，再来一分胜负。

洛鹤渔今日突然想来下完这盘棋。

不知过了多久，洛鹤渔听到京都城里的钟声敲响。

这是每年新春到来，隐清寺的钟声。

就在这时，紫檀敲了敲书房的门，她的声音很急促：

“小姐，你快出来呀！快出来！”

洛鹤渔打开书房的门，紫檀就拉着她朝前院走去。

刚到前院，洛鹤渔就看到王府的院子里站了许许多多的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季叔和苏嬷嬷。

洛鹤渔走过去，“季叔？苏嬷嬷？你们不是回家了么？怎么……”

季叔和苏嬷嬷上前行礼，苏嬷嬷笑盈盈道：“老奴来给王妃拜年了！祝愿王妃平安顺遂，新春吉祥！”

说完，所有的仆从们都跪拜在地，一起道：

“祝愿王妃平安健康，新春吉祥！”

洛鹤渔心中一暖，忙走上前去，将他们都扶了起来。

王府这般其乐融融，范府也欢声笑语不断。

入冬以来，洛卿云的脾气变了许多，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娇矜、易怒，也不再动不动就哭。

她就静静在仙嬅苑做女工。

她往日最不喜女工，对刺绣更是不甚用心。

可这些日子，她绣了许多的小衣服、小肚兜、小鞋子。

剩下的时间，则都在画画，她要为上元节的游船花灯，亲自绘制图样。

王嬷嬷和流云让她喝药，她也不抗拒，顺从地将药一滴不剩地全部喝下。

流云见洛卿云一反常态，十分担心，便和王嬷嬷商量，王嬷嬷见洛卿云除了夜梦频繁，并无其他异常举动，只当她是用这种方式转移注意力。

国丧期间，岁旦也不能宴饮歌舞，但为了彰显太子的宽厚仁德，宸王下令准许城中点花灯。

岁旦这日，洛卿云早早换了一身干净雅致的衣服，又让烟霞替自己好好地装扮了一番。

今天的家宴，是她亲自准备的。

虽然不能有丝竹之声，也不能饮酒作乐，但席面上各色精致的菜肴，还有别致的插花衬托，看上去十分的有节日气氛。

范离也忍不住点头赞赏。

这便是世家累世积累的审美和礼仪。

玉红和十鸢过来给陈陈氏、范离洛卿云见礼，此时已有四个多月身孕的十鸢，肚子已经微微凸起，孕相十足。

十鸢被玉红和十鸢身边的小丫鬟，一左一右的扶着。

洛卿云的婆母陈氏，一看到十鸢和她的肚子，脸上就犹如笑开了花，她连连道：“有身子的人，就别讲这些虚礼了，快将虞姨娘扶起来！”

陈氏看洛卿云脸色平和，于是继续道：“俗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如今后宅安宁，云儿身子见好，虞姨娘胎象平稳，离儿在朝堂上也越来越顺遂，这便是我们范氏复兴之兆。”

众人都应和着，这时，洛卿云举起酒杯，含笑对陈氏、范离道：

“母亲，夫君，云儿祝母亲福寿绵延，祝夫君青云直上！”

陈氏十分满意洛卿云顾全大局，也举起酒杯。

范离则看着洛卿云，总觉得她近来平静得有些异常。

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一顿年夜饭，宾主尽欢。

“夫人，听说您专门派人重新修葺了府里的游船，准备上元节时在府里赏花灯？”玉红陪笑道。

洛卿云斜睨了玉红一眼，淡淡道：“是呢，怎么，玉姨娘有兴趣？那要不交给你来操办？”

玉红忙摆摆手，道：“夫人才艺绝伦，京中谁人不知！听说这次游船上的许多花灯都是夫人亲手所绘，玉红想，到时候花灯游船一定十分雅致！”

上元节是大楚最盛大的节日，今年国丧，但宸王下令，准允官员和百姓在家中赏灯。

看着十鸢恬静安宁的面容，和微微凸起的孕肚，洛卿云想：

“都别着急，这一天，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