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 戊子月 乙未日 鬼市（二）

“你还有孙女？”

“年轻时候犯的错。”

“玄灵门人不成仙不成婚，只有两条门规，你全破了！”

“既然破了一条，那不如一条都不要遵守。”

“你简直没有救了，怪不得祖师气的将你逐出师门，你果然是玄灵门的叛徒。”宋轩怒斥道。

“本尊既没有做有损师门颜面的事情，也没有让玄灵门覆灭，凭什么说我是叛徒，不过是师父气不过罢了。”

“你让师门就此没落，还不算有损师门？”

“如果我在，就能让师门不没落了？玄灵门只收一个徒弟，只有一个继承人，本身就有问题，如果碰见个蠢笨的徒弟呢？再或者继承人还没有选徒就死了呢？那玄灵门岂不是就绝迹了？”

“你不过是诡辩，想要抹去自己的罪过。”

“遇见心爱的姑娘就是罪过吗？”苏格十分平静，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就这样歪着头盯着宋轩。

登时，宋轩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格的诘问让他猝不及防，两人的争执也戛然而止。

“为何门规不能成婚？”

苏格是一如既往那种冷漠：“只有童子之身才能保持纯正的阳气，不被施法时那些阴诡气息影响，否则很容易走火入魔，甚至被阴气反噬。也只有纯正的阳气才能将每种法术施展出最佳的效果。”

宋轩也反应过来，有些戏谑地打量苏格一番，说道：“所以就算你没有升仙，你照样打不过我，对吧。”

苏格甚至想翻他白眼，说道：“可我跟着师父修习近三十载，我会的可比你多。”

宋轩说道：“单就武艺高低，你是无法从我手中抢走赤若的，我说的可有错？”

“那又如何，如果你再一意孤行，玄灵门早晚要毁在你手里，从你这没落下去，到时候，我不过是你们口中的叛徒，而你，是整个玄灵门的罪人。”

苏格这番话对宋轩来说，简直就是诛心之言，他之前虽然担忧，但是没有被苏格这般大剌剌的剖开来，所以他也一直没有给苏格一个准确的回复，现在，他再次陷入沉默。

“你不过是想激我答应你之前的事情。”

“可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苏格冷笑一声：“守着你那该死的自尊，和师门的荣辱比起来，到底哪个更重要。”

之前宋轩只不过不想让苏格再和玄灵门有任何的沾染，可是现在看来，他不得不借助苏格的力量来振兴玄灵门。他和师父的相处确实太少，使得还没有什么成就师父就仙逝了，如此下去，就像苏格说的，他要成为师门的罪人了。

“好，我答应你。”

苏格以为还要再费些力气劝他，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眼下你打算怎么办？”

“师父留下一些手札，有些地方看不太懂。”

“你拿来我瞧瞧。”

“今日没带，改日我带来给你。”

“你最好尽快，拖的越久你就越晚练就心法，赤若就不会认主。”

“这我知道，不用你告诉我，不过一点红心从你这流出去的，你得找到现在到底是谁在用这套功法，不会是你什么玄孙之类的吧？”

“没有了，我的后代只到曼陀花。”

“你绝后了？”

苏格嘴角抽抽，说：“这就不用你提醒了，我自己也知道。”

看到他吃瘪的模样，宋轩心里好笑，嘴上却是关心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曼陀花是你孙女的？”

“当年我和师父住在山上，但是下山的机会也多，有一次，我们去到一个寨子里，那个寨子里几乎都是女子，他们以不同的花系命名表示不同的分工，例如曼陀花这一支就是有毒的花，他们就是练就剑术的家族，负责整个寨子的安全。若是叫金银花就是行医的家族，在寨子里治病救人。”

“你心爱的姑娘叫什么？”

“一品红，虽然她叫一品红，但是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姑娘，她说她的女儿应该叫香水茉莉，再往后就是曼陀花。”

“那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按道理说，他们除了去找一个合适生子的男人后，是永世不可以出寨子的，可是她为了我，一路跟随，我和她发生关系后，她也没有回到寨子，直到她怀上我们的女儿，她娘才来寻她，将她强行带了回去，我再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难产死了，我要带走女儿，她娘告诉我，只要剩下女儿，谁也不能带走，否则他们的女儿只能死。一品红在他们手上，我也只能退让。”

“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告诉祖师。”

“那会儿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师父让我自己去历练。等我心如死灰回到师门，师父一脸阴郁地站在山门前，不让我上山，说我已经破戒，没有回去的资格了。在我还未踏进山门的时候，师父就感受到我的气息，就知道我已经不是童子之身了。”

“所以你就想着去成仙？”

苏格叹口气：“我本来也没有这样想，只不过机缘巧合罢了，我得到了一颗丹药，想着既然已经破戒被师父赶出来了，又见不到女儿，那我就成仙，这样就连师父也奈何不了我，而我也能随时见到我的女儿，没人能够阻拦。”

“结果就当了这么一个小仙？”

苏格苦笑一声：“奈何还是道行太浅，修为不够，又是强行成仙，就只得混了这么个差事。”

“祖师到底是为何说你是叛徒的？”

“因为我破坏了两条门规，师父气不过，这不是效果很好，你都是第三代了，还在恨我。”苏格说的随意，却还是被宋轩捕捉到了眼神里的闪躲。

“可能吗？仅仅就是因为你破坏了门规！”

“那不然呢？你觉得是为什么？”

“你是不是回去抢过赤若？”

这都被发现了，果然宋轩是个聪明的徒弟。

“就因为我抢个赤若，他就说我是叛徒？这条又不算破坏门规。”

“你不会是想杀死祖师吧？”

苏格不屑说：“本尊还没有那么的大逆不道！”

“那就是你想杀我师祖？”

“果然被猜到了，我气不过师父将我赶出师门，不到一年，他就找个了笨蛋要教他曾经交给我的那些功法，凭什么！明明本尊才是玄灵门最优秀的继承人。”

“你醋劲还挺大。”想必苏格也没有成功，要不然现在也没他什么事了。

“你说什么？！”苏格万万没想到在宋轩嘴里听见这样的评价。

“你不就是妒忌祖师找了新的徒弟，将你逐出师门吗，不是吃醋是什么？”

苏格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击他，在那里一脸问号，但又觉得他说的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