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子年 甲申月 戊申日 青云寺（五）

楚君秦和宋轩在心清院吃过早饭，宋轩也帮潘岳疗伤完后，他的脸色没有晚上那般苍白，额头上的黑气散去一些，楚君秦找出一床薄被，怕他太热捂出痱子，然后又托博阅法师每隔一会过来看顾他一下。

一切办妥，两个人来到思源这里，思源已在院门口满脸愧疚地接待了他们。

“思源法师似乎在等我们啊？”

“二位施主，贫僧再此久候多时，是想寻问一下，此事是否还有回转？”

“那恶鬼既然如此说了，如果李四照办，我相信此事便能就此结束。”

“施主为何如此这么笃定？”

“为了一只手，一块血玉，都厉变成恶鬼了，却没有殃及无辜，我相信它。”

都要放火烧山了，还不算殃及无辜？楚君秦心中嘀咕。

思源却叹了口气说道：“而我更相信施主你。”

宋轩也在进屋之前说道：“法师无需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放过他人就是放过自己，放过自己亦是放过他人，多为亡者超度早日转世也是救赎。”

思源愣愣地看着宋轩的背影，行了一礼，说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

宋轩不再说什么，只是进到屋里，看见李四双臂都包裹着，还在床上昏睡。

他走过去，拍拍李四的脸颊，李四昨日失血过多，被思源背回来的时候，就昏死过去，思源费心照顾一晚，他也终于脱离了危险。

似是感受到什么，李四费力地睁开眼睛，可是睁开眼睛以后，他就像失了魂一样的大叫起来，他声音如同砂砾划过石头一般嘶哑。

宋轩等他喊过两声后，说道：“李四，它已经走了。”

他又在空中挥舞了两下包着白布的胳膊，感到疼痛的李四，才镇定下来，看看宋轩阴沉的脸，还有楚君秦和思源站在他身后。

他喊道：“俺说，只要它别再来，俺就什么都告诉你。”

楚君秦撇撇嘴，心里气道：早说不就好了，害得这么多人跟着你遭殃。

宋轩也不催促他，只是默默站在那里，等他说。

李四还未说的时候就开始痛哭流涕，然后边哭边说：“本来，俺们拿了血玉高兴得不得了，准备缓个两日就把血玉拿去古玩市场卖掉，可是第二日我们就发现鬼跟着我们，这次就奇了，白天晚上它都能出来，但凡俺们动了心思想把血玉卖掉，还没走到地方，去的一路上就是坎坷不断，一次差点被马车撞到，还有从楼上掉下来刀子的。后来俺们求爷爷告奶奶，骗它说要去还血玉，实际上是将血玉藏到鬼市去了，找了一个鬼，我们答应它帮它完成一个在人间未完成的心愿。”

又是鬼市！

宋轩问道：“你们怎么会想到藏去鬼市？”

对于些特殊职业来说，鬼市对于他们并不陌生，许多不好明面上交易的东西，或者就不能白日里拿出来的东西，鬼市是一个好的去处。

“它是鬼啊，阴间的地界是去不得的，如果它这样的漏网之鱼被阎王爷逮到，那它就无法轮回了。”

宋轩嘲笑的说道：“你们想的还挺周到，懂得还挺多。可惜，之前，它并不是鬼，而是灵识，也确实去不了鬼市。但是昨夜，它吸收了鬼门大开放出来的阴气，顺便吞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变成的恶鬼也不是真的鬼，全都是它对血玉的执念。”

“那你不也说它是恶鬼吗？”

“我不想碰见一个人就来问我这是什么，索性就告诉大家这是个恶鬼好了，如此一来不是更好理解吗？”

“执念可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吗？”楚君秦也好奇地发问。

“是它的执念操持着灵识，吞噬人间的怨气、恶气类似的东西都可以使它强大，而且，就算阎王爷来了，也不在祂的管辖范围内。”宋轩露出邪魅一笑说道：“所以，连神仙都不会管你，只有我能救你。”

李四马上说道：“大人，俺错了，俺真的错了，你救救俺。”

“你都藏到鬼市去了，你应该祈祷，鬼帮你遵守约定了。”宋轩不屑的说。

“会的，俺们缔结了契约。”

宋轩睁大眼睛，恶狠狠地看着他，就差点就着他的衣领骂他了。

“你居然为了一块血玉，这么大胆！”

楚君秦迷惑地看宋轩表情不对，问：“缔结契约是什么？”

宋轩平复一下想要杀了李四的冲动。

“和鬼缔结契约，就是相互遵守约定，用魂魄相结的方式来约束对方。一旦有一方毁约，另一方就可以取毁约那一方的魂魄为自己所用。若是被一个鬼用了人的魂魄，那它就可以冲破阴间的约束，做一些人可以做的事情，同时，失去魂魄的人，就是行尸走肉，会做出人本性的恶行，所有行为不受理智控制，杀人放火都有可能，就算你将他肉体杀死，对鬼来说，也没有任何影响。”

“那如果毁约的是鬼呢？”楚君秦继续问。

“那它就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同时反噬契约者，让你感受三天什么叫失魂落魄。当然，如果这个鬼不在乎，你就相当一场徒劳，还在自己的魂魄标上魂契的标志。”宋轩像是说笑一般，对楚君秦说道：“你想不想看看魂契的标志，应该很漂亮呢！”

楚君秦惊道：“这能看到？”

“当然能了，他的魂魄上就有魂契。”宋轩如同鬼魅一般的笑容，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

“有了魂契的标志会怎么样？”楚君秦十分应景的追问。

“那就看阎王爷怎么判定你的罪过了，要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当然也不用受地狱三十六道刑罚了呀，下辈子投胎做个猪啊，狗啊的，都可以。要是被判定要受地狱三十六道刑罚，可不是去哪层地狱那么简单，而是要一道道刑罚受一遍，再去孟婆那里讨一碗孟婆汤，过了奈河，再投生为畜。”宋轩玩味地说道，怎么看都不像来救他的。

李四哀求道：“大人救救俺，求你救救俺，俺是被那鬼骗了，它说这样可以约束双方。”

“它没有骗你，它说的并没错，而且它到现在都还在履行承诺，否则的话，你还能躺在这？！”

李四愣在那里，说道：“啊，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宋轩不在意地说道：“当然是取回血玉啦，不过，若是要取回血玉，你们帮鬼的办的事就要完成，否则就会毁约。”

李四哭丧着脸，满脸泪痕：“俺还有一个同伴，当初那恶鬼一直追着俺们俩，俺们就寻思着，若是分开是不是就能摆脱它，谁想，那个鬼就缠着俺。”

楚君秦也没好气地说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掰断了人家的手，不找你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