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家国难归,初心难追

元历683年12月20日，盖亚的北半球早已进入冬季。

罗穆城虽然在欧赫的南方，但比起亚述的任何城市都可以说是更靠北了，随着冬季的深入，其附近的郊区也逐渐的寒冷了起来。

但这丝毫不影响这座千年之都。

罗穆城的居民把室内室外当成两个世界，室内是自己的，气温湿度光照想怎么调就怎么调，魔法阵供应的魔力足够他们无穷无尽的挥霍，在这种穷奢极欲的情况下，罗穆城诞生了很多只有奢侈才能产生的文化。

比如反季节宴会，冬天开泳装聚会，夏天开雪地裸体狂欢，只要是在自己的室内，自己的私人地盘，想怎么整就怎么整。这可能不怎么好玩，但叛逆心理人人都有，有什么叛逆比叛逆世界来的爽快？

室外有所不同，尽管魔法阵的供应足够改变整个城市的季节，但就如同魔法师们不愿意抛弃口腹之欲一样，这个世界的食物，风景，季节对于罗穆城的这些居民来说，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冬天赶路的人或许厌恶暴风雪，但罗穆城绝对不讨厌。

魔法为这座城市披上了一身的冬装。

这一天，天刚刚蒙蒙亮，罗穆城的地面，植被，人造山，内河到处都挂满了冰凌，整个世界都冻得结结实实，折射着以蓝白为主的独特美术风格，天空如同大海一样，波浪荡漾。罗穆城仿佛在海底一般美丽。

不知道这是哪位魔法师设计的雪景。

更为夸张的是黄金树所在的翡翠天湖，不知从何而来的光亮为粼粼波浪抹上一层亮银色，湖面没有全部冻住，但四周却耸立着巨大的冰山，在阳光的宠爱下闪烁着夺目的光彩。

站在特定的位置，寒冷的劲风就会灌入衣装，那股寒意会让人不由的打颤，而耳边则回荡着巨大的水花声，如同站在海边悬崖一样，脚边似乎还有着一点点的潮湿。

小小一座城市，却保罗了世间万象，从广阔大海到极地冰川，特定位置还有着悬崖这类的特殊地形。

邓肯正站在大本钟的高层，眼神疲惫却又有着几分精神的默默俯视着这美丽的壮景，恐怕再也没有一个地方能像这里一样穷奢极欲了。

这个国家，真的是很特别。

每个国家，都很特别。

世界，很奇妙。

每个人，也很奇妙。

这几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但邓肯也不知道这是福是祸，如果不是这些事，他恐怕还沉浸在这奢侈的海洋里，几乎都快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忘记自己当初的所思所想了。

在几个月前，他相信自己来到这里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他可以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天将降大任与我”。现在的迷惑只是为了磨炼自己，自己一定能闯过去。魔法协会的知识一定可以解答他的疑惑。

而在不久前，他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这里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也不值得自己停留。但同样的，他也不知道去哪里。只好沉浸在这虚假的荣耀和繁荣中虚以度日。

现在，他可以确定，自己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答案。这个国家教会了他很多。准确来说，是这几天的事教会了他许多。

打开手中的信纸，他开始一字一句的看。

自己的父亲，大哥，姐姐他们都平安无事，侄女也是。他们在一个势力的帮助下去了一个小岛国，这个国家以旅游为生，旅游就需要酒水，他们可以继续做他们最擅长的生意。隐秘度很高，短时间内皇后应该找不到他们。

虽然格林家把自己打拼了百年的祖业给丢了，但得益于父亲在母亲去死时的危亡意识，外国经营近十年的家产应该不至于让生活太窘迫。

大姐和她嫁的人离了婚，二姐倒是不用离婚了，毕竟他们逃走的时候离二姐婚礼就差一两天...

自己刚刚出生的侄子被一起带了出来，希望他能健康长大，父亲的身体也无恙。

“另外你姐姐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本来是你和你侄子一人一件，打算到你十八岁的时候再给你...现在提前给你发过去了，注意查收。”

“最后，注意安全。”

信上并没有写太多东西，哥哥只说明了该说的情况，只有客观的陈述，没有主观的任何话语，无论是指责还是安慰。

可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吧。

邓肯眼圈有些红润的将信件揉成一团。

这个世界，比自己想的要残酷的多。他本以为在离开的时候和家族断绝关系就已经够了，哪曾想会有今日之事。

手中的信件，缓缓的冒出一团火焰，邓肯看着它在自己手中点燃，化为一团灰烬，最后被丢入垃圾桶。

被火焰一起烧掉的，还有他少年时代的青涩，纯正，还有一个美丽的梦。

无论是家，还是国，他都回不去了。当初离开的初心，似乎也永远追不上了。

他就在十几米高的落地窗前站了好几个小时，一直到上午，一男一女两个人找上了他。

“你怎么来这么早。”

尼禄气喘吁吁的跑到邓肯面前，抱怨自己没睡上懒觉：“我已经和老爸说好了，他答应授封你骑士爵位，但你知道的我们国家已经没有贵族制度了，这只是一种荣誉称号。”

“并且我们国家不追究你任何责任，你在这里不受任何通缉。同时媒体会高度称赞你救了上百人的功绩，这是你能从我们国家得到的所有补偿。”

“谢谢。”

尼禄死缠烂打不少时间才说动了戴维帮邓肯的忙，虽然很有限就是了。

他旁边的少女开口问起：“邓肯，教会没给你什么补偿吗？”

“他们帮我把皇后陛下挡了回去，这就是最好的补偿了，学姐。”

“那难道不是他们该做的事吗？”雪梨哼了一声：“不管怎么样，你是救了他们的人，他们帮你挡回去是应该的，但你家人受的苦他们怎么补偿？”

“少说两句吧，学姐。我至今也没想明白教会为什么帮我。”

戴维是嫌尼禄烦人，可教会为什么要为贫民区的百人和凯希打嘴仗？难道教会这么有人情味？

“行吧行吧，魔法协会的补偿才是重头戏。来吧。”

三人并肩又往上走了一层，在这层大厅内，克劳德正在等着他们。

一大段的场面话后，基础科的君主大人将黑色的魔法师徽章佩戴在了邓肯的身上。

仅次于红色的魔法师的黑色。在邓肯的浅短见识中，除了君主们的红，他只见过洛基的黑。

这东西毫无疑问是非常珍贵的，如果不是君主的位置，克劳德可能都不配戴红，黑色在魔法界已经是顶中顶的权贵了，特权无数。除了不能违背魔法协会的根本——侵犯私人权力外，邓肯完全可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用这个呵斥冕位魔法师。

他现在名义上对克这个护卫队队长都有一定的命令权，当然，有权力是一回事，克背后有克劳德有基础科撑腰，他就算不服从也无所谓。

“想到这玩意的权力，我都有点犯迷糊。”尼禄在旁边插嘴道：“洛基也有这玩意，平时他跟我吵架可是能直接压我，在魔法协会的地盘。”

只是洛基从来没用过这玩意的特权，所以几乎所有人都忘记了他有黑色。

但仔细想想，或许洛基才是最聪明的吧，权力是有了，但实力呢？

同为黑色魔法师，洛基的黑色和冠位的黑色能一样吗？就好像他对克发号施令，克不服从他是因为背后有基础科撑腰，而如果是个冠位命令，那克为了不给基础科惹麻烦，他会尽量的服从。

尼禄口头上说着是洛基能压他，但如果洛基真用这玩意压他把他惹恼了，尼禄会不会想方设法把洛基给宰了也不一定。

没有实力支撑的权力，和找死没什么区别。虽然没有实力支撑能有权力也是非常罕见的，邓肯至今不明白洛基是怎么拿到黑色的。

这东西对我来说不是权力，而是可以利用的底牌，以及一个良好的起点。

邓肯将徽章收了起来。

不用这东西耀武扬威，只使用最基础最需要的权力发展自身就好，以及——

洛基经常说的那句话，胜者和败者，无非胜者更加卑鄙狡猾。在同样的资源下，胜者为什么是胜者？还不是胜者去偷去抢了更多的资源。

什么是胜者？胜者就是在人人都要遵守的规矩下找到漏洞，通过漏洞做一些明面守法，实则乱纪却又不会被惩罚的事。

就如同他算计修斯一样，以后邓肯少不了也会干这种事。这个徽章在关键的时候就是个底牌。

“教授，我还想问一件事，请问你们找到洛基了吗？”

“没有。”克劳德懒散的坐在沙发上：“好像凯希陛下也把他给通缉了。但别担心，这个通缉只在亚述才有用。现在舆论站在你这边。其他两个帝国没有一个鸟她的，大部分小国自然也是跟风没有通缉。”

“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一个问题。”

克劳德从沙发上坐起，煞有其事的提问：“邓肯同学，你知道这个徽章你是怎么获得的吗？”

“额，兴许是各位君主见皇室和教会都有所动作，所以怜悯我？”

“不是。”

“那是戴维殿下和诸位商量的结果？”邓肯瞥了尼禄一眼，但得到了否认。

他又接连提了好几个可能，比如教会什么的，但都得到了否认。

克劳德的脸色也逐渐变成了不耐烦和你小子是不是欠揍。

“行了别猜了，虽然授予你黑色徽章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教会和皇室都做出了表示，魔法协会不好什么都不管，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

克劳德得意的指了指自己：“最主要的还是我为你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