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疲劳的安东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在回家的路上，妻子又一次地发来信息，提醒他今天是星期四，不要忘记去公司附近的超市买半价的牛肉。她甚至掐好了时机，这个时候的安东刚刚打开车门，准备直接开回家里。”

“安东于是不得不又重新从车上下来，步行前往附近的超市，在他拎着袋子从超市返回的路上，他遇见了一个卖花的玩偶怪人，‘先生，请问你需要买一束花吗？’，从玩偶内部传来少女的声音。”

“安东本来准备无视对方，但是对方却跟在了他的身边，继续问着他同样的问题。”

“‘抱歉，我不需要买花。’安东说着，顺便向对方展示了自己的手，在无名指上，有一只略微黯淡的戒指，‘你看，年轻的女士，我已经结婚有些年头了。’”

“只是安东手中的袋子却在这个时候破裂开来，袋子里的牛肉就这样散落在了当场。”

“‘请问你需要买一束花吗，我可以送你一个袋子。’卖花的少女这么说着。”

“不得已，安东只得花钱买了一束花，并用袋子将牛肉重新装了起来。当安东回到家里的时候，妻子便迎了上来。”

“安东将袋子交给妻子的同时，妻子也注意到了他手中的鲜花。‘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今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妻子开心地说道。”

“安东尴尬地笑了笑，不过他并不打算解释这个误会。只是这份喜悦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从厨房传来了妻子的尖叫声。”

“‘怎么了？’当安东赶到厨房的时候，发现妻子跌坐在厨房的地板上，另一侧是他用来装牛肉的袋子，只是此时从袋子里散发出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安东将袋子捡起来看，才发现里面装的哪是什么牛肉，而是一只只死去的鸡仔，而且看样子，已经死了好些日子了。”

“安东准备作解释，却被对方生气地赶出了厨房，连同着他手中的袋子。”

“这个时候，他的女儿也回到了家里。‘嘿，贝妮。’安东说道。‘你们又吵架了吗？’贝妮问道，不过接着她又说道，‘不，算了，我不想知道。’然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将房门紧紧关了起来。”

“‘哦，安东，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个声音是安东的母亲。‘母亲，有什么事吗？’安东问道。‘今天我跟隔壁家的老太太聊起，他家的格隆准备在圣新日的时候带全家去扬尼岛旅游，我说，你准备带我们去明月国。’老太太这么说着。”

“‘可是，我们家没有这样的计划。’安东说道，‘而且，你应该跟歌莉薇讨论这件事情。’”

“‘你才是我的亲生骨肉。’老太太说道，‘难道就没有一件事情你能够替我想想吗？’安东反驳道，‘我们都是一家人，应该彼此尊重对方的意见。’”

“‘哼，’老太太生气地踮了踮脚，‘明明小时候你考试都比隔壁家的格隆成绩好，为什么现在反倒没有他混的好？我告诉你，我有好几次看到歌莉薇和格隆在院子里说笑，你小心有一天她会跟人跑了。’”

“安东哑然失语，只能借口上厕所逃离了。直到坐在厕所的马桶上，他才重新缓了口气。”

“‘这可真是一出好戏啊。’一个陌生的声音在安东的身旁响起。安东四处查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人，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为什么呢，你只是想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一名丈夫，一个父亲，一位儿子，但是却如此失败。’声音却再次响起。”

“安东循着声音的方向，这才发现自己手里一直握着袋子，竟然忘了放下，而声音正是来自于袋子的内部。他慌张地将袋子扔在了地上，一阵雾气从袋子里喷涌而出，随后凝聚成了一个有着尖牙和锋利翅膀的类人生物。”

“‘你的生活是虚假的，你的日常不过是被重重伪装之后的谎言。’那个生物说道，‘都是为了你，为了榨取你身体里的所有力量。’”

“‘见鬼，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安东惊叫道，此时，他发现周围的一切开始不停变换，厕所的墙壁不见了，愤怒地握着刀的妻子变成了一只巨狼，戴着耳机摇晃着的女儿变成了一只恐鸦，而自己的母亲则变成了一只蟾蜍，整个场景的颜色不断褪去，随后变成了一片晦暗的荒野，类人生物挥了挥手，几个生物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有什么比一位不认识的魔鬼更好的事情呢？’类人生物笑着说道，‘那当然是一位你认识的魔鬼。’”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在房间内响起，打断了这个故事。

“精彩的剧本。”杰特说道。

“你是谁？现在是上课时间，我们没有让旁人围观的习惯。”刚才故事的叙述者，麦格特说道。

“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名魔鬼的名字呢。”

“重要吗？你打断了我的授课。”

“好吧，自我介绍一下。”杰特说道，“我叫杰特，是治安署的治安官。”

“一名治安官，为什么会来这里？”麦格特问道。

“昨天晚上，卡加德市内发生了多起爆炸案件，我调查了其中几起案件之后，发现了有好几起案件的线索都指向了这里。”杰特指了指这块场地，“艺术培训学院。”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很遗憾，这是真的。”杰特说道，“麻烦你，带我去找一下你们这里的负责人。”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前往负责人办公室的路上，麦格特问。

“或许吧。”杰特说道，“你手里的剧本，可以给我看一下吗？”

麦格特便将剧本交给了杰特。

“这里就是负责人的办公室，我就不进去了，现在是上课时间，他看见我会扣我的工资的。”麦格特说完，就离开了。

杰特点了点头，随后便自顾自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进去。此时的办公室内没有其他人，杰特便随意地四处翻看了起来。

“见鬼，你是什么人，在我的办公室里做什么？”

杰特抬头看向门口的时候，一名带着高帽的男人眼中却看不出半分惊讶和警惕。

“明明从我走进学院的时候就发现了我，有必要这么演一出戏吗？”杰特反过来笑着说道。

“抱歉，在任何一个可以尝试表演的场合，我们都会选择先进行一段表演，直到被人指出。”高帽男人说道，“熟能生巧。”

“那我只能指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杰特靠坐在办公室的长椅上，“可以告诉我，你们费尽心思让我来这里的原因了。”

“我们知道你是总部的人。”高帽男人说道。

杰特的眼神变得锐利了起来，“既然知道，那你们应该知道，你们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不被允许的。”

“不要这么严肃。”一个声音从杰特的身后响起，“说到底，我们还是一家的。”

杰特却并没有回头，而是接着说道，“那你说说看，我有什么理由不把你们清算呢，巴洛？”然后他随手地扔出了手中的墨水瓶。

墨水瓶向着杰特身后的墙飞去，却没有砸到墙上，而是停在了半空之中，接着墙角的光影开始发生变化，隐约产生了一个人形的轮廓，随着颜色逐渐变化，最后显出了巴洛的身形，他用手抓住了杰特扔出的墨水瓶。

“比如我的立场和你一样？”巴洛说道。

“在制造了一场爆炸之后吗？你的说法没有丝毫信服力可言。”

“你先出去吧。”在巴洛的示意下，高帽男人离开了办公室。

“你们还记得，总部关于实验的三条规定吗？”杰特问。

“这是自然：不以非自愿目标作为实验对象，不以战争武器为目标进行实验，以及不受政府组织干涉进行实验。”

“但是在我看来，你们丝毫没有把这几条规定放在眼里。”

“组织的人一旦多了起来，就会出现不同的声音，甚至渐渐地，这些声音占据了主流。”巴洛说道，“我别无选择。”

“借口。”杰特冷哼道。

“看来跟你如何解释，你也不打算接受。”巴洛说道，“不过我们还是存在合作的基础——我们都有共同的目标：卡隆商会。”

“你们想要合作？”

“当然，这也是我们找到你的原因。卡隆商会正在进行一项秘密的研究，那是就算在我们看来，也可以被称之为邪恶的研究，在这一点上，我们双方都有必须阻止的理由。”

“不要告诉我，你们进行这么周密的计划，仅仅只是为了一个卡隆商会。”

“当然，不过，我认为卡隆商会就足够让你进行合作了。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四年前针对特丽莎特派员的袭击，是卡隆商会组织进行的——而特丽莎特派员，是你的亲人。”

杰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厉色，“这件事情，除了你还有哪些人知道？”

“放心，关于特丽莎特派员是你的亲人的事情，仅仅只有教中的某位高层知道，也是他特别授意我跟你进行接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巴洛说道。

“很好。”杰特攥了攥拳头，“有一点你说得很对，卡隆商会的研究必须阻止，至于你们，”杰特伸出手指向巴洛，同时又在空中随意地晃了晃，“你们到底在谋划着什么，我会通过我自己的方式去找出来，然后毁掉它。”

“给我吧，”杰特伸出手来，“那位编剧关于我在这场演出中的剧本，应该已经写好了吧？”

巴洛点了点头，随后拿出一沓纸章，交给了杰特。杰特不再停留，吹了声口哨，大步离开了。

“出来吧。”巴洛说道。

就在杰特之前随意所指的方位，几名潜伏的万神教徒便相继走了出来。

“他说的对，这位的确不好对付，希望他的选择是对的。”巴洛说道，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上的冷汗，尽管他已经不会再有这个东西了。

而杰特留在办公室的剧本封面上，赫然写着——编剧：布姬丝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