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杨五郎的黑暗记忆

曲悠悠眨巴着双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擦去眼角的泪珠，微笑道，“奶奶，那个，我想问一下，杨五郎，他也是留仙村的人吗？”

陈奶奶摇头，“不是的，他家住在山里，是山里的老猎户了，可能需要贴补家用的时候，才会下山转转，卖点山货什么的吧？”

“那您见过他的家人吗？”

陈奶奶摇摇头，“没有”

“那杨五郎，他……”

“哦，你是说他怎么会到我这里是吧？”

曲悠悠点头，“嗯”

陈奶奶略想片刻，缓缓说道，“哎呦，要说这小五啊，来我这也算是早的了。

那是大雪封山后没多久，我上街买菜，看到他黑头黑脸的，一身邋遢跟个要饭的小乞丐一样，那就是小五了！我就把他拉回了家。

哎呀，这个小五啊，最调皮了！

每次吃饱了饭，人就跑了！好几天都见不到人，不等到他饿的饥肠寡肚的，是不会回来的！他是我这里收养的第三个孩子。”

曲悠悠点头，“那……他的身世……您知道吗？”

“身世啊……”，陈奶奶思索片刻，摇头疑惑道，“哎呀，这小五的身世……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他的身世太过凄惨，好像是说他家里所有人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人。

我也问过他，可是他对自己的身世闭口不谈，不知道是当时被吓傻了？还是不记事”

“那年他几岁？”

“好像五六岁的样子吧？”

“那应该已经记事了！”

“嗯”，陈奶奶点头，“那这么说来，小五应该是受不了家中变故的打击，或者被吓傻了吧，所以也就忘记了以前的事了”

曲悠悠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窗外，皎洁的月亮高高爬起，微风徐徐，吹散了低沉的云，月色犹如流水的瀑布倾泻而下，夜色中的小巷，也顿时清晰了不少。

孤儿院门外，陈奶奶披着外套，送曲悠悠刚走出院门，便略带担忧道，“悠悠小姐，这么晚了，你还要赶回去学校啊？要不我把小五叫起来，让他送送你吧？”

曲悠悠微笑摇头，“不用麻烦了，奶奶，我已经叫了我同学，他会过来接我的！您放心吧！好了，外面天凉，您快回屋吧！我走了”

陈奶奶微笑挥手，目送曲悠悠走进巷子。

院子里，陈奶奶的窗户下，灯光昏暗处，杨五郎缓缓起身，闪身走进房间，轻声关上房门。

也许，今晚曲悠悠跟陈奶奶的谈话，杨五郎全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黑暗中，杨五郎靠着门，面色无光，双眼无神，好似陷入了恍惚……

杨五郎的记忆深处，是那个永远也忘不了的画面……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在牛郎山上，杨五郎家的木屋中，屋外是鹅毛大雪，寒风凌冽，屋子里凌乱不堪，锅碗瓢盆碎了一地。

杨五郎的双手上沾满了血，身上也全是血！

杨五郎被好多人紧紧的抱着，耳边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是篝火燃烧噼里啪啦的炸裂声，还有最让杨五郎头痛欲裂，全身发软的狗叫声……

杨五郎看到好多狗，好多好多大狗，特别大！那些跟马儿一样巨大的狗，在杨五郎面前，张着血盆大口，呲牙咧嘴露出满口带血的獠牙，疯狂的爪子不断地在他的眼前撕扯，抓刨着……

那震耳欲聋的狗叫声，像是魔鬼在嘶吼，声声入耳，恐惧，苦痛，如地狱之火焚身……

杨五郎借着紧紧抱着自己的人群间缝隙看去，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背对着昏暗的日光站立，杨五郎看不清中年男子的面目。

但是，杨五郎看清了，那个中年男子的下颚处，有一颗豆大的黑痣，黑痣上还有一小撮毛发……

那个中年男子，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又像是在欣赏得胜战果一般，站在门口，抚摸着自己下颚上那颗黑痣上的毛发，哈哈大笑……

他的笑声，更像是地狱恶魔的叫喊，毫无人性，毫无怜悯之心……”

每次想到这，杨五郎都苦痛难忍！

只见杨五郎紧闭双眼，紧握双拳，不住的颤抖着身体，紧紧咬着牙根，眼角有眼泪挤出，滑落……

杨五郎缓缓瘫坐在地，靠着房门，忍不住的闷声抽泣……

看来，回忆太过沉重，身世太过悲惨！以至于杨五郎每次回想起来，都犹如浴火重生般，百痛穿心！所以他从不与人提起身世，并非他忘记了！而是，每当他回忆一次，就痛恨一次！痛恨那个魔鬼般毫无人性的中年男子！痛恨自己还苟且偷生百无聊赖的活着！

杨五郎把头深深埋进双膝间，把自己紧紧包裹着，像是自我安慰。

一个人的世界，真的是太过孤单和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