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你难道不觉得不对
明珠酒店后厨。
冰冷的手推餐车上，果脯接过侍从递来的半边面具，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自己竟然沦落到眼下的地步。
凭借贷款购买的资源，她成功从同龄人之中脱颖而出，进入到人人向往的紫罗兰学院，本该是迈出跨越原本阶级的半步。
只要找到喜欢自己的贵族少爷，人生立刻会迎来转变。
然而，事情并未向预想之中的发展。
自己引以为傲的姿容，在上位者眼中司空寻常，评价不过是普通、还行、能看…
然而，想要以此登位，可以肯定是痴心妄想。
“如果我有阿格莱亚那么漂亮，一切会不同。”果脯曾经幻想过，现实是一步步逼近的贷款的绞索。
她心知无力偿还，只能选择卖掉自己。
想法设法的打扮，试图找一个能帮助自己的贵族后裔，哪怕没有继承权也无所谓。
条件一降再降…
可惜，别有目的的交往，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稍微优秀一些的男人，永远不缺异性的青睐。殊不见，王都婚恋相亲市场，到处挂满漂亮女士的照片。
时至今日，终于退无可退。
手推餐车台面的冰冷，远不及心中的寒意，少女们目光呆滞的望着头顶白色的魔能灯。
“都躺好，不要乱动！我现在开始拼盘…”戴着白色高帽、满脸横肉的厨师厉声呵斥。
一块块生鱼片，当做衣服铺在人身上。
厨师嘴角扬起不屑的弧度。
年轻的侍从候立在一旁，小声嘟嚷：“贵族少爷们真会玩！”
“小子，你懂个球！人的体温可以保证食材的鲜活度，提升口感和品质。”满脸横肉的厨师一本正经的胡扯。
“行，您说的都对！没问题的话，我要推出去。”年轻的侍从扶了扶头顶的白色高帽，小心翼翼推着车子。
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
果脯只能闭着眼睛，装作身体不属于自己。
失去视觉之后，听觉变得更加灵敏，远远听见一些嬉闹的笑声，以及人们的议论，仿佛都和自己有关。不仅是身体上，更是心灵上的巨大羞辱。
她尽量强忍着泛滥的情绪，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面颊。
此刻，人间失格。
泰安神情震撼，望着侍从们推出来的人体盛宴。餐车上竟然还有云雾缭绕的铭文特效。
“哟！贝尔兰德家族果然从来不让人失望。”伊斯卡嘴角扬起邪魅的弧度，情不自禁的轻轻鼓掌。
泰安实在忍不住，出声质问：“你难道不觉得不对？”
“有什么不对？”伊斯卡一脸奇怪。
泰安停顿下来，思考三秒：“食物放在人身上，你难道不觉得脏？”
“好问题！”一旁，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凑近插嘴：“不洁之身，当然不配！必须是纯洁之躯，而且二十岁以下的少女，才有上厅堂的价值。”
“没错！”伊斯卡肯定了中年男人的说法：“我们可是贵族，岂能拿残花败柳糊弄。”
“哈哈，老弟同道中人。”
两人相视一笑，同时向着最近一辆手推餐车走去。
泰安目光冷漠转头看向格林菲尔。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红发少女深深垂下头，语气充满自责与愧疚。
伊斯卡的表现算是把红枫家族的正面形象败得一干二净。
今后，登上堕落贵族名单一点都不奇怪。
“你现在能不能走？”泰安如同戴上了一张面具，脸上看不出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我都听你的…”
格林菲尔无处安放的双手，死死抓着膝盖，突然福至心灵抬起头。
泰安对格林菲尔回答感到满意，脸上浮现淡淡笑容：“既然来赴宴，我们就看到最后吧！”
正太举起红酒杯，从靠墙的座位上站起身。
别人在吃饭，他在观察人们的表情。似高高在上的神明，俯瞰尘世间的浮世绘。
男人们表情兴奋，三三五五凑在一起，放声高谈阔论，吹嘘之间不忘各种上下其手。体会自身优越感的同时，不忘品尝美食，精神和口腹双双得到满足。
女人们大都不以为然，丝毫没有感同身受，甚至更加变本加厉的羞辱，完全没有人把餐桌上的少女当作人看。
自甘堕落的平民，连牲畜都不如，不过是失去人格的工具。
“我曾经也像你一样，觉得这些事情很过分。”西斯·所罗门摇曳着酒杯内的红酒，缓步走到泰安近侧。见他没有回应，继续开口：“后来我才明白，被人需要的美好。”
泰安似有不屑的轻哼。
“这些女孩，都是心甘情愿成为餐具。她们有人父母得了重病，急需用钱。有人是欠了不少债务，急需还款。不管如何，今天她们出场一次，都会得到两枚金隆的报酬，普通人工作辛苦三年才能赚到这么多…”
“有伤风化。要资助她们，完全可以用另一种方式。”
“我可不会资助她们，等价交换是最基本的秩序，除非你觉得你的行为可以满足自己的泛滥同情心，其实也算得上另一种等价交换。你付钱，收获下等人的感激…”西斯慢慢品味着手中的红酒，语速缓慢。
场内，氛围逐渐热烈。喧嚣声越来越大，醉意上头的男宾们动作越来越粗暴。
有人随手揭掉果脯脸上的面具。
如溺水的人失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颤颤巍巍的抬起手：“请，请还给我。”
“好年轻的小姑娘。”
“难怪身材如此贫瘠。”
“啧啧，不知廉耻…”
扑面而来的恶意，深深涌向溺水的少女。她无助的环顾四周，伸手试图拿起最后的尊严。然而，身上还有没吃完的名贵的食材，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只能徒劳的放弃。
“到底，谁来帮帮我！”绝望的灵魂在呼喊。
粉红色的蝴蝶面具轻飘飘的飞起，落在泰安的手上，他缓步走过去给少女戴好。
如此举动，自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戴面具一点意思都没有！给我拿下来，我加钱！”
浑身都是酒气的贵族走过来，试图重新摘掉少女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