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妈妈

城市开始进入清晨之前，是夜色最后的演出，橙黄的色彩从云层上打下来，阳光在扬起的灰尘中被勾勒出线条。

孤儿院原本冷色调的大门，也显得略微温暖了一些，英国国内并不好过，即使第一次世界大战他们是战胜国，但是丰厚的赔偿并不是底层被卷入血肉模具的人可以舔食到的。

那些矿山，土地，所谓的外交权利和远在天边的殖民地，无法变成家里面的窗帘，洁白的床单，自行车，奶油和面包。

孤儿院依然无法得到足够的钱款，政府已经超过三年没有拨款了，最开始是因为财政紧张，说是下一次就一定。

当嬷嬷去找的时候，那些忙着接电话的大腹便便的男人，只是一边指着自己手中的电话，一边挥手让旁边的秘书将人拉出去。

等到嬷嬷堵在办公室外面，撒泼打滚，让市政厅的几乎所有人都看过来之后，才得到了几分钟的时间。

即使如此，她也拿不到哪怕一便士，官员们满嘴的家国大义，最后以会有消息的理由将她打发走。

后来经济条件好了，市政厅都开始修缮花园了，但是似乎是发现孤儿院没有市政厅拨款也可以运行，那些所谓的绅士也就心照不宣的不再谈论此事。

嬷嬷被几个黑衣混混打了一顿之后，再也不敢去市政厅闹了。

社会上的援助最近多了一点，但是他们大都也只能救一次而已，嬷嬷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她坚守着最后的底线，至少要让孩子们长大，自然不可能接受一些下三滥的合作。

领养金变成了唯一的长久支柱，但是可以吸引人来领养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呢，孤儿院里面的大都是身体残疾，要么就是性格顽劣的孩童。

即使去了领养家庭，过一段时间也会被遣返回来，要么就是再次被遗弃。

孩子们自食其力变成填饱肚子的唯一方式……

里德尔兄弟算是里面为数不多混的还不错的，他们不久前才被收容进来……

早晨道尔和汤姆会托着小拖车将牛奶送到门前，然后去街道上卖报纸，这是他们用拳头和另外一条街上面的孩子们抢下来的活计。

道尔一个人独战四个比他高一个多头的大孩子，拿自制的武器将其中两人捅了个血窟窿，还切掉了一个男孩的小拇指。

那是用铁片放在铁轨上压成的刀片，然后经过打磨之后插在了木柄上，不需要多么锐利的刀刃，只需要刀尖可以刺进人体内就好。

这凶残的作风立刻夺得了一个安身的位置，送奶工可以偷喝到牛奶，而报童则可以拿到一些打赏，顺带卖一点烟草，甚至可以完成产业升级。

踩着夜色，道尔和汤姆开始购入今天的报纸，每天购入多少报纸是一个学问，买少了活计就会被人拿走，回去补货则会被老板敲竹杠。

汤姆仔细检查了每一份报纸都是今天的，并且印刷没有问题，这才从胸前的挎包里面掏出钱来支付。

“真是吝啬而多疑的小鬼头。”报停的老板砸吧了一口烟，伸长脖子说道。

“拜您所赐。”汤姆冷笑一声，记得他们第一次卖报，这个奸商就将前一天剩下的报纸给了他们，让他们血亏了一次。

甚至死老板还不支持退货，告诉他们这就是个教训，让他们自己记住。

之后汤姆每次交货就是认真认真再认真，生怕再次被骗，老板被几次挑出来毛病，然后被道尔的小刀抵住腰子一次之后，就很少耍小聪明了。

“再进十包烟草，要中档的那款。”汤姆很有经商头脑，他知道车站这里的上班族买烟不是为了烟盒，也不是为了送礼，只是为了过一把嘴瘾。

和那些坚持要整包整包卖的同行相比较，他支持一根一根卖，而且还便宜一点，最后的烟盒则是高档换中档，中档换抵挡，抵挡的换成自卷烟降价卖给需要装逼的客户。

现在市场上最高档的烟草是Embassy，它的包装是一个执剑的骑士，汤姆会将里面的烟草掏出来2\/3，之后装入相同长度的自卷烟，这些烟卷要便宜的多。

而购买这包烟只需要原价的1\/2，之后你就可以获得一个上层人应该有的烟盒子，这对于在经济还没有复苏下，依然需要装排面同时管理好钱包的英国绅士们，是个不小的诱惑。

左边是原装烟草，右边是低价位的自卷烟，需要那边拿那边，目标群体就是回头客。

而这些回头客也可以带动另外一项生意，散烟，散烟依靠的不是一次性交易，而是信誉，因为如果没有烟盒子，很难说这是哪一家的烟。

所以这些散烟更需要回头客，而之前买混装烟的回头客，则可以完美适应这个人群。

靠着这个倒卖手段，道尔和汤姆赚的彭满钵满，只是五天时间，就将投入其中的本钱全部赚了回来。

早上的车站已经有小贩摆起了摊位，道尔拉着小推车，用棒子将几只流浪狗赶走，随后来到了第一家面包店，这里是定牛奶的大户，他们家的牛奶不是玻璃瓶，而是小桶装的，所以需要第一个来。

面包店的女主人是一个位有着一头盘起来的红色长发的女人，因为这头红发，她最开始是被火车站的小商贩圈子排斥的，但是她还是凭借热情的为人让大家接受了她。

道尔曾经帮助她搞定了那些想要占便宜的小混混，也就是前任这里的报童组织，老板娘热情的招待了他。

汤姆站在远处的墙边，将挂着报纸的自行车靠边挺好，一脸的不耐烦，在他看来，那个女人终究是一个外人，她有自己的女儿，道尔将她作为母亲平替的行为极其可笑。

但是他又不忍心打破弟弟的美梦，就这样吧，等到他自己明白过来为止。

他只需要默默的保护好这个傻弟弟，防止他被坏女人卖掉，还给别人数钱。

“奥格兰夫人，这是今天的鲜奶。”道尔敲了敲面包店的玻璃窗，这里是大部分上班族最喜欢的早餐店，喝一杯cafe或者来一杯热可可，在早上可就太棒了。

“道尔，你来了，今天可真早。”奥格兰夫人显然挺喜欢这个长相可爱的男孩，她接过奶桶，随后转身取出了今日的早餐。

“趁热吃吧，多吃肉才能长高长壮。”夫人笑的温柔，道尔抬起头，就看见那一头闪耀着温暖光芒的红色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