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是药还是毒,总归要试试才知道的
扇扇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
有丹修面起恍惚，也有人如被踩了痛脚，也有人嗤之以鼻。
但或许是鹤无极这位稷下学宫的首徒先前的那一席话在，纵然有人心有不满，还是忍着没发作。
“若能救人，习医并非不可。”澜舟率先开口，他看扇扇的神色有些复杂，心念一动，一纸丹方出现在他手中。
“金针秘术若出自鹊圣之书，价值无可比拟，扇扇姑娘愿教于我等，乃是我等占了便宜。”
他将丹方送上：“此为二品玄青丹丹方，是我研制所得，愿赠予扇扇姑娘。”
“澜舟丹王？！”
澜舟此举令不少人惊诧。
对丹修来说，丹方就是根基秘学，不会外传，二品丹方价值几何自不用说。
玄青丹乃澜舟独创，可在修士之体中再开一处丹田气海，当年他也是凭借此丹方成为丹王的。
独眼丹修见状，皱了下眉，看澜舟的目光却缓和了不少。
扇扇双手接过，浅笑道：“谢谢澜舟丹王。”
有澜舟第一个站出来，之后站出来的便多了，那几个医修自然毫不犹豫，但还是有人不愿变通。
有八个三品大丹师都选择离开，张静和周元兴的师尊也在其中。
只是这八人走之前，还是询问道：“我等今日若是离开，是否便去不了曌国？”
扇扇摇头：“我的两位师姐并非狭隘之人，曌国不会拒绝贤才，诸位前辈与我只是理念不同，此事无对错。”
听到这话，八人神色稍缓，齐声道：
“我等还是会尽心竭力研制破除黑血病的丹方。”
扇扇再次感谢。
看着剩下的丹修和医修们，扇扇会心一笑，看向独眼丹修：“独眼叔叔，金针入门之法，还得你帮衬着，与我一起教给大家才是。”
独眼丹修哼了声，依旧不给好脸色，但显然是应下了。
澜舟对此人也有几分好奇：“这位道友是？”
不止是他，其他人也都好奇独眼丹修的来历，虽知道他也是药王谷出来的，但他姓甚名谁，有何本事，至今都没人晓得。
独眼丹修撇嘴，道：“荆芥。”
有人惊叫出声，下意识后退三步：“毒王荆芥！”
独眼丹修又是嗤笑，掏出酒葫芦喝了口酒，懒洋洋道：“放心，我已许久不给人下毒了。”
澜舟有些意外对方的身份，但也没说什么。
之后，扇扇和荆芥一起传授金针秘术。
随着教学深入，起初还存疑的那些丹修一个个都露出吃惊之色，心脏怦怦直跳，明白了这秘术到底多么珍贵！
这何止是金针秘术，俨然是一套以人体窍穴为基础的修行之法啊！
这一场课结束后。
几乎没人愿意离开，一个个的还沉浸在秘术之中。
扇扇却走了，她吹了会儿风，准备回房，荆芥的声音却从后响起：“你跟我过来。”
扇扇见他一脸冷酷，笑吟吟的跟过去了。
进了房间后，荆芥落下隔音结界，他面沉如水，盯着扇扇：“你今日教他们的不止入门，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的鬼主意，你在筹谋什么？”
“果然瞒不住独眼叔叔啊。”扇扇叹气，呆呆的脸上不见了笑意，变得严肃无比：“我需要人替我开启百窍，需要人助我。”
荆芥脸色骤变：“你疯了！开启百窍，引病入体，你想学你母亲那样，死无葬身之地吗？！”
“如今的黑血病有多么凶猛你不清楚？你一人能容纳多少病气？”
荆芥怒不可遏，“我就知道你要犯糊涂，学什么不好，学你母亲的老路！你的一身毒血……”
荆芥骤然噤声，半晌后，他才闷声道：“你过去明明不是如此的。”
“是啊。”扇扇垂眸：“儿时我的确不能理解母亲，她的心太大，大到苍生万民，却又好小，小到完全不能顾忌我的存在。”
“我怨怼过她的自私，她开启百窍，行走世间，纳万千病疾于体，她想济世救民，她的的确确救了许多人。”
“我生下来一身毒血，我就像是母亲吸纳掉的那些病疾一般，那些灾厄全到了我身上，我不能理解她，世上也没人记得她的伟大。”
荆芥红了眼眶，痛心疾首，“那你为何还要走她的老路！”
扇扇轻笑了起来，“我理解母亲，但我不会成为她的。”
“独眼叔叔，我不会像母亲那样，默默无闻沉默付出，我也不会像母亲那样，付出了一切，却惨遭背叛排挤。”
“我现在有家，有退路，有永远不会放弃我的存在。”
荆芥皱眉：“你那几个师姐妹？你就如此确信？她们……”荆芥声音一顿：“她们见过你毒血的威力？”
“嗯，果然独眼叔叔猜到了黑血病和我有关啊。”
荆芥默认，这也是他不想扇扇掺和进来的原因。
一旦这里面的关联被人发现，扇扇会被所有人群起而攻之。
“有人利用我的血在为祸世间，我不能坐视不理。”扇扇轻声道：“而且，我也有我的道要走。”
她的声音平和却带着力量。
荆芥看着她，恍惚想起了那个躲在药王谷后山偷偷抹眼泪的小姑娘。
那个总爱哭鼻子，苦果自咽，总想有一个家，总盼着有人能爱她接纳她的小姑娘。
彷徨无依，没有安全感。
那个影子突然变得遥远，几乎难以与眼前这个坚定的身影重叠。
而荆芥又切切实实在她身上看到了熟悉的模样。
“当年独眼叔叔帮我离开药王谷，机缘巧合下我入了万古宗。”
“大师姐给了我一个家，我有了二师姐，有了四师妹和小师妹，是她们教会了我与自己和解，相信自己，爱惜自己。”
“母亲给了我这身毒血，并非她所愿，这身毒血的存在也有它存在的原由。”
扇扇停顿了一下。
“而现在，我找到了它存在的原由。”
扇扇看着指尖缠绕的无形丝线，这条线连接着嘲月，控制着嘲月。
但也是这条线，让扇扇看清了许多东西。
这条虚无缥缈的线的存在，无意识的，让她触摸到了游离在天地间的病气厄气。
妖族称她的血为解厄灵血，何为解厄？
“我的心不大，装不下苍生万民那么多人。”
“但我又切切实实贪慕人间的烟火气，阖家安平的笑语声。”
“我想做些什么，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在我还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时，尽我所能的保护、帮助我所爱的人。”
扇扇轻声笑着，眼里带着崇拜：“我的大师姐和二师姐都是有大志向的人，她们要走的路，要行的道都太过高远。”
“我成不了她们，但我也不想坠了那志向，拖慢她们的脚步。”
“医者入红尘，一践一行方可成道，我的道，要在红尘中找，是药还是毒，总归要试试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