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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逃到南阳

第二天一大早三人就坐着商人的马车进城里去了,朱文带着无夜先去看了棉被,三人转了一圈,又打了半天价,最后朱文看了看被冻得小脸通红的无夜,就咬牙以一吊钱买了一床十斤的棉被,老板娘看着小大人般的孩子道:“小哥也别嫌贵,我们这的衣服都是上好的,这还在其次,最妙的是我们打的棉花结实,其他的不说,你到县城里去打听打听,我们这一家的棉花打的是最结实的,就是邻县也有跑到这里来买的。”

朱文点了点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钱来付了,然后不好意思的道:“老板娘,我们等一下还要去买东西,能不能先把棉花寄放在这里,等我们要走了再回来拿?”

而这时一个卖枣的和卖猪肉的吵起来了,然后就快要打起来了,一个手臂很长的耳朵大大的人来了,一只上抓住卖枣的,另一只手抓住卖猪肉的,硬是给摁下去了。

卖猪肉的说自己家中颇有田地,平日里还“卖酒屠猪”。而卖枣的则是推了一辆车来的,自我介绍时也只说了因为恶霸倚势凌人,一怒之下将他杀死,不得不才到处流亡。”

然后,无夜一路跟踪,没猜错的应该没猜错,果然到了一处桃园,点燃香烛,拜告天地,结为兄弟。按年龄刘备为大哥,关羽为二哥,张飞为三弟。并发誓“同心协力,报效国家。“

对于帝王的话,无夜是看过历史书的,只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昔日刘邦的兄弟,朱元璋的兄弟,哪一个有好下场。

于是,变成一男子模样,等张飞路过一座石桥,就问张飞道:“日后你大哥做了皇帝,他还认你这个弟弟吗?”

张飞吼道:“怎的不认?尔此言何意?”

无夜昂首开怀大笑后,说道:“你大哥真的做了皇帝,不赐你一碗毒酒,我愿意把我的头割下来给你。”

张飞一听这话,大怒,举矛来刺,口中骂道:“大胆匹夫!”

一矛刺去,却不见了人影。张飞心中嘀咕:“哪里来的妖魔!”于是,便上马而去。

这时,关羽来到石桥。无夜上前施礼道:“关羽,我认得你。”

关羽急忙跳下马来,还礼道:“先生有何指教?”

无夜道:“若刘备最后得了天下,能认你这个二弟吗?”

关羽道:“大哥仁义,天下皆知,岂能做出那不仁不义的事情来?”

无夜道:“刘备当了皇帝,怎能不像刘邦做出走狗烹的事情来!望汝能忠义于天下黎民百姓!”

关羽听了无夜之言,心中不快,道:“吾记住了,就此告辞了。”

无夜道:“你糊涂啊。”说罢,飘然而去。

两人离开了卖棉被的地方,因为有了寄放东西的地方,朱文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直接带着无夜奔着粮铺而去。

粮铺的小伙计见走进来两个小孩,也没有在意,只围在一起说笑,朱文等人也不介意,上面都表明了价钱,这二十多天来两人吃的都是糙米,朱文也想改善一下,就看了一下粟米和白面,朱文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又问了一下无夜想吃哪一样?

掌柜出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两个孩子聚在一起说着什么,两个伙计也围在一旁说话,掌柜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就走过来道:“你们想买点什么?”

伙计见掌柜的出来了,立马站了起来,迎在一旁。

朱文在心里计算好后道:“我要四十斤的粟米,十斤的白面。”

掌柜一愣,他说这句话的潜台词是你要是不买的话就走吧,小孩子别在这儿捣乱,只是他没想到对方真的买,看着三个孩子,难道大人在外面有事走不开所以让孩子进来买东西?

掌柜犹豫了一下道:“你们要买粮食?”

朱文皱眉看着掌柜,难道刚才他说的还不够清楚吗?见他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略一想也就通了,刚才那卖棉被的老板娘也是这么看着他的,朱文低头苦笑一声,又抬起头来道:“是,我要四十斤的粟米,十斤的白面。”

掌柜虽然还是略有迟疑,但还是给他装好了,无夜一直看着这店里的粮食种类,真是……一错眼就看见了呆在角落里的黑面,这黑面很好啊,要是做成黑面馒头就更好吃了……无夜跑过去拉住大哥的衣角,指着黑面道:“要那个!”

朱文转头看见就低头问道:“无夜想吃黑面吗?”

无夜点了点头,朱文就对掌柜道:“那再来十斤黑面吧。”反正买粮食总不会有错的。

两个小伙计面面相觑,掌柜的却觉得看出了什么,叫两个伙计赶紧称面。

不一会儿就弄好了三个袋子,“粟米是十五文一斤,白面是二十文一斤,黑面是十文一斤,一共是九百文。”掌柜笑嘻嘻地道。

朱文从老年女人的身上掏出钱来付了,却并不接过袋子,只是道:“不知掌柜的可不可以帮我把东西送到地方,也不远,就在卖棉花那一条街上。”

“好说好说,等一下我就让伙计给送过去,小哥下次要是还买粮食还请光临本店。”

朱文也露出了一个笑容道:“一定!”朱文就留下了地址。

来到菜市场,朱文带着无夜直奔着肉市,这二十多天来,三人一天三餐吃的都是鱼,不,应该说吃的都是炖鱼,再好吃的东西也会腻的。现在家里好一些了,怎么也要吃上一顿肉。

五花肉贵些要十八文一斤,精瘦肉只要十五文一斤,无夜看着那么多的瘦肉,只觉得暴殄天物,怎么能这样?知道不知道后世的精瘦肉多贵啊,在这里它竟然比不过五花肉?无夜虽然能理解古代人因为榨油技术不过关从而偏好肥猪肉,但还是不能接受,见朱文要买五花肉,立马指着精瘦肉道:“要这个,要这个。”

朱文犹豫了一下道:“无夜,我们现在吃得起五花肉。”

无夜摇摇头,又不是没油,刚刚不是买了油吗?“就喜欢这个。”

朱文一向疼爱无夜,在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上也就听了她的,想着出来一趟不容易,就道:“那就来一斤精瘦肉吧。”

“好嘞,小哥,要不要再来点五花肉,我这五花肉可是很肥的,出油多。”说着切下一斤精瘦肉。

朱文摇了摇头,无夜盯着放在一旁被剃得光光的大骨,拉着朱文的衣角道:“还有这个,也要这个。”现在两个都是孩子,正是补充营养的时候,他们每天要干那么多的活,能吃的就只有鱼和糙米,营养太少了,正好熬了大骨汤喝。

朱文劝道:“那个都没有肉了,不好吃。”

旁边卖猪肉的道:“二位要是要的话,我三文钱给你好了,所有的都拿去,反正平时我也就拿回去给狗啃的,三文钱也不算多。”

看着倔强的无夜,朱文无奈的点了点头,递过十八文钱。到现在兜里除了那二两银子,就只还剩下四百文。

朱文将一些东西交给,自己拿起大骨和猪肉正要走就见无夜疑惑的看着猪下水,只好唤了她一下道:“无夜,我们该走了。”

“弟弟,我们买一点这些吧。”无夜指着猪下水道,等一下再去买一点辣椒和肥肠炒着吃最是美妙了。

朱文拉下脸道:“不行,我们今天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更何况这又不好吃。”

无夜不说话了,只是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朱文有些受不了,只好回转过头来道:“这猪下水怎么卖?”

老板喜笑颜开:“五文钱一副。”

朱文默不作声的掏钱,无夜笑得见牙不见眼。

路经卖菜的摊子的时候,朱文又买了四十斤的大白菜,让卖菜的抬着跟着他们到了店铺。

朱文清点了一下东西就让无夜守着东西,他去集市口接商人。

无夜烦不胜烦,又不能反驳,她总不能说你知道什么,爆炒肥肠是很好吃的,我以前最喜欢吃了;大骨汤里富含钙和铁,最营养了……

就在无夜快要受不了的时候,商人就驾着车和朱文出现在了视线里,无夜大喜,叫道:“弟弟来了!”

老年女人一下就被转移了视线,跳起来挥着手道:“在这里,在这里!”

“哎呦,今天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啊?”

老年女人一边红着脸点头,一边接过商人的鞭子,道:“大人,我帮你拿。”

商人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小子!”

朱文和商人将东西搬上车,又向老板娘道了谢,就告别出来,见正费劲的把无夜往车上搬,连忙跑过去抱起无夜,对道:“以后无夜我来抱,你还太小了。”

老年女人撇撇嘴,有些不服气,无夜却松了一口气,刚才好辛苦的。

商人直把他们送到院子里,又帮着他们将白菜搬到菜窖里,将米面都放好才走。

三人实在是太累了,朱文休息了好一会才收拾猪肉,老年女人就烧火做饭。等了好一会儿无夜见大哥把猪肉料理好了就挑了一根骨头给他,让他把他砍成块,朱文的手劲不大,只好将砍柴的刀洗了拿来砍。

晚上做好了菜,无夜就要了一个炉子炖着,朱文就从今天买的材料里面选了几样投进去,无夜看着另几样,想说那几样也可以,到底没胆子。

三人吃了饭,草草的擦洗了一下就倒炕就睡。朱文将先前的被子垫底,新买的被子盖上,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舒服,无夜不会因为冷一个劲地往朱文的怀里钻,朱文也不会半夜被冻醒,然后再难入睡,老年女人也不会使了劲的抱着无夜。

三人虽然还是靠在一起睡觉,但要自由多了。第二天三人都是被饿醒的。朱文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亮堂堂地,不知这是什么时候了?

他抬头一看才知道外面下雪了,他会心一笑,觉得昨天去买东西实在是太对了,不然昨天晚上该被冻着了,这可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

朱文看了看熟睡的无夜,起床的念头顿时消散,他滑进被子,舒服得轻叹了一口气,觉得今天实在是太幸福了!

“饿了吗?”朱文笑着问。

两人点了点头,朱文微微一笑,起床穿了衣服,将老年女人的衣服递给他,再拿过无夜的衣服,就在被窝里帮她穿了起来。

无夜透过窗可以看见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看来昨晚上的雪下得挺大的,她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老年女人大叫着下雪了!朱文笑道:“润雪兆丰年,说不定明年是一个丰收年!”老年女人就叫道:“那我们家要种地!”“嗯。”朱文应了一声。

三人一出房门就闻到浓浓的香气,无夜就迈着小短腿跑到厨房去,不过显然老年女人和朱文要比她更快些。三人看着散着香气的炉子咽了咽口水。

朱文最先说道:“先洗脸,等洗了脸弟弟把昨晚上的剩菜热了,煮饭,等一下就能吃了。”

老年女人重重的点了点头,朱文摸着无夜的头道:“无夜就在这里陪着弟弟们好不好?这里有火很暖和的。”

无夜点了点头。

三人忙活了一阵,终于在午时之前将饭菜做好了,朱文给每人都盛了一碗汤,无夜看着外面又飘扬起来的雪,口里喝着热热的大骨汤,觉得真是太幸福了!

三人美美的吃了一顿,无夜就打着饱嗝说,“晚上还熬汤,明天起来再喝!”无夜点头附议。朱文也没有意见,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朱文吩咐无夜坐着就带着老年女人收拾碗筷去了。

朱文教着老年女人读书写字,无夜就在一旁翻着另一本书,外面下着雪,朱文去杂物房抱回了一些柴火继续烧着炕,又在炕上摆上了桌子,无夜也觉得有一种闲适生活的感觉。

在暖暖的炕上,无夜又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她是被外面敲门,不,应该是砸门的声音弄醒的!

朱文已经迅速的爬起来将大被子收好放进柜子里,又一叠声的吩咐无夜:“去屋角拿些泥来,擦在脸上和手上,帮无夜穿好鞋子。”说着也不等他的回答就跑了出去。

老年女人也回过神来,快手快脚的帮无夜穿好衣服,又拿了泥来擦在自己的脸上和手上,又一把抹在无夜的脸上手上。

无夜就看见朱文将厨房里的东西都搬进了西厢房,其中还有昨天来不及清理的猪下水,放好东西后又落了锁,跑过来拿过剩下的泥往脸上和手上抹去……

无夜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怎么跟鬼子进村似的!

外面的砸门声越来越重,朱文面无表情的去开门,门一打开他就被外面的人推了一下,摔在雪地里。

无夜红了眼,和老年女人一起跑过去扶他起来,这才看清来人,穿着棉袄,长着大饼脸,眉毛高高的挂起,正斜着眼睛打量院子,也不等三人招呼,抬脚就往厨房走去……

朱文站起来赶过去,吩咐无夜不要乱动。

无夜就扭头问道:“她是谁?”

无夜怒得红了眼睛咬牙切齿的道:“你怎么不认识她了?她就是商人夫人!”

无夜垂下了眼睛,这有一就有二,最好这次以后让她不要来了,无夜就附耳告诉老年女人,最好道:“好不好?”

老年女人眉开眼笑道:“好,无夜真聪明!”

商人夫人进了厨房,见厨房空空如也,皱了皱眉就翻捡起来,见还是找不出什么就离开厨房直奔正房,朱文就挡在门口道:“商人夫人要做什么?”

商人夫人一把推开他,口里说道:“我是在关心你们哪,这么大的下雪天你们三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呦?”

进正房见炕上只有一床薄棉被,皱了皱眉,这种天只有一床被子怎么可能活得下来,跑过去一摸,原来炕上是热的,原来烧了那么多的柴火,难怪能活下来……继而一扬眉,没有其他的也就算了,回头把柴火都拿去!

商人夫人出了房门居高临下地对朱文说道:“你们能活到现在还不是靠我接济着?现在我也不要你们孝敬什么,把你们的柴火给我就是了!”

朱文好像对商人夫人这样的话已经司空见惯似的,不为所动的道:“夫人该走了。”

“哎呦,你还不听话了?我告诉你,要不是我们家,你们现在在哪里还不一定呢?你到底拿是不拿?”

“那是我们兄妹辛辛苦苦找来的,一个冬天就指着它过日子了,大伯母口口声声说怜惜我们,那为什么还要把我们活命的东西拿去?”

夫人说不过朱文,但她本来就不想说服她,她还正愁找不到理由动手呢,这个房子之前盖的,也就五六年,现在还值四十多两银子呢……

夫人一步踏出去,一把把他推在地上,“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还敢顶撞长辈。”扭头看见一边有木棍,要过去拿,刚踏出一步就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在地上,还没爬起来当头一盆冷水泼下来。

夫人打了一个哆嗦,开口就要骂,身上就挨了一棍,抬头一看见是老年女人,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在他的脸上,老年女人被她打得摔在地上,朱文红了眼,拿起棍子就没头没脸的打下去,早先见夫人打朱文的时候无夜就恨得牙痒痒了,现在见她又打老年女人更是怒得全身发热,她看了一下就跑过去舀起一瓢水瞄准夫人就泼下去。

夫人被打得火起,就和朱文对打起来,老年女人在一旁帮忙,但夫人是做惯农活的,力气大,又是大人,两个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无夜就拿了尖尖的东西专门去扎她的脚,夫人一痛,抬脚就踢过去,无夜被她踢翻在地上。

朱文先前还有一分犹豫,现在见她踹了无夜一脚,心痛得无以复加,那是自己捧在手心的无夜呀,从来不舍得打一下,顿时那份犹豫也去了,下了狠手,使了吃奶的劲往她身上打……

老年女人也红了眼,平时自己都不舍得说无夜一句呢,他本来下手就狠,现在回过神来不再没头没脸的打下去,专捡着哪里痛就打哪里,那一下又狠又刁钻……

无夜也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拿起武器专挑她的腿和脚使力的搓……夫人虽然也狠,却不像他们三人不要命似的只顾着打,所以没一会儿她就心虚了,趁着一个空隙一把推开他们,奔过去开门,哪里知道先前老年女人就把门给关起来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门给打开了,只是朱文的动作也快,趁她开门的时候又狠狠地打了她几下……

朱文见夫人大喊大叫地往山下跑去了,才急忙关门回转,跑上去抱起无夜,翻开她的衣裳,又怕她着凉,连忙抱着她进屋,对老年女人道:“也快点进来!”

三人进了屋互相检查伤势,朱文伤得最重,三人都是伤在脸上的比较多,特别是老年女人和朱文整个脸都肿起来了,无夜的脸上也有伤,只是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

三人虽然都倒在了雪地里但并没有湿到里面,只是外表看着狼狈,朱文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湿了身子,这时候着凉就跟要人命似的……

朱文转了转眼珠子,阻止老年女人收拾,道:“不要收拾,我们就这幅样子去村里,我倒要看看他们管是不管,就是不管,我们也不能让他们这么欺负,起码以后不敢再来惹我们。”

说着略给无夜整理了一下就拉着无夜的手下山去了。

周围静悄悄的,夫人也察觉到不对,顺着周正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了那三个小杂种,她爆喝一声,刚想上去开打,周正就铁青着脸一把拉住她道:“你这是想干啥?”

朱文三人什么也不收拾,就这样下来了,脸上红青相间,老年女人的脸上还泛着血丝,三个人身上都是湿嗒嗒的,看着比夫人凄惨上千百倍……

其实夫人伤的也不轻,只是因为身高问题三人伤不到她的脸,但是她居高临下的打下来,三个孩子伤的几乎都是脸,所以看着很凄惨,就连旁边围观的几个人也觉得心酸。

三个孩子也不说话,朱文只是淡漠的看着这个大伯,老年女人是愤慨,那双几乎睁不开的眼睛愤恨的盯着大伯,无夜则是天真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不说话,只是牵着弟弟的手,场面一时有些安静,大家都看着暴跳如雷的夫人,听着她指责三个人是怎么欺负她的。

周正虽然懦弱却不笨,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这家的名声以后就要传出去了,以后孩子还要说亲,他们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的。他止住夫人的滔滔不绝,上前一步和蔼可亲的道:“既然来了,道伯伯家去说话好不好?”

朱文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他在等,他在等族长到来,惦记着那屋子的可不只有夫人,当初分家产的时候,族长一个人就分了十亩地,今天既然来了那就一次性解决,看来是上次自己太好说话了,所以才没过多久他们就好了伤疤忘了痛。

虽然淡淡的,但周正却更加觉得难受,心一钝一钝,可他们竟然无视自己,仇视自己,他想说些什么,但对上这些眼神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更何况他们还满脸的伤痕。

夫人想继续,周正就瞪了他一眼,她更加恼怒,二话不说就开骂,无夜睁着天真的眼神问道:“弟弟,他是谁?”

“他是大伯。”老年女人答道。

“那大伯母打我们他为什么不管?”

没有人回答。

“我们都没有东西吃,他是我们的大伯为什么不帮帮我们?

……

“是他让大伯母去我们家搬柴火的吗?我们去跟他说不要抢我们的柴火好不好?没有柴火晚上很冷的,我们只有一床小小的被子。”

围观的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到别人家里抢柴火了,周正脸上闪过难堪,看着朱文道:“我们进屋说话好不好?”

之前周正怕夫人再说出什么来就哄着她进屋换衣裳了,所以无夜的声音虽然不是很大,但周围静静地,大家又都看着他们,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朱文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他,不做声,见远远走来的几个人松了一口气,族长来了,周泰也来了,族里的老人们也来了几个。

屋里冲出来一个人冲着无夜就来,一巴掌打在无夜的脸上,老年女人一惊,看过去,发现是大伯的儿子周泰,就要冲过去,朱文一把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动,老年女人虽然心疼无夜,但还是听弟弟的话,没有动。

其实周泰比朱文还要大一些,只是他有些怕朱文,老年女人又在朱文的另一边,他只好打最小的无夜了,现在见朱文不出声,就更加得意,又一巴掌打在无夜的脸上道:“叫你们打我娘……”

周正抓过周泰道:“谁让你欺负无夜的,胡闹!快跟无夜道歉!”

周泰不怕周正,叫道:“我不!”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里正和族长已经来到了,朱文就上前道:“族长,刚才周泰打了我无夜,请各位大人给我们做主。”

周正一怔,有些难堪,族长嘿嘿一笑道:“这是你们小孩之间的事,我们大人怎么好管呢?”

朱文就双眼亮晶晶的说道:“小孩之间打架大人不能管吗?”

族长摸着胡须笑道:“我们大人不好管呀!”

朱文又抬头看里正,“您也是这样认为吗?”

里正刚坐上这位子不久,还不是很稳,不是太大的事他并不像和族长作对,毕竟他现在还是很有势力的。他点了点头道:“小孩子之间打架是很常见的,我们大人怎么可能管得过来呢?”

朱文点点头没有说话,周泰见了越发得意,挣开周正的手,又跑上去打了一下无夜,周正想阻止也来不及。

周泰的手刚刚落下,朱文就一把扑上来摔倒周泰,一把骑在他的身上,狠狠地一拳打下去,又扇了他几巴掌,然后就狠命的抓起他的一把头发把他的头往地上砸去,只两下就砸得他头破血流。

不仅无夜愣住了,周围的人也都愣住了,朱文的动作太突然了。

夫人听说族长来了,换了一身衣服就急匆匆出来了,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尖叫一声就要往前冲,朱文一把扣住周泰的脖子道:“你要是敢上来,我就杀了他!”

夫人停下脚步,她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啊!周正急红了眼,急声道:“他可是你大哥呀!”

朱文讥笑一声,环视着众人道:“我知道你们想干嘛,无非就是想着我们兄妹死了你们就可以得到房子了对吧?我告诉你们,如今我们兄妹就只剩下山上的房子,两亩地和那个小池塘了,谁要是再敢打那里的主意,大不了我们鱼死网破!我就是死了也先把房子烧了!”

族长断喝一声:“你说什么呢?”

朱文阴寒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们以为我小就不知道吗?昔日郡王因得罪国师而被降罪,你们不仅不救还分了我家四十多亩的地,要不是我进城击鼓鸣怨,我们兄妹三人现在恐怕连骨头都不剩了吧?你们不是说小孩子打架,你们大人不管吗?我看你们谁家没个孩子?”

朱文停顿了一下,所有的人的脸色都不好看,在场的多多少少都分得了郡王的家产,朱文直直的看着周正道:“你是我大伯,我也不盼着你帮我,只是如果你再这样逼我们兄妹三人,大不了我再进城一次,这一次可就不像上次那么简单了,打几十大板而已。”

朱文低下头看着周泰道:“下次你要是再敢欺负我无夜我就要你的命,不信,你就试试看。”

无夜看着那些老家伙晦暗的眼神心里暗自着急,她真是不知道朱文打的是这个主意啊!要是知道她打死也不答应,她还以为他们是来喊冤的呢,他们三人住在山上,哪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恐怕也就只有商人知道吧。

无夜暗暗想着主意,听到这句话就接到:“不错,你要是敢再打我就让县太爷来抓你,我弟弟都已经跟县太爷说好了。”

说好了?说好了什么?无夜并没有说下去,朱文以为无夜只是想吓一下周泰也没在意,可朱文不在意,其他人却在意,族长和其他人都以为朱文和县太爷打好了招呼,要是他们兄妹三人出了什么事那就是他们下的手。

几人心里一跳,族长觉得原先的计划是行不通了,不过只是可惜一下,那房子虽好但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周正心里也一跳,他本来是不想参合进去的,但如果他们兄妹三人出了事,怕他也难辞其咎吧。看来县太爷的确有些喜欢这个贱人,要不然上次也不会为了他出头。

朱文放开周泰,看着脸色铁青的周正说:“这是最后一次。”

转身牵着无夜的手就走了。

大家百感交集的看着三个身影消失,在这里最复杂的怕是周正了,他也曾想过帮他们,只是媳妇不让,盯着他盯得紧紧地,刚才他们的厌恶眼神,他怎么也忘不掉,那是他的外甥,夫人哭天抢地,周泰却被吓住了,一直没吭声,周正就想不会吓傻了吧?赶紧抱了孩子往家里跑。

三人跌跌撞撞地出了村,就看见商人扛着锄头过来,连忙跑过来,看见三人脸上的伤,气道:“他们也不怕报应,三人被打成这样?”说着搂过无夜,“可怜的孩子!”

抱着无夜,商人也扶着朱文和老年女人,四人一到商人的家中,商人就将药膏拿出来道:“这还是以前我进山打猎时备的药膏,已经很多年不用了,可以消肿祛瘀,来,我给你们抹上。”

无夜看着药膏有点胆怯,已经这么多年了不会过期吧?不过看着朱文和老年女人都涂了,她也没胆子说不。

无夜了解到自己这个家族,只是拿着农民的收入,过着官宦的生活,可想而知,种种矛盾突生,而且他们将大家族里面的倾轧学得一成一的像,这么多年来,也有人受不了族里人的势力,纷纷离开,可是能离开的人都是家境不错的,因为黄家族里有规矩,祖上留下的田不能卖,你要走就得把自家的田上交给族里,而且,父母不在的,父母置办的田也不能卖,归为族田。而自家置办的田虽然能卖却得先优先族里人,族里人有意向的必须给优惠……条件苛刻,这么多年来能出去的没有几家。

商人年轻的时候也有孩子,只是在三岁上发生了大旱,这里成了灾区,孩子死了,商人也是九死一生活过来的,那之后就没再有孩子了。

族里的规矩是没孩子的那家要么过继,要么死后就将田地上交族里,商人一家的田地有十来亩,虽然不是很多,也算是一个家境不错的,两个老人还没老,族里就逼着过继,后来这事闹得太大,夫人就想过继娘家的一个孩子,家族里的人听说了就纷纷逼着他们过继族长的一个儿子,商人和夫人都是吃软不吃硬的,族里的人蛮横不讲理更是坚定了他们要过继商人孩子的想法,谁家族里的人更狠,话也没递,直接将商人除族了。

商人知道后气出了病,还是夫人的弟弟帮着她将商人抬到县城治好的。之后商人就带着夫人住到了村外,家里的田地都被收回去了,那时去告官也没告个所以然来,夫人的兄长们就凑了一笔钱给他们买了一头马,两人都是靠着这头马过活。

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还对另一家人影响深远,就是无夜家。郡王年轻的时候曾经出去闯荡过,还学了一些拳脚功夫,时逢天公将军张角起义,便献出五斗米加入黄巾,还曾救过张角,后来见天下大乱,不愿背负反贼的骂名,便背叛张角之后救了汉王宗亲被收为义子,帝因其剿灭黄巾有功又是王族便给封为郡王,见识要比别人更远些,见族里的人越来越唯利是图,不愿太过往来,趁着这件事就在半山腰上买了那一片地,盖了房子,搬出了村,他虽然搬出了村,但不远,又不是远离,那些族里的老人也没有办法。

只是今年春天的时候,家里的种子不够,郡王便会差遣人进城买种子,回家的时候就遇到了匪徒,别村里的人来报信的后村里的人没一个愿意相帮的。

朱文那时刚刚失去父亲,也没多想,只是觉得气愤,回到家中就告诉了母亲,母亲病情又加重了,再加上经常有一些村里的人到家里去冷嘲热讽的,她的病就更加恶化了,等朱文察觉的时候已经都晚了。

所以父亲刚死不过半年母亲又死了,朱文一下子就长大了,以前他总是忽略的事情这时也想起来了,他本来就聪明,再加上有心,没多久就清楚了事情的始末,他恨族里的人,但母亲要下葬又不得不仰仗着族里,只是没想到族里不同意他将田地卖了葬母,只说要借钱给他,朱文打落牙齿往肚里咽,什么都听族里的,母亲下葬后族里就开始分田地,理由是他们两个孩子太小了,不能很好地操持,族长也就是象征性的跟朱文说了一句,就开始分田地。

朱文直到他们分好了田地,才独自上了县城击鼓鸣怨,县老爷也有趣,派人将黄家族里分到田地的人都索去了衙门,然后公开审理,最后的判决是,四十多亩的地零头给了族长就当抵了葬母的钱,其他的地都租给黄家村里的人,按年缴纳租金。后来朱文又请求将山上的两亩地留作自用,池塘也没有租出去。那县太爷又把带去的人打了板子,其中族长和周正打得最狠,又撤了族长之职才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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