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手有点冷,能不能放你兜里暖暖
十五班的节目,换成了阮西和乔如以及另外两位男生的古典乐器合奏。
周双这段时间右手不方便,已经好久没动笔了,连月中的模拟考都没参加。
开始那段时间,许乘每隔两三天便带她去医院换一次药,伤口好些后,就直接自己帮她换药。
直到30号晚会开始,她的手掌依旧缠着一层薄薄的纱布。
不过只要手掌不用力攥紧,平时握筷子吃饭、握笔写字什么的,都已不成问题。
晚会舞台搭在师附体育馆里头。
按班级顺序,十五班的座位被安排在二楼左侧。
周双和许乘坐在了后排最角落。
舞台上,阮西的琵琶弹得很专业,乔如的古筝也是气势恢宏,另外两位男生的笛子和二胡同样有韵味。
周双双手揣在卫衣前方的大兜兜里,认真盯着舞台,由衷替十五班的大放光彩感到高兴。
合奏结束,掌声响起那一刻,周双左手衣袖被人拽了拽。
她偏头,在昏暗的灯光下,对上许乘明亮的眼睛。
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支香雪兰,递给她,话里都是笑,“周又又,说好要送你的花。”
周双低眸盯着那支花,微微愣。
香雪兰花朵奶白,即便在昏暗中也能瞧得明显。
许乘见她不吭声也不接花,身子忽然歪过来,继续说,“这次我挑的不丑了吧?赏个脸,接一下?”
周双抬眼看了他一会,手莫名从兜里伸出,拿过了那支香雪兰。
一个枝干开出了六朵花,每朵都很漂亮。
周双将花插在了外套右侧的衣兜里,难得夸他一句,“还行吧,这回审美还不赖。”
许乘一听,嘴巴扬到起飞,眼角眉梢的笑都快要溢出。
下一个节目开始,周双乱跳的心才恢复平静,某人的声音又飘进耳朵。
“周又又,我手有点冷,能不能放你兜里暖暖?”
“?”周双瞥他外套,“你自己没兜?”
“我的兜不暖。”他蒙人都不眨眼。
周双自然不信,干脆不吱声,认真望回舞台。
“能不能?”
“能不能?”
“能不能?”
某人却不依不饶,一连问了三遍。
还说,“周又又,别那么小气,助人为乐是传统美德,你值得拥有。”
周双嫌他烦,于是撇下一句,“随便你。”
她话落下没多久,一只手塞进了她卫衣兜里,手背挨上她手背。
也不知是不是那只手确实冰凉,冻得她浑身一哆嗦,哆嗦过后又莫名浑身发麻发热。
她冷眼瞥过来,“姓许的,你做什么?”
某人装傻,“怎么了?你不是说了随便我?你说随便我,我自然就默认你同意了。”
“我说的是我外套衣兜。”不是让你放我卫衣衣兜,没瞧见我的手放在里头?
许乘恍然大悟地哦一声,脑袋靠回椅背上,“我懒得挪了,就凑合着搁这个兜吧,没事,一样暖,我不嫌弃。”
后来许乘的手红了两块,之后便安分多了,规规矩矩地搁回了自己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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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会结束,许乘送周双回出租屋,途中他借口离开了一下,再回来时,手上捧着大束香雪兰。
望着周双错愣的表情,他笑出声,“你是不是以为我就买了一支?说好要送你一大束的。”
只不过这一束寄存在花店里。
毕竟直接在学校里送她这么一束花的话,她未必会收。
虽然她现在也不太想收。
但许乘不管,直接塞到了她怀里,“收一支也是收,收一束也是收,周老师,那一支跟这一束原本是一起的,你别这么狠心把它们分开。”
周双:“...”什么歪理。
在楼下分开的时候,许乘问她,“明晚一起去广场跨年?大家都会在。”
周双沉默了会,本来是想拒绝的。
可是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最后竟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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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放学,许乘回家里吃了顿所谓的团圆饭,但这顿饭吃得并不是很愉快。
吃到一半,他便撂了筷子走人。
出了许家大院,他给许孟发了条消息,说送她的新年礼物放在了书房,随后打车去找周双。
他走之后,许宅也并不安宁,许孟实在没忍住,冲她爹发火,“爸,哥已经是成年人了,他有自己的打算,你别什么事都替他安排。”
许临山倏一下站起来,“我的安排有错吗,从小到大,我哪个安排不是为了他好?哪个不是对他有益的?他倒好,越大越叛逆!”
“可你的安排根本不是哥哥想要的。”
“他这个年纪懂什么?!”
出租车上,“什么都不懂”的许乘降下车窗,望着灯火阑珊的街道,点了一支烟。
寒风扑在脸上,让人清醒又厌烦,厌烦又沉溺。
直到一支烟烧完,他才给周双发了条消息,说要去找她,然后一起先去广场逛逛。
周双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正站在三十层高的写字楼下,仰头望着楼顶。
可能是新年就要来了,街道人来人往,尤其热闹。
她站在路灯旁,直到脖子仰累了,才低头走到写字楼门前的喷泉边,将一朵白色芍药搁到地上,然后转身揣着衣兜离开。
她背影冷冷清清,隐入人群,淹没在人群。
回去的车上,她给许乘复消息。
【周双:我有些事要忙,晚一点再直接跟大家集合吧。】
小伙伴们定的集合时间是晚上十一点。
这会是八点。
发完那条微信,周双手机电量耗尽,关了机。
回到出租屋,她把手机插上充电,随后洗了个热水澡,出来时也没想着看手机,就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盯着盯着,眼睛逐渐酸涩,她拉过被子闷头盖住。
没多久,被子里的人蜷缩成一团,细细的呜咽声压抑。
周双不知自己是何时睡过去的。
她睡得很不安稳。
她梦到了晚上去过的那座写字楼。
梦到楼下一群吵吵嚷嚷的人。
梦到一个人影从楼顶坠下,她发了疯一样拨开人群冲过去,看到的是熟悉却破碎的脑袋。
以及一地鲜红的血。
后来那滩血变得诡异,一点点向四周蔓延,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逐渐将周围淹成了一个血湖。
而她泡在血湖里,害怕无助,越挣扎就越喘不上气。
在周双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而亡的时候,她猛地醒来。
睁眼大喘了几口气后,喉间一阵犯恶心,猛翻身下地冲到洗手间狂吐。
许是因为她晚上没吃饭,所以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那股犯恶心的劲过去后,周双打开水龙头,洗了好几遍脸,温热的泪混在冰冷的水里,一下也变得凉透。
可能脑子里全是梦的画面,她忘了要和小伙伴们跨年的事情。
后来她看着镜子里破碎的自己,突然好想找个人说说话,其实是想找许乘说说话。
想见他。
见不到说说话也行。
她找到手机,一打开,发现有十多个未接来电,还有一堆未读消息。
许乘接到周双电话的时候,还在她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