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九章 独孤门阀,自荐枕席
“动作都快一点,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有你们的好果子吃!”
独孤阀的根基在长安,独孤峰的儿子独孤策提前赶回长安,将事情当面禀报尤楚红之后,便在尤楚红的示意下,开始张罗着接待林远的事宜。
同样见识过林远强悍,更是知晓和氏璧在林远手上的独孤策,显得十分激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远要把和氏璧交给他,让他来做这个天下之主了呢。
整个独孤阀都动了起来,以四大门阀最高的礼仪来接待林远,相反,被杨广安排下来,留守长安的陈王杨侑,却似乎久居深宫,完全不知晓这件事一般。
林远一行到得长安之时,独孤策这位独孤阀当家阀主的独子出城十里,带着独孤阀一系的官员,恭恭敬敬地迎接林远。
至于林远身边那一对妖女仙子,一向好色的独孤策,此时却是连看也不看。
独孤峰暗自点头,对自家这位独子总算有了些满意,再看林远,依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也不由得感慨好一位出尘绝世之人。
倒是宇文成都,冷哼一声,刚要开口,却被独孤凤一眼给瞪了回去。
他倒不是怕了独孤凤。
哪怕独孤凤的武功比他强,他也有自信凭借着手中的骑兵将之围杀,之所以如此给独孤凤面子,也是因为对方同样是林远的徒弟。
甚至,还是他未来的师姐。
就算乱世将至,可礼乐却并未崩坏,尊师重道,师门和睦这一点,就算是阴癸派等魔门,也会在表面上做到,更何况他们这些世家子弟。
真要是闹得不可开交,而且是在林远面前闹腾,怕是最后吃亏的会是自己。
“隋廷威严,已经衰落至此了吗?”
至少在洛阳时,还能看到越王杨侗。
王世充虽然大权在握,却依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依然以隋皇室为尊,而在这大隋的都城之中,他这位国师亲至,身为杨广孙子的陈王杨侑却没有出面。
这合理吗?
此时此景,就算没有和氏璧的影响,以他在杨广那边的地位,就绝对不是杨侑这样一个皇孙能够忽略的。
作为皇室子弟,杨侑同样不可能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
就算是,他身边还有一大堆辅臣呢,不可能不将事情的厉害说给对方听,就算只是做样子,也应该出面才对。
可事实就是,带着文武百官出城迎接的,不是陈王杨侑,而是如今没有任何官职在身,独孤阀的未来继承人——独孤策。
如今看来,杨侑也被独孤阀给“奇货可居”了,只是不知道未来,是会像历史上一样,将之奉给李渊,还是哪一位潜龙了。
林远的轻声呢喃,只有他身边的婠婠和师妃暄能听到。
二女对视一眼,却都没有完全听出林远话里的意思,相较于师妃暄的谨言慎行,婠婠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好奇问道:“道长,你这感慨,是伤心呢,还是开心呢?”
如果是伤心,就说明林远心向隋朝,是真心要做杨广的国师,力挽天倾,逆势而行。
如果是开心,就说明林远和绝大部分天下人一样,就在等待着杨广身死,或是择一潜龙扶之,或是亲自上场。
能够直接将佛门打残,更是手持和氏璧,林远的选择,注定受到很多人的注目。
因为,他的选择,已经可以影响天下大势,哪怕他只是一个人。
林远低下头,笑意盈盈道:“你的伤势已经好了吧,还一直赖在我这里,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当初在净念禅院,婠婠受了师妃暄一掌。
这一掌挨了个结实,当时师妃暄也的确没有演戏,是全力一击,不过婠婠的伤势,却没有看上去那般重。
天魔力场同样有着挪劲移劲的功效,虽然不如太极、乾坤大挪移那般出众,但在有准备的情况下,还是有着不小的效果的。
再加上这一路走来,也有不少时间,除非婠婠再自己来上一掌,否则就算自己养也养好了。
可婠婠倒好。
无论是之前在马上,还是后边宇文成都贴心准备的马车里,她都一直腻在林远的怀里,不带丝毫放松的。
尤其是师妃暄在的时候,更是腻歪得不行。
看在这姑娘愿意陪他去死的份上(感觉有些别扭),林远没有推开她,可这都到长安城了,实在是有些过了。
“道长的怀抱太温柔了,让婠婠不愿意离开呢。”
婠婠嘻嘻笑着撒娇,那温柔酥软的声音,听得人骨头都软了,可惜能听到的只有一个定力极强的林远,以及“仙子”师妃暄。
自然也就没有引起太大的动静。
很快,一行人便进了长安城。
比起洛阳来,长安的繁华要更盛一筹,这是身为国都的必然,不过周围的百姓脸上,看到的却都是麻木与痛苦之色。
能笑出声来的,只有那些只知道满地跑跳打闹的小屁孩。
无论杨广在历史上的评价如何,无论杨广所做的一切对后世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无论真实的历史上的情况如何。
至少在这大唐双龙世界,杨广治下的百姓,才是最无辜,最可怜的。
就连这大隋都城,首善之地,都看不到多少笑容,那在其它的城市,甚至是偏远乡村呢?
易子而食,或许并不是一个形容词。
林远不知道自己看到那一幕会有什么反应,可至少眼前,长安城中的百姓虽然麻木,看不到多少喜悦之情,可至少生活上还勉强过得下去,不至于让人有太强烈的触动。
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独孤阀门外。
独孤阀的院落离皇宫不远,就在一片王孙公卿们的院落群中,也同样是面积极大、奢华无比。
此时这栋奢华大院中门大开,一个身着华服,头戴素籫,手持龙头拐的老妇人正站于此。
老妇人看上去雍容华贵,气度不凡,可却眼眶深陷,呼吸略显急促,明显是被哮喘折磨得苦不堪言的模样。
要是平常人得了此症,怕是早就卧床不起。
这老妇人却还能行动自如,动作强健有力,显然是有着极其高深的修为护身。
看见此人之后,独孤峰立即翻身下马,上前拜见道:“孩儿拜见母亲。”
一路都只知道抚剑的独孤凤和出城迎接的独孤策也同样下马,恭敬行礼道:“祖母。”
“嗯,好好,回来就好。”
老女人微笑着扶起两人,让三人立于身后,然后便带着独孤阀的众人,走到马车前,“尤楚红,恭迎国师大驾。”
林远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看着尤楚红那苍老的面庞,不由得笑道:“尤老夫人,客气了。”
其他人最关注的,是林远那张好看得不似凡间之人的面庞,可尤楚红最惊讶,却是林远那过分的年轻。
“国师真是,让人惊叹。”
林远微微点头,心里却有些意外。
大唐双龙世界的上限无疑要比之前经历的几个世界要高,可这里却根本没有返老还童的说法。
在以往的几个世界,虽然走先天之路的人都没有。
可别人看到他的相貌,知道他的实力后,每一时间怀疑的,就是他是一个还老还童的老怪物,否则凭什么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
但在大唐双龙世界却不同。
无论是寇仲、徐子陵这种没什么底蕴的江湖小混混,还是宇文伤、尤楚红这等世家门阀之主,又或者是祝玉妍、石之轩这等江湖顶尖高手,甚至是宁道奇这种天下唯三的大宗师,都没有一个人往还老还童的方面想。
还真是……有趣呢。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便进了独孤阀。
因为林远手持和氏璧的原因,按理来说,是没有人愿意走进其精神异力的覆盖范围内的。
看独孤峰就知道,表面上把林远捧上了神坛,实际上,却根本不愿意靠近分毫,就仿佛这真的是毒圈一般。
事实上,或许也差不太多。
林远的拳头,可是能在这“毒圈”中将四大圣僧都追着跑的存在,进入这“毒圈”,可就真的生不由己了。
可尤楚红却似乎完全没有这份顾忌,仿佛根本不存在所谓的精神异力一般,直接和林远并排而行,谈笑风生。
独孤峰见此,咬咬牙,也只能跟上。
否则,他就只能背上不孝的骂名。
独孤凤和宇文成都没有丝毫犹豫,与婠婠、师妃暄一起,跟在林远身后,显得极其忠贞。
独孤策深吸口气,只因为宇文成都跟上去之前,冲着他留下了一个挑衅的眼神,这让他怨恨不已。
同为四大门阀第三代,凭什么你就可以这般优秀?
独孤阀的宴请自然十分丰盛,林远表现得也十分得体,完全没有隐世道人入了世间之后,面对世间繁华的不适。
尤楚红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有所思量。
宴请之后,独孤峰便忍不住说道:“国师,家母身体不适,还请国师能帮忙诊断一二。”
尤楚红喝道:“峰儿!”
林远笑道:“独孤阀主如此孝顺,尤老夫人真是有福气。”
独孤峰不由得投来感激的眼神——别看他身为独孤阀的阀主,可独孤阀如今真正做主之人,却是他的母亲尤楚红。
对此,独孤峰心里虽然有些拐扭,但对尤楚红依然是十分尊敬和孝顺。
尤楚红训斥于他,他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只能低头应承,而现在林远帮他说话,自然是让他感激不已。
“让国师见笑了。”尤楚红说话间,便轻轻咳嗽起来,之前宴会的时候,也是时不时地咳嗽。
独孤凤一直站在她身后,时不时地帮她拍拍背。
没什么特别好的效果,但却能十分体现亲近与孝顺。
林远摇摇头,“老夫人是真的有福气。还是请老夫人说说症状吧,贫道对伤势这一块,也算有所心得。”
这一点,尤楚红相信。
医武不分家,越是强大的武者,在医术这方面,也会有着更强大的造诣,这是常识。
对于林远这样强大的存在来为自己治伤,尤楚红自然也是心动的,之前只是为了不显得急躁,失了门阀气度,才喝斥独孤峰。
如今话已至此,自然不用再多客套。
“老身此病,起于当年练披风杖法时出了岔子,初时并不在意,还以为是暂时的现象,岂知终至不可收拾的地步,最近也是越来越辛苦了。”
林远沉吟片刻,“不知贫道可否探查一二?”
他这要求,并不过分,毕竟是为了治伤嘛,如果不能了解伤势,那就算他给出了治疗方法,估计尤楚红也不敢轻易尝试。
可这种动作,却有些危险。
外人的真气探查自身,是个人都会谨慎考虑,甚至还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独孤凤已经准备开口劝上几句。
却听尤楚红洒脱道:“还请国师施为。”
顿时,所有人都惊讶地看了过来,尤其是婠婠和师妃暄,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老夫人,也多了几分敬佩。
“不过国师,这样合适吗?”
尤楚红的目光,扫过林远挂在腰间的和氏璧——这个代表着天下正统的玉玺,就这样被林远挂在腰间,像是随身玉佩一样,亲近,却又十分随意。
有和氏璧在,在场众人都不敢动用真气,否则就容易走火入魔。
要探查他人体内状况,自然也少不了要动用真气,有和氏璧在一旁,实在是有些不太方便。
尤楚红是担心林远怀疑自己别有用心,所以也提醒得十分谨慎。
独孤凤再次准备开口替尤楚红解释一句,可林远同样没有给她这个机会,“老夫人不用担心,不过是一块玉罢了。”
是啊,不过是一块玉……呸!这能是普通的玉吗?
这可是天下所有人都想要占为己有的传世之玉啊!
在所有人幽怨的目光中,林远右手在婠婠袖中一抹,一根丝带便出现在他手心,随后巧手一抖,丝带便径直飞到尤楚红手腕上,将之紧紧缠住。
这一手并不困难,在座的人几乎都能做到。
林远这样做,众人也不意外,毕竟男女有别,能“悬丝诊脉”自然是最好不过。
可是这一手明显少不了对真气的运用啊,在和氏璧的影响范围内,他依然能轻松自如地使用真气?
面对众人惊讶的目光,林远没有解释,只是通过丝带,将一丝真气导入尤楚红的经脉之中。
这丝真气没有遇到丝毫的阻碍,速度很快。
尤楚红有些诧异地看了林远一眼,因为这丝真气,尽管只是一缕,可那股温暖而清静自然之意,却是难以忽略。
以一窥全。
对林远的实力和境界,尤楚红也更多了一分了解。
很快,林远便将丝带收了回来,递给婠婠,婠婠笑着接过,没有丝毫嫌弃地收回了袖子里。
独孤凤急忙问道:“师傅,祖母的情况如何?”
林远道:“老夫人的披风杖法以十二正经为主,奇经八脉为辅,与大多数以奇经八脉为主的内功刚好相反,问题正出在这里。”
独孤策虚心请教道:“请国师详说。”
“人体气血,循环流注于十二正经,周而复始,维持正常。倘若气血涌至,经脉满溢,流入八脉,别道而行,便成奇经。正经如江河,奇经如湖潭,江河满溢则流入湖潭,江河枯涸则湖潭输出,互相调节,相辅相成。老夫人的哮喘之怔,则是由于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间协作失调,祸及肺经,积年累月之下,才催此疾症。”
尤楚红也忍不住开口道:“这么多年了,国师可能治好?”
在独孤阀一系人马的期待下,林远笑道:“只要摸出调节平衡的方法,老夫人再自行改变体内经脉运行情况,则立见成效。”
众人大喜,独孤峰立即道:“还请国师施为。”
林远道:“还请为贫道准备一套银针。”
用真气替尤楚红梳理体内经脉真气,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可现在有和氏璧在身,的确不那么方便。
他能使用极少部分的真气,可只要超过一定的量,就很容易和其他人一样,出现走火入魔的情况。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他的精神境界在这方世界,的确是天下之巅,哪怕是大宗师宁道奇都要逊色三分,可面对这和氏璧中的天地异力,却还是显得有些吃力。
也幸好和氏璧只是一块玉,其中的精神异力虽然强悍,但也不是整个天地之意压下来。
否则,就不只是不能使用真气了,而是会直接被冲散精神意志,成为没有自我认知的……空白,如同新生儿一般。
自从上一代独孤阀主独孤罗死后,尤楚红一直都是独孤阀的定海神针。
如今要为其治病,一套银针而已,独孤峰亲自去准备,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弄回来了十几套银针,“如果不合适的话,我再去找!”
在孝顺这一方面,独孤峰的确表现得无可挑剔。
林远从其中取出一套最合适的,“不用了。”
到了旁边的静室,林远为尤楚红施展了一套针法,这套针法也是之前几个世界的积累。
在之前的世界里时,因为进无可进的原因,他也是涉猎了很多额外的方面,医术这一面自然是重中之重。
杀人名医平一指,蝶谷医仙胡青牛,阎王敌薛慕华……
这些医学大家的知识,可全都进入了林远的脑海中,而这套针法源自于平一指,最后再经林远的医学知识积累改良,算是有着不小的疗效。
当然,一般情况下他是用不到的。
因为针法能解决的问题,他用自己的真气就能代替,也只有现在真气使用起来的确不方便,才拿起这搁置了许久的技能。
一套针法之后,尤楚红便沉沉睡去。
独孤凤喜道:“以往祖母就算睡下了,也时不时会咳醒,休息都休息不好。师傅针法果然厉害,祖母的这个症状都没了。”
独孤峰和独孤策,也是立即开口称赞。
林远道:“老夫人醒后,千万不要急于施展披风杖法,否则容易旧疾复发。待功法真气运行调整合理之后,便没有问题了。”
替尤楚红治病,就跟为独孤阀续命没什么两样。
如此大恩,再加上师徒情谊,独孤阀上下对林远自然是百般友好,甚至晚上的时候,还想要留林远住宿。
一直装聋作哑的宇文成都不乐意了。
见婠婠和师妃暄都不说话,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师傅贵为国师,自当有自家府邸,如何能轻易留宿他人府中?”
独孤凤冷眼看了过来,“我想留师傅住一晚,小师弟,你有意见。”
小师弟?
宇文成都咬牙切齿,脸色十分不善,可却无法发作。
林远打断了两个小徒弟的针锋相对,道:“贫道在长安,可有自己的府邸?”
“有!”
“自然有!”
宇文成都和独孤峰同时开口,随后对视一眼,火药味渐渐升腾而起。
林远仿佛没看见,对独孤凤道:“带为师过去吧。”
“是,师傅。”
独孤凤闻言,立即上前带路,而独孤峰则是得意地看了眼宇文成都,再次把后者给气得够呛。
事实上,杨广虽然封了林远为国师,在江都也准备了国师府。
可在长安和洛阳,却是完全没有准备的。
当初在洛阳的时候,国师府是宇文成都拿出来的宅子改的,而在长安,宇文成都同样这般做了。
可问题是,独孤峰也是如此做的。
现在林远选择了独孤凤,自然也是选择了接受独孤阀的好意,这让宇文成都气恼独孤阀之余,也是心中忐忑起来。
独孤阀准备的国师府,同样原本也是独孤阀的豪宅,离独孤阀的府邸也就几分钟的脚程。
对于府中如何,林远并没有多少在意,直接就交给了婠婠去打理,婠婠最开始还十分得意,可瞧着师妃暄居然有跟着林远进房间的趋势,顿时就把一切丢给了宇文成都,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师姐,你今晚不会是要自荐枕席了吧?”
饶是以师妃暄的心境,听到如此露骨的话,也是忍不住闪过一抹红晕,微恼道:“污言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