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王道霸道,天地之书
红莲看不懂林远在做什么,但只要是林远想做的,她都会无条件地支持,谁要敢阻止,那便要问问她手中的天魔双斩!
紫色火域将颜路笼罩,红莲和焰灵姬、雪女三女,也都出现在紫色火域之中。
她们三人的实力都不弱,却还没有达到施展出领域的地步。
但以她们三人的力量,却可以合力施展出这样的伪领域,将敌人拉到自己的主场之中。
效果虽然单一,但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媲美领域的力量。
然而。
感受着空空如也的紫色火域,红莲却是面带错愕,“人呢?”
紫色火域是以她的天魔力场为根基,和其他二女虽然做不到心意相通,但却依然可以感受得到整个领域中的一切。
可在她的感知中,居然察觉不到颜路的气息。
难不成,是刚刚失误了,并没有将颜路拉进来?
“看看就知道了。”
焰灵姬缓缓开口,雪女也是微微点头,一时间,紫色火域中的雪花越发地浓郁了,几乎覆盖了每一处角落。
在东北方,颜路的身形渐渐浮现。
他轻轻拍去肩膀上的雪花,笑容无奈,“几位姑娘,小圣贤庄乃是圣人之所,何必打打杀杀?”
“先动手的,可不是我们。”
在自己的领域中,红莲穿梭空间,瞬间出现在颜路身后,四只火焰镣铐浮现在颜路的手腕和脚腕上,天魔双斩也斩向了颜路的脖颈。
“既然如此,颜路替掌门给各位姑娘道歉,还请各位姑娘惜怒。”
颜路的声音依然听不出起伏,身子微震间,便已经将四只火焰镣铐震成火花。
含光剑依然看不清形状,但却带动着紫色的气息,挡住了天魔双斩。
焰灵姬闷哼一声。
火焰镣铐是她所设置,但却并非实物,而是精神方面的冲击,是精神意志在领域中的显化。
作为精神方面的大家,她也没有想到。
颜路的精神境界居然远远超过了她,以至于她的火焰镣铐,都没有丝毫效果,被对方轻易挣脱。
红莲却是没有顾忌。
就算没有焰灵姬的帮助,她同样会义无反顾地冲上来,更何况,她早已不是曾经那个连八尺都提不动的笼中公主了。
红莲的身影变成了两个、四个、八个,环绕在颜路的身边。
天魔双斩更是被挥舞出了一片残影,就如同猩红风暴一般落在颜路的身上。
颜路渐渐的不说话了,他修炼的是坐忘心法,持以含光,辅以儒家之剑,讲究一个遇弱则弱。
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就是一个弱者。
红莲的攻击很强,在这奇异的领域之中,更是得到了极限的加成。
可惜,她们的底蕴太浅,尤其是作为主攻的红莲,看似侵略如火,可颜路却一眼就看穿了红莲的招数和根基。
功法不弱,可惜,精神意志方面,还有着绝对的破绽。
颜路并没有趁机攻击这个破绽,反而维持着平局,他是在给领域外的伏念争取时间。
可渐渐的,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身体似乎变得有些僵硬起来,仿佛受到麻痹一般。
什么时候?
眼角的余光瞄向肩膀上不断融化的雪花,颜路心中闪过一抹明悟,“雪女姑娘,好手段。”
“发现了吗,可惜,已经晚了。”
雪女与焰灵姬并肩而立,妥妥的冰火两重天。
颜路笑道:“若是姑娘能补全心境,或许此战,颜路便是输了。只可惜……要让姑娘失望了。”
所谓的雪花,同样是雪女精神意志的具象。
雪花融入颜路的身体,是以润物细无声的手段,麻痹颜路的神经和肌肉,却也同样是精神方面的手段。
既然是精神方面的手段,那自然没什么好说的。
若是没发现也就罢了,那是自己的精神意志有破绽,或是大意疏忽,但最后的结果,绝对不会太好。
若是发现了,那便是精神意志的对抗。
这是最直接的对抗,没有丝毫技巧可言。
强,便会胜!
弱,便会败!
很显然,颜路的精神意志比红莲、焰灵姬和雪女都要强,而且几乎没有破绽。
也正因此,他才会在三女组建的伪·领域中,做到如此轻松写意。
只是因为一时的大意,又是第一次见识雪女等人的手段,才会被雪女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可现在,他发现了雪女的手段,那接下来的,自然便是最直接的精神对抗。
而精神对抗的结果,还用说吗?
“那可未必,别忘了,我们可不是一个人!”
焰灵姬大手一挥,无尽的火焰再起,汇聚成一层火焰之甲,套在了颜路的身体之上。
颜路没有躲。
这是精神层面的显化,根本无处可躲!
火焰之甲套在身上,天空中的雪花也越发地浓了,几乎要将他堆成一个雪人,而红莲还在不断挥舞着天魔双斩。
和焰灵姬、雪女不同,红莲的攻势可是物理层面的。
颜路一方面与焰灵姬、雪女的精神意志对抗,一方面还要抵抗红莲的物理攻击,可谓是岌岌可危。
然而,这种不公平的战斗,却仿佛再次陷入了一方平衡之中。
“遇弱则弱,或者说,是将对手变弱,再遇弱则弱?”
林远踏前一步,挡在了透明书卷之前,更是毫不顾忌快要刺到胸前的剑锋,大手直接抓向伏念的肩膀。
伏念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倒转剑锋,看着林远变招抓向剑锋的大手,加大了真气的输入。
一时间,剑锋之上吞吐起了浅浅的金光,“道长好眼光,颜路师弟的路,的确异于常人。倒是道长,太过自傲了!”
“哈哈!那可未必,或许,是我真的有把握呢?”
林远爽朗大笑,直接抓在了剑锋之上。
剑锋上的金光瞬间绽放,无尽的锐气切割而来,一时间,叮叮当当的响声一片。
剑气切割在林远的手掌、手臂,甚至是道袍上,仿佛是碰到了坚硬的金属一般,撞出一连串的火花。
手掌更是压下了剑气爆发最强的点,直接抓住了剑锋,“王道太阿,果然是不世名剑!”
伏念用力抽剑,却感觉到千钧力道,根本动不了分毫。
他看向林远,眼中金光乍现,口中如含天威,带着不容质疑的威严:“松手!”
强大的精神意志冲击向林远,甚至影响到了一旁的紫色火域。
然而。
这股精神意志对林远而言,却是仿若微风拂面,根本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这让伏念心头大骇。
从肉身到精神意志,都是强大到不可思议啊!
伏念没有恐惧,没有害怕,一股异于他人的真气从身体中浮现,让他整个人显得越发威严满满。
“浩然正气?”
林远讶然,特别是感受到手掌心中传来的灼烧刺痛感时,便松开了太阿剑,“不愧是小圣贤庄的掌门,果然是当世不出的大儒。”
在他们这个境界,已经不需要用言语去试探彼此的境界。
最直接的方法,便是精神意志的碰撞,以及精神意志中所代表的理念、信念,以及未来。
伏念此时,便是感受到了林远那可怕的强大,为了阻止林远,才不得不展示完全体的状态。
此时的他,将一身所学,甚至是所有的信念全部凝聚在一起。
他这数十年所学的微言大义、儒学道理,凝聚成形,具现而出,化作儒道纱衣披在他的身上。
这,便是他身上那层金光的由来。
在普通人眼中,只能看到一片金光,两眼而威严。
在林远的眼中,却能看到从进入儒家到现在,无数个时期的伏念,在朗诵着一本又一本的儒家经典。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取义者也。”
“贤者以其昭昭,使人昭昭;今以其昏昏,使人昭昭。”
“天地之道,可一言而尽也。其为物不贰,则其生物不测。”
“君子遵道而行,半途而废:吾弗能已矣。”
朗朗的读书声,甚至有一种小圣贤庄之上那儒气华盖的感觉,渐渐的,这些读书声渐渐汇聚,最后变得如同雷鸣:
“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伏念的太阿剑,再次刺向林远。
然而这一次,太阿剑却十分缓慢,仿佛有着千钧之重一般,每进一步,都耗费着极其可怕的力量。
同样的,太阿剑每进一步,林远耳中的读书声便越重一分。
更有一种被锁定的感觉。
更有一股精神力量,想要撼动他的意志,将他拉入奇异的世界之中。
是,属于伏念的精神世界吗?
既然他人诚心想邀,那林远又如何能够拒绝呢,哪怕他可以轻松地拒绝这种力量。
可他还是选择了闭上双眼。
力量席卷而来,林远顺着这股力量,主动踏前一步,意识一转,视线便出现在了一处殿堂之上。
这里,有身着九章纹样冕服的天子。
这里,有身着诸侯服饰的老者。
这里,有身着各色朝服的大臣。
这里,有一身儒袍,立于朝堂之上的……伏念。
伏念弯腰躬身,对着上方看不清相貌的天子,朗声道:“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汤以七十里,文王以百里。”
周天子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扭向林远,用那张无貌之颜。
十余名诸侯、上百名朝臣,都扭头看向了林远。
视角拉高,无数的百姓、军卒、奴役,或是在播种施肥,或是在征战沙场,或是在服于劳役,却都在此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抬起那一张张无貌之颜,看向了林远。
无穷无尽的压力,如同世界的意志一般,轰然压向林远。
林远哈哈一笑,面对这天怒般的景象,坦然开口:“无偏无陂,遵王之义。无有作好,遵王之道。无有作恶,遵王之路。无偏无党,王道荡荡。无党无偏,王道平平。无反无侧,王道正直。会其有极,归其有极。”
瞬间,所有的压力凝窒,消散。
朝堂的景象也变得模糊,林远发现自己来到了大街之上,一群化外蛮夷正在欺负本地的百姓,而本地的军卒却在一旁看戏。
他大笑着走了过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妇……男?”
……
紫色火域破碎,红莲气喘吁吁地看着对面的颜路,只感觉一阵无奈,“你赢了。”
焰灵姬和雪女没有说话,都是用警惕的眼神看着颜路。
颜路摇摇头,“颜路没有赢,只是没有输罢了。”
刚才的比斗中,他和红莲三女交手,谁也没有伤到谁,从这方面来看,的确是没有输,也没有赢。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没什么好争辩的。”
红莲冷哼一声,扭头看向林远的方向,顿时松了口气。
林远依然坐在原本的位置上,身前的书卷几乎凝实,就像是果实一样,被他摘到了手中。
而伏念呢?
太阿剑已经归鞘,神情复杂地看着林远。
颜路连忙上前,“掌门师兄?”
伏念摆摆手,神情疲惫地道:“不必多言,今日,就到此为止吧。还请道长明日,再到小圣贤庄一叙。”
“好。”
林远收起书卷,带着红莲三女离开。
颜路刚想说些什么,却瞧着伏念脸色瞬间苍白,身形更是有些踉跄,连忙担忧地上前扶住,“掌门师兄,他那么强?”
要知道,伏念可是小圣贤庄,更是儒家的第一高手。
放眼天下,一身实力也属于顶尖之列,其精神意志更是凝实到了极致,让人不敢小觑。
可眼下呢?
伏念的状态,不像是物理层面的伤势,而像是精神层面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这,怎么可能?!!!
“王道霸道……先去休息吧,明日再好好聊聊。”
伏念不愿意细说,颜路也不便多问,但心中对于林远的警惕心,已经提到了极致。
离开小圣贤庄,红莲就忍不住问道:“刚才到底发生什么了啊?”
“也没什么,就是和伏念进行了一番友好的知识交流罢了。”
林远没有说谎,他和伏念的确是进行了一场精神方面的知识交流,对于各自的理念,也有了最直观的了解。
当然,主要是他对伏念的了解。
何为王道?
以儒家掌门之身,又何以行得王道?
未来的儒家,会站在一统天下之秦的对立面,可未来到底如何,从林远出现在这方世界的那一刻,便已经走向了未知的方向。
红莲撇撇嘴,知道问不出什么,便又换了个话题,“那书卷是什么啊,还有天上的儒气华盖?”
“儒气华盖啊,自然是小圣贤庄无数儒家学子的精神汇聚而成。是护道之阵,也是佑道之法,更是成道之辅。”
说得简单一点,就是一个集攻击、防御和辅助为一体的超级法宝。
面对敌人时,它可以作为阵法进行攻击、困敌,也可以进行防御,但这也只是最简单的一面。
更重要的是。
一代又一代的儒家弟子,将自己的精神意志留在儒气华盖之中,让儒气华盖变得越发强大。
而儒气华盖又会对进入小圣贤庄的儒家学子,进行加持,让其在儒学一道上更容易理解先贤的精义。
“至于那书卷,便是一份书卷罢了,用来查看信息的。”
林远依靠着在三国时期获得的儒家传承转换气息,虽然不纯正,但却是实打实的儒家大儒境界。
有这样的气息在,儒气华盖才会对他没有防备,甚至还有所助力。
这也是为何,之前伏念明明打不过林远,却没有调动儒气华盖的真实原因。
那卷书卷,自然是儒家·天地之法的具现。
正如红莲所猜测的那般,林远的确是在炼器,炼制一枚儒家之器,在吸收了儒家华盖大半的精髓之后,也已经小成。
之后,便是水磨功夫。
而这卷书卷的效用嘛,很简单。
就如儒家·天地之法那般,可以用来查看天下之人刻印在天地灵气之中的资料罢了。
是不是很简单?
当然,由于只是小成之器,所以权限并不算太强,能查看的信息也不是太多。
锁定到个人身上,大概能查看一年左右的情况罢了。
嗯。
要是能用来破案的话,只要是一年内的案子,都几乎没有秘密了。
回去的路上,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红莲打开车帘,便看到一个老者正笑盈盈地站在车前。
老者身上没有丝毫真气的流转,就像普通人一般。
红莲对普通的老人还是很柔和的,“老人家迷路了吗,要不先让一下,我们再让人送你回家?”
老者呵呵笑道:“那倒没有,老夫是特意来找几位的。或者说,是来找马车中的那位道友。”
道友?
红莲双眸一凝,眼角的余光瞄了眼焰灵姬和雪女,就瞧着她们也都面色凝重,仿佛遇到了大敌一般。
这两个是走精神路线的,对于强者的感应要更强。
红莲顿时明白,这个老者应该是个隐藏的高手,居然能将所有的真气流转隐藏,绝对是个不世出的高手。
来找林远的,不会是想动手吧?
一念及此,红莲悄悄摸上了天魔双斩,可手腕却忽然被人捏住,那熟悉的触感,让她升不起丝毫反抗的意志。
林远拍拍红莲的小脑袋,“别担心,这位老夫子没有恶意。”
“嗯。”
红莲乖巧地点点头,退到了林远身后。
林远这才看向老者,“老夫子是要在这里聊,还是要在马车上聊,又或者,随贫道一同前往有间客栈?”
老者笑道:“客随主便。”
“好。”
林远走下马车,示意红莲三女待在车上,便和老者一起,在这栋小桥上散起了步来。
两人似乎在说着什么,聊得很开心。
可明明没有离太过,红莲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太过分了,居然屏蔽我们!”
雪女看了过来,“或许,是对我们好呢。”
红莲也看向雪女的眼睛,“你倒是知道为他解释,也没见你答应他的请求,跳一支凌波飞雁给他看,装什么啊。”
雪女垂下眼眸,不再说话,可心底却是泛起了轻微的波澜。
焰灵姬笑盈盈地看着这一幕,可红莲的矛头很快就转向了她,“做梦的时候,你做的那些事也好不到哪里去。”
焰灵姬:“……”
小桥上,老者轻负着双手,悠悠笑道:“道友的这三位红颜知己,倒是挺有趣的。”
林远点点头,“红莲那丫头被我保护得还算不错,不但没有长大,反而越发地使起了小性子。焰灵姬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想要让她完全走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至于雪女嘛,她的心被冰封太久了,怕是要下一番狠药了。”
老者点点头,刚想开口又觉得不对。
他看向林远的眼睛,瞧着林远那深邃如同星空的心灵之窗,没有像普通人那般失神,而是自嘲笑道:“道长好手段,老夫也差点着了你的道。”
林远爽朗笑道:“贫道只是以真心对老夫子,而老夫子却处处存疑,处处试探而已。”
“这么个道理,老夫空活百载,却还不如道友悟得透彻。”
老者叹了口气,这才正色道:“老夫荀况,字卿,见过道友!”
林远也正色起来,“贫道林远,见过荀子!”
荀子这才笑了起来,笑得极其纯真与灿烂,“既然如此,那老夫便不打哑谜了,那儒家书卷,道长需要何等代价,才愿意交予老夫?”
林远失笑摇头,“这可不是坦诚的态度。天地之法,我道家也有,可儒家却没有我道家的炼器之法。借儒气华盖,贫道炼就儒器·天地之书,若是荀子有诚意,便请拿出来吧。”
荀子凝视着林远的双眸,苍老的眼睛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儒家六艺,道友已习有大半,不知道友走的路,到底为何?”
林远笑得十分灿烂:“万道圆融,独全吾真!”
“万道圆融,独全吾真!”
荀子呢喃着,好一会儿才吐出一口浊气,“道友真是好气魄,既然如此,老夫便请道友前往庄内书楼一观,如何?”
林远举起一根手指,“一年。”
荀子摇摇头,“一月!”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