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血纹
星澜说到这里忽然没了声音，冬星又看不到她的表情，只好顺着问：“什么办法？”
但祈月似乎已经猜到了，垂下眸子陷入了沉默。
最后是一直冷着脸的月遥轻声开了口：“他让你喝血了吧？”
星澜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
“这就难怪了！”枫月抱着胳膊，“之前我有好几次在星原撞见你，却总是一转眼就被你甩掉，原来是因为这样……那次我在星原撞见你哥哥他们的时候，本来都已经把你跟丢了，你当时是为了救他们刻意跑回来的吧？”他越想越觉得惊奇，“你这小姑娘胆子也真够大，你就那么自信我抓不到你？”
冬星一阵恍惚。
被枫月撞见的那次……不就是他们五个人第一次去星原的时候吗？当时他们用星锁捆住了一个醉汉，想把人绑回去，结果被突然出现的枫月制止了……
他们当时还纳闷那个月辉族为什么没有追上来，原来是被星澜引走了？！
“能抓到早就抓到了。”星澜说。
枫月不满地啧了一声，月涟没憋住笑了半天。
竟然连枫月都拿她没办法……
冬星猛然回想起了上山之前跟望星的对话。
【望星：她今天突然心血来潮，说想要把你们练习的样子画下来，我就陪她一块过来了。结果到了这之后你们都不在，她就急了！问我是不是有事瞒着她，是不是一直在骗她……可我没有啊！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去哪了！然后她就说要去找你们，我说要跟着一起去，然后……然后……她好像就把我打晕了！】
【耀星：她把你打晕了？】
【望星：是啊！我也不知道她哪来这么大力气……】
怪不得她能徒手打晕望望……而且她先后两次在星原救他们的时候，身手也远比一般的族人要敏捷，第二次甚至还在祈月眼皮底下抓走了两个星原的孩子！
星澜在吸食了大量的鲜血之后，体能和对星纹的掌控都有了极大的提升，取血的工作再次变得轻松自如起来。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悯星终于成功实现了星纹的转化，也就是将星纹在银白色和红色两种模式之间自由切换。
为了便于区分，原本正常的银白色模式依旧被称为星纹，而如陨星一般的红色模式，则被称为“血纹”。
因为他们发现在这个模式下，虽然体能会被提升至极限，但同时能量的消耗也极为严重，每当使用这个模式战斗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就需要吸食大量的鲜血以补充期间能量的损耗。
由于完全靠鲜血驱动，又闪耀着鲜血一般的颜色，于是就被他们称作“血纹”了。
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染上血涌的垣星，由于常年进食大量的血液，星纹的颜色早就变得跟血纹无异了，可直到今天，他依然没办法实现星纹跟血纹的转化。
根据这一点来判断，要想像悯星一样做到在两种模式之间切换自如，先决条件恐怕是必须要赶在染上血涌，也就是失去使用星纹的能力之前。
虽然垣星自己已经没有掌握这种能力的希望了，但悯星的变化还是让他大喜过望，整日期盼着星环也能早日实现同样的突破。只要能印证这条路可行，那他族人的未来，必将一片光明！
可上天似乎故意要跟他作对，在许久的期盼之后，星环非但没能如愿实现突破，反而染上了血涌，像他一样彻底失去了使用星纹的能力。
这对垣星来说毫无疑问是一个噩耗。
他之前一直以为，只要不停地吸食足量的鲜血，族中无论是谁都能够达成悯星那样的突破，实现星纹和血纹的自由转化。
可现在星环染上血涌，不仅意味着他的猜想告破，同时还意味着他之前给星环提供的血液全都打了水漂——虽然继续给她供给血液，让她像自己一样继续苟延残喘也是一种办法，但星环不像他那样常年用黑纱裹着自己，她染上血涌的事在第一时间就被其他族人知道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一直保着她。
而且与其用大量的鲜血去养一个跟他一样没办法再使用星纹的“废人”，不如把这些鲜血拿去培养其他拥有更多可能性的人。
事到如今，也只能想办法物尽其用，等她即将陨落被送上山的时候借机试试水，看看吸食了这么久鲜血的她到底能对月辉族构成多大的威胁了。
好在后来接替她的星语还算争气，很快就掌握了星纹和血纹的转化，这才终于让垣星再次燃起了希望。
他在尽心培养悯星和星语的同时，也不忘偶尔对星澜进行一定的指导。虽然星澜年纪还很小，但这两年来办事始终任劳任怨，而且从没出过差错，这让他深感欣慰。他认定只要悉心栽培，星澜将来必定会是他的一大助力。
可没想到上天再次跟他开了个玩笑。星环都还没有被送上山去，星澜就紧接着染上了血涌！
垣星虽然早就知道星澜的血涌会提前降临，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
结合星环的情况，垣星不禁疑惑这究竟是频繁使用星纹导致的，还是过量饮血导致的……还是说两者都有？
不管怎样，星澜既然已经“废了”，那再在她身上投入鲜血就只是浪费资源而已。好在他早就留了心眼，之前让星澜取回来的血液他留下了一部分作为储备，所以暂时没有人去取血也不会有太大影响。
而且听说贫血症已经在星原大范围肆虐开了，月辉族估计也快要坐不住了了，最近稍微收敛一段时间也好。
再加上冬星已经自己上了钩，为了帮星澜治疗血涌已经自发地开始往星原跑了，后续想要引导他为己所用，想必费不了多少口舌。只是目前星澜还没上山，他还不方便直接去找冬星，万一让星澜知道自己还在惦记着她的哥哥，到时候闹起来，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他不能出错。
他深知自己现在所走的路，只要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这四百多年来他走的每一步都是像这样如履薄冰，但是他并不后悔，因为现在他已经看到了希望！
只要再给他一点时间……只要想办法让其他族人都像悯星和星语一样掌握星纹和血纹的力量……
只要再有一点时间……
可惜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
星澜被抓上月陵山，冬星跟苍星前去营救。
阵星等三名少年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垣星有想过对这件事置若罔闻，但这样的念头几乎是在冒出来的瞬间就被他否定了。
冬星出现在星原，星澜必然能想到这件事与自己有关。如今她为了救冬星而被月辉族抓住，假如她因此对自己怀恨在心，将他们之间的事全都抖落出来，那月辉族必然不会放过他。
虽然星澜一直以来办事都很稳妥，但事到如今，他没有把握星澜还会继续为他守口如瓶。
还是那句话，他赌不起。
他必须得上山把星澜带回来——就算带不回来，也要保证她在死前不会说出什么多余的话！
“要不是你已经接近陨星化，当时他那一下已经置你于死地了。”祈月说，“恐怕他也没想到，你染上血涌才一个月左右就陨星化了……”
对于人类而言，在脖子上穿个窟窿显然是必死无疑的，即便是寄宿着星纹或者月纹的两族人也不例外。
然而陨星却不同。
杀死陨星只有两种方式——砍掉脑袋或者砍掉他们寄宿着星纹的左手，除此两种方式之外别无他法。
即便是捅穿他们的心脏，只要他们的大脑还在运转，就可以凭借极强的愈合能力将心脏的伤势复原！
所以对于已经处在陨星化边缘的星澜而言，只是单纯将她的脖子洞穿，根本不足以致命。
星澜当时虽然有那么一段时间失去了意识，但没过多久她就重新清醒了过来，并且发现自己所有的感官都变得极为敏锐……
与垣星他们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当她惊奇地发现自己还能勉强掌控住神智的时候，她甚至都有些分不清这究竟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了……
不管怎么说，既然垣星对她过河拆桥，那她也没必要再念什么旧情了。
但她并不急着动手，一方面她知道自己毫无战斗的经验，即便拥有了陨星的力量，也未必能威胁到垣星，另一方面她也想听听垣星到底会对冬星说些什么。
于是她决定将计就计，先装死，再慢慢找机会……
“事情我已经都了解了……”祈月轻声说，“感谢你愿意告诉我们这些。”
星澜问：“现在，可以放他们离开了吗？”
“等一下！”冬星高喊，“这件事根本不是星澜的错！就算她参与了……可是……”
“我们从没说过这是她的错……”
祈月话说到一半，月遥紧接着说：“但很遗憾，她今天必须得死！”
“你们！”
祈月垂下眸子：“你应当知道，这与她是对是错无关……”
冬星当然明白，可就算明白，他又怎么能接受？
月涟抱着胳膊冷哼一声：“要怪，就怪你们族里那位‘英雄’去吧！”
“月涟。”煌月的目光冷了下来。
“我说得有错吗！”月涟第一次顶撞了回去，“为了弥补他犯下的错，这四百年来咱们都死了多少人了？我们还不够仁至义尽吗？”
煌月没了声音，像是有些不忍心地闭上了眼睛。
向来毒舌的月遥则没那么多顾忌，毫不留情地点破了月涟的恼怒：“是啊！都四百多年了，你还是没放下……”
月涟呼吸一窒，强笑了两声：“我没放下？一个死了四百多年的废物，他也配！”
“月涟……”祈月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月涟已经冷哼一声闪身不见了。
“由她去吧。”煌月睁开眼，看向冬星，“她对帝星族长的偏见另有原因，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帝星大人……”冬星低着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问出来，毕竟垣星长老已经死了，即便他并不信任这些月辉族，他也只能从他们这里寻找答案了，“当年……四百年前的那场灾难，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