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雷野军突染鼠疫

没想到，战事不到一个月就出了结果。

不止是无闻和铁石头，钩吾军对战虎狼军，各个部域都在沸议。民间更有很多赌局，有的赢得盆满钵满，有的输得倾家荡产。

当初少年、勾轧、勾牧听说部域军王要来视察军营时，都激动得睡不着觉。

钩吾的大英雄勾油打，哪个士兵不景仰？

天门关前线镇守将军勾欲仙连着五天没敢喝酒，整肃三军，清扫军营，连同固拓州婴羊族的州官勾探玄珠，一起亲自出城迎接勾油打的到来。

自部域军王之下，钩吾最有战斗力的陆军按照种族分为四类军队编制，分别是熊军、豹军、狼军，以及种族数量较少的士兵组成的第四军，也就是杂军。以战力最强的熊军为首，豹军多是金豹一族，狼军多是灰狼一族，遇到战事也会临时招募些新兵充进杂军，反正大部分新兵也活不过一场战役。

固拓州原本的三万驻军大多是狼族与豹族，因此勾油打此次特意把分管狼军和豹军的勾存异、勾捷两位“柱石将军”也请到了前线，他们都是擅使钩吾军刀的名将，各领两万精兵来汇合。分管熊军的“大熊罴”勾有余则留在了荣华州，保后方无虞。

斧首山军营营帐中，各位将军与州官正在议事。

“你们三个，麻利点。”一个貘族后勤队长催道。

少年和勾轧、勾牧端着沏好的博州万寿红送进营帐，给各位逐一斟茶倒水。

“对于雷野的来信，大家有什么看法？”勾油打问道。

“此前在博州饕餮集市，雷野曾私下联系我，让我们出战，而他会把孟照骗到前线来，并在乱战之中诛杀孟照，将其说成是战死。之后他称神，我领功，蒙斯汉与钩吾重修旧好。”

见大家默不作声，他继续道，“如今他却又来信说，虎狼军中起了鼠疫。让我们再耐心等待些时日。”

少年手上忙着倒茶，耳中听到勾油打的话，联想起自己在饕餮集市找军采牌子时，曾看见与勾油打在巷子里见面的那个戴着幕离的独眼白狼族男子。

原来他就是蒙斯汉部域军王，雷野。

“军王，恕末将愚见，我觉得雷野狡猾多端，不可轻信。”勾存异拱手道，“蒙斯汉白虎白狼向来团结，雷野如何会轻易背叛孟照呢？他定然是在使诈，诱我们出战罢了。”勾存异讲话像个书生，总是文邹邹一些，口音却不是五州的，据说祖居江北的邯席山脉脚下。

勾欲仙：“就是呀。”

“那也不见得呀。雷野在蒙斯汉虎狼军中威望极高。一个离权力顶端太近的军王，怎么会永远甘心屈居次位呀。”勾捷直言直语地哼道，见勾油打盯着他看，又赶忙补了一句，“哎，我是说雷野呀。可没说咱们军王。咱们军王对越爷的忠心，那是日月可见呀……”

勾欲仙：“那当然了，咱们军王和越爷那是换命的交情呀。”

“行了行了。”勾油打打断了他们，“就事论事，少扯别的。”

“我其实是同意存异将军的看法的呀。可是，如果雷野假意合作只是为了诱我们出战，那这信又如何解释呢？”勾探玄珠拿起信又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

勾欲仙：“是呀，是呀。”

“是啊。雷野信中说鼠疫并不严重，已经被迅速控制住了，只是孟照暂时不会来前线。”勾油打轻叹一声，“不管雷野第一次联络是想诱战还是真想合作，第二次的消息反而都像是真的了。”

勾欲仙：“哎呀，军王所言极是呀。”

“干脆今晚我亲自乘飞骑夜探厉江西岸，看看对面的蒙斯汉军营里究竟是何情形。我与雷野总算是同为狼族，多少了解一些他的路子。”勾存异拍着胸脯道，“若鼠疫是假，说明雷野欺骗军王，假意合作；若鼠疫是真……我们不妨趁机歼灭敌军！”

勾欲仙激动鼓掌：“好呀！”

“此主意甚好，哎呀，只是存异将军也太过冒险了。”勾探玄珠惯会讲些好话，试探性地看着勾油打。“不然派几个暗哨先去探探？”

勾欲仙：“对呀。”勾油打抬头瞪了勾欲仙一眼，他终于不再跟话了。

“不妥。如若敌军防备森严，暗哨去探，胜算不大，还容易打草惊蛇。还是我去比较合适，请军王放心。”勾存异义正言辞道。

“好！那就劳烦存异将军冒险一探。千万注意安全。”勾油打拍了拍勾存异的肩膀。

“是。”勾存异拱手应道。

少年和勾轧、勾牧放下茶壶，退出营帐。

是夜，钩吾狼军大统领“柱石将军”勾存异一身黑衣蒙面，将自己的军配龙马飞骑黑龙泼墨涂黑——黑龙这回可真是名副其实了——从天门关南边一个不起眼的山谷处，悄然飞跃厉江，往对岸而去。

战骑，亦称军配飞骑，极难训练，本身能作为战骑的低蒙生物种族数目又少，是非常稀缺的资源。自古蒙斯汉、太华、钩吾、仰珖等部域皆以龙马为战骑，西岐、朗玛、萨高军配天马，鲜涂军配翼螭，天虞、丹穴军配骏鹰。赤海、东海、苍澜军配红柯，苍澜沿袭的是韩洲时期的传统。

尤其在中源大陆，陆战仍是主要形式，各部域中只有身负功勋的名将才会乘配。因此战骑无法成为战争中的规模坐骑，普通将士们还是得靠战马。

对于空域，通常会安排暗哨巡逻，弓弩手在岗楼待命，分组观察，日夜换岗，一经发现空中有敌情，便及时预警和射杀。

勾存异压低黑龙的头，慢慢逼近蒙斯汉军营。

虽已是后半夜，可营中仍有许多带着面罩来回走动的士兵，有的抬着担架，有的拎着药箱、搀着旁者。勾存异深知狼性狡诈，盘旋几圈看不见尸体，可见所谓鼠疫，很有可能是假的。

正要撤离时，突然发现军营后山隐约有火光闪烁，于是绕一大圈前去查探。

此山名为卧蚕山，山高不过三百丈，并不陡峭，土壤沙化严重。

勾存异停落山顶，只见半山腰的一处空地上堆满了白狼、白虎族士兵的尸体，看样子少说也有几百具！

周围架了枯柴，几个蒙面的将士正在引火焚尸。

“你们几个，动作快着点。”

勾存异认得发话的这个年轻的白虎族将军，是蒙斯汉冲锋将军孟大水。

他双手叉腰，离着八丈远，正在指指点点喊着：“雷野王可下了死命令，在白天，军营里不能看见一具尸体！”

“将军，小的们白天伺候病患，晚上还要烧尸体……每天都有这么多尸体要烧，小的们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呀。”一个白虎族士兵大声诉苦道。声音不大的话，那孟大水也听不清楚。

“扛不住也得扛！吩咐你们几个办这差事，那是军王对你们的信任。”孟大水哼道，“对了，明天一定要再和各营通报一遍，身边染上鼠疫死了的兵士，不要往厉江里扔。尸体漂到下游，让钩吾发现怎么办？钩吾发现了，趁机攻打我们怎么办？”

“是，将军。就昨夜有那么一两个，本就是死在江边的，不好抬到山上来。今儿早上您说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往江里扔了。”

“嗯。”孟大水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见士兵们确实疲惫不堪，他琢磨着也不得不说几句鼓舞士气的话：“大家啊，再稍微坚持一下，就辛苦这几天！咱们医圣雷花犯已经在研制治疗鼠疫的药了，后天，后天第一批药就能送到，到时候先给哥几个吃！再过几天，大批量的药就都到了。”

孟大水这话喊得声震天响，身子却是一点都没挪动，依旧离尸堆远远的。

“妈的，晦气！”

突然一个火星溅到了孟大水脚边，他立刻又向后方跳出去两三步。

“让我监督烧尸，他自己天天睡得倒是安稳。”孟大水打了个哈欠，“唉，谁让他是军王呢。”

勾存异耳听眼见，心中冷笑：“雷野啊雷野，怪不得你信中言辞模糊，原来虎狼军中的鼠疫竟已严重到了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