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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镜中焦岛窥玄机

吉敏恍然大悟。

“难怪我刚才看这个镜子就觉得奇怪。那时镜中的我们,脚下已经是这片红壤了。”

红色的土壤松软黏脚,混杂着腐败的树枝烂叶和动物尸体,散发出阵阵酸臭的气味,在突然变得酷热的空气中弥漫得更加刺鼻。许多怪鸟的凄厉叫声从远处的松岗柏林外穿云而来,显得有些惊悚可怖。

飞花仰望滚滚彤云,声音依旧虚弱:“久闻扎魃焦岛是冰火两重天。兀卓霍术的赤冰泉周围冷若寒冬,其他地方却又酷热难耐,甚至连同周围的海水都沸热滚鱼。”

吉敏的额头已经开始冒汗:“是啊。看来这里离赤冰泉还很远。”

两个穿着灰袍、银发蓝瞳的年轻男子从远处林间的老石阶并肩走来,袍子下摆都绣着陵鱼图灵。样貌俊俏的那个像是白豹一族,怀抱一杆书生椽,丑点的那个像是白熊一族,背着一支月神戟。

俊俏的用一种轻柔软糯的语言对那个丑的说:“如火,你就别再这么愁眉苦脸的了。反正已经发了死誓,假如这次真让咱们找到了月移山,你也没法对他手下留情。”

那个丑的叹气道:“毕竟他曾经是我的师父啊。我宁愿此行找不到他,无功而返。”

他俩相互说着话渐行渐近,却好像完全没看到吉敏他们似的,也没有绕路的意思。大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下意识地左右让了两步。

喜雨见他们与自家白虎白狼族的发色瞳色一样,一直惊奇地仔细打量着,直到两只浑身白羽的红嘴大鸟飞来,把他们接走了。

黄樱叉着手臂不高兴地翻着白眼:“迎面相逢招呼也不打一声,这俩白毛是谁啊,这么嚣张。”

云萝:“他们的飞骑好奇怪啊,语言也好怪。”

“应该是月神岛的使者。”吉敏拧眉道,“他们的飞骑是一种叫做冰羽的鸟,只在极北才有,是月神岛饲养来运输用的,原本倒并不是适合做飞骑的物种。”

“月神岛?”花果子睁大了好奇的眼睛,怀中的小吉英仍在昏迷。

“月神岛是海外极北的一个寒冰之岛,创世神熊祝的守护家族陵鱼一族世代隐居在那里。他们所说的是极北语,也就是熊祝时代的古老语言。”

“陵鱼一族?”孟喜雨老早就对陵鱼这一少见的现存水族很感兴趣,“就是传说中生活在海里、没有双腿、下半身是一条巨大的鱼尾巴的陵鱼?”

“不错。传说熊祝曾留下一本叫做《熊祝兵藏》的兵书,记载了他统一山海的秘密,令陵鱼一族保管,并未跟随他入葬。陵鱼一族为了守护此书,便远渡月神岛世代隐居,不问世事。

直到二十年前,白狮族月神卫月移山从前任月神月琼花手中骗得兵书带到天虞大陆,高调夺下天虞榜第八的位子,还和山海各部英雄炫耀此书。一时间搅弄风云,各方势力都想得到《熊祝兵藏》。”

“我知道!熊祝兵藏,主天下兴亡。”黄樱抢话道,“我爹说,那次天虞角斗之后没几年,月移山就消失了。有传说他成婚隐居了,也有说他被夺书杀害了。

至于琼花月神呢,丢了兵书,她只好以死谢罪。她的女儿月流萤成了现在的月神。这些年来,月流萤一直不断地遣派月神使出海,寻找叛徒月移山和《熊祝兵藏》的消息,只不过,始终是一无所获。”

“我也听阿爹阿娘说起过这个事情。”云萝也跟着感慨,“据说琼花月神的尸身被完好地封存在北海海底的冰棺之内,她死前让流萤月神一定要找到月移山,带到冰棺面前杀了他,为自己报仇。”

花果子连连咂舌:“啧啧啧,不都说陵鱼一族聪慧绝伦吗?琼花月神是怎么被那个月移山骗走兵书的呢?”

云萝:“一个女子被一个男子欺骗,还能是因为什么。”

花果子和孟喜雨尚且不懂情爱,异口同声道:“因为什么?”雷煞尴尬地轻咳一声,眼神暗示喜雨莫再追问。

吉敏轻轻一拍花果子的小脑袋:“小孩子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师父!我就问问嘛。”花果子一手捂着头,一手撒娇着拉住吉敏的袖子。黄樱看着这对小姐妹懵懂的样子,不禁扑哧一笑。

“哎?你们看,是两位凤家公子诶。”

花果子忽然指向石阶那边。只见凤飞银和凤飞沙结伴走来。

飞银无奈叹道:“左拖右拖,拖了一年,最后还是得来发死誓。唉,真搞不懂父君在想什么。你说他让你发死誓也就罢了,免得你管不住那双手,将来残害同胞。我呢只是会隐身嘛,干嘛也要来。”

飞沙举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我的异能是‘手可熔物’,但我怎么会可能用在同胞身上呢!我看啊,倒是你更讨厌,因为你能窥探大家的秘密。诶,你有没有半夜溜去父君和娘亲的房间偷听点什么?”

飞银立即正色反驳道:“喂,别乱说。我可从来没有啊。”

飞沙哈哈笑道:“以前有没有不知道,反正以后你肯定是不敢有了。”

“十哥,十二哥……”

虚弱的飞花在云萝的搀扶下正欲上前打招呼,没想到两位公子非但充耳不闻,竟然还从他和云萝的身体中直穿而过,大家全部看傻了眼,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他们只是身处镜中幻境,并非真的到了焦岛。可五感俱存,一切又都显得那么真实。

“师父,我们为什么会在幻境中来到焦岛啊?我们怎么出去呢?”花果子不停地摇晃着吉敏。

吉敏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出去。我只知道,扎魃的一切都有缘由因果。也许……这些所见所闻,将和我们当中的谁有所关系。”

“诶呦呵,好热啊……”

小吉英转醒了,被这里的高温蒸出了满头大汗。

说也奇怪,吉英一醒,周遭所有的一切都瞬间褪去,黏脚的红壤、凄厉的鸟鸣、茂密的柏树林和老石阶,还有漫天的彤云和空气中的酷热。

大家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随即听到一声似曾相识的怪兽咆哮。明灭的火光亮起,织罗河水仍在湍急流动,江一泉的尸体随着水流一圈一圈地不停旋转,僵直得就像一块木头。

“我们竟然还在织罗河畔!刚才的一切,都仍在召神谜窑的幻境之中。”云萝惊呼。

“太不可思议了。可那暴雨、山体滑坡,明明就像真的一样。飞花公子受伤也是真的。”花果子回头看向凤飞花。

“江一泉也是真的死了。”吉敏看着水面的浮尸道。

“什么滑坡?”小吉英一脸懵地看着姐姐。

花果子无奈道:“你不会又失忆了吧?”

吉敏爱怜地摸了下小吉英的头:“这孩子一受到惊吓就会晕倒,醒来后就会忘记刚才吓到他的事。也不知这是什么毛病。”

云萝恍然大悟,也来摸了摸小吉英的头:“哦,怪不得。我问你进了水门之后见到的上古神兽是什么样子,你却说不记得了。不过,能忘记可怕的事也蛮好的。”

飞花轻拭了一下额头的汗:“只是,如果以后他独自遇到危险,岂不是糟糕。”

“笛仙说得是啊。”吉敏点头称是。

“敏老,飞花哥哥说的对。”孟喜雨也开始重视起来这件事,“稍后你们与我一起回蒙斯汉医圣门吧,让我师父给英儿看看。”

“这……也好。”吉敏显得心事重重。

“咳咳……”飞花剧烈地咳嗽起来。

“兄长,你还好吗?”云萝关切地询问。

“飞花哥哥,你要不要也和我们回蒙斯汉?”孟喜雨过来拉着飞花的衣袖,眨眨眼睛。孟冬儿时常念叨着飞花的病情,喜雨如何不知,只是这时不便明说罢了。

“没事,不用了。我和云萝这就回苍澜了。”飞花温柔笑道。

看着孟喜雨这样天真无邪的脸庞,他略有感慨。同样是十来岁的孩子,值符长右也是这个年纪,却早就在家族争权的氛围熏陶下,失去了这个年纪本该有的童真可爱。

一个阳光开朗的孩子,定是在父母的疼爱中长大的。这一点,也令飞花心生羡慕。

“那好吧。”孟喜雨语气失落。

吞毒兽睁大那碧金的圆眼一直盯着从幻境中彻底苏醒的他们,突然扇动起八条长翅又嘶吼一声,仿佛在催促他们离开。

“我们赶快下山吧。”吉敏张罗道。

大家走入黑暗、穿过窑洞,乘巨船、走铁索,原路返回至西坡竹寮,看到各自的斗篷真的都已挂在了房檐上,包括江一泉抢走的沾着吉英鼻涕的那件。

到了湖边,飞花回首抱拳,特意多看了黄樱一眼:“那么,诸位,告辞了。”

向来咋咋呼呼的黄樱却一反常态,既没有扑上来告别,也没有出言调侃,只是躲在吉敏身后,抬头四顾,也不去看飞花和云萝。

一声悠长高亮的笛音响彻山谷,奇余百工应声寻来。

在帐子内,云萝思忖再三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兄长,我看你刚才……好像对樱公子格外留意?你是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么?”

“云萝真是心细如尘。”飞花笑了笑,“我原本想对她道声谢,但看她的反应,似乎并不想理会,于是就作罢了。”

“道谢?为什么啊。”

“刚才我浑身气血倒流,恐有性命之危。是她救了我。”

“她?什么时候?”

“就是她抚我背心一掌之时。”

“可是……这樱公子不是不会武功吗?”

飞花笑笑,不再回答。

撩帐俯瞰,身下山林迷雾笼罩,漫无边际,仿佛从未看得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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