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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美田智退镇西王

恒辉城堡外,尘土飞扬。

一只雾蝶,一只骏鹰,两只飞骑卧在护城河边,后面密密麻麻皆是高举恒辉旗帜的士兵。

姚乌美田和姚乌戈静候良久,双子塔上的“守兵”却一直推说“在禀报,请稍后”。姚乌美田察觉不对,细眉微锁:“军王,不可再这么等下去了,不如飞骑进城吧。我的香儿并非战骑,胆小怕兵,我们同乘你的擂鼓。”

“这不合规矩吧。”姚乌戈吞吞吐吐,“我们硬闯进去,万一镇西王怪罪下来……”

“你这军王怎么当得如此怂包!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规矩!”姚乌美田花容生怒,“倘若依儿有什么闪失,你我又如何向神君交代?”

“这……”姚乌戈被问得哑口无言。

姚乌美田翻身跃上他的飞骑,坐下来时回头瞪眼,长辫子“啪”地打了一下姚乌戈的脸:“赶紧出发!”

姚乌戈捂着脸,拍了拍擂鼓的脖子:“进城!”

擂鼓嘶鸣一声,扇动双翼飞身起来。姚乌美田回过头去,那辫子又是“啪”地一声。

天外传来骏鹰的连声高鸣。

“美田姐姐!”

姚乌依一眼便看见空中那骏鹰身上的女子是姚乌美田,她身后的姚乌戈露出半个脑袋冲着下面正火热厮杀的阵仗喊道:“快住手!莫要伤了两家部域的和气。”

哪知士兵们就像没听见一样,他堂堂军王的话对于这些久随镇西王的西兵来说,根本不好使。姚乌戈只好指挥擂鼓一头扎到士兵群中,冲散了他们。

“好大的胆子,你们竟敢擅闯恒辉城?”姚乌令先声夺势,反咬一口。

“镇西王请息怒,我们……”

姚乌戈话刚开头,脸上就又被姚乌美田的辫子“啪”地抽了一下。这次她好似是故意的,脸颊比前两次都更加生疼。

“擅闯恒辉城的,恐怕不只是我们吧?”姚乌美田怒目直视姚乌令,又转向姚乌依恭谨行礼,“神令使姚乌美田问安恒辉领主。因事出紧急,未得领主许可擅闯进城,请领主恕罪。”

姚乌戈倒也不算傻透了,赶紧跟着美田道:“请领主恕罪。”

“美田姐姐快起来。”姚乌依扶了下美田的胳膊,也对姚乌戈道,“军王也请起。”

“哼。就凭你俩一声‘领主’,就让我把恒辉领白白给了这女娃子?门也没有!兄长在世时曾嘱托我看顾恒辉,如今我岂可食言呢!”姚乌令耍起了无赖,“今日除非父君亲自前来,否则我谁也不信!”

美田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继续对姚乌依禀报:“八日前,神君就已遣我与军王将十万恒辉士兵带回,如今大军就在城外,领主随时可以阅兵。”说罢又勾头睥睨姚乌令,“至于镇西王信不信我们,似乎也并不要紧。”

“八日前?怎么可能。”姚乌令心下大惊,却也并未立时分辩,而是挥挥手唤来之前报信的那个士兵低语询问,知悉城外确有陈兵,目之所及,没有五万也有三万。

难道父君竟能未卜先知?

不论如何,眼下局面优势已失,他也绝不想得罪朗玛。只好顺台阶而下,暂且罢手。

“哈哈哈哈,难怪父君整日夸奖美田聪慧能干,你说,我身边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呢?”姚乌令瞬间变了脸,挤出几丝夸张的假笑,“看来今天的事,是我误会我的好侄女了。依儿,你不会责怪叔父吧?”见姚乌依湿眼含恨瞪着自己,他说着便上前伸出手,想要去摸姚乌依的头。

冉烛明警觉地挡在姚乌依身前,长剑一绷,剑尖直指姚乌令那浑圆的豹头。

“今日见识到小神君年纪轻轻,如此胆魄,真是令本王印象深刻。希望下次见面,你不会再用剑指着我。”姚乌令收回手,向左右道,“撤!”

一道闪电打亮长空,姚乌令的不甘、姚乌依的仇恨,各自脸上的表情都被照出了细末,伴随着轰隆的惊雷响彻城堡,就连他们嘴角的抽动、睫毛的闪烁都显得分外狰狞。

闷忍得越久,倾泻而下之时便越会是爆发般的大雨。

凶恶的叔父走后,姚乌依终于痛哭出来,悲恸的嚎啕之声试图藏匿在此刻的雷鸣雨啸之中。

“依儿。我外公也刚刚过世,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冉烛明蹲下身来轻声安慰,“可是你必须坚强起来,才能保住你父王的基业。”

姚乌依抬起头,在烛明哥哥半透橙红之光的双眸中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随即止住哭泣。

从那之后,她再也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落过一滴眼泪。

后来姚乌依曾问过烛明哥哥,为什么他尚未成年就可以拥有飞骑。

烛明笑着反问:“你明明六岁便能驭飞骑,为何不可拥有一只自己的飞骑?”

姚乌依懵懂答道:“因为规矩……”

烛明又笑道:“谁定的规矩?”

姚乌依恍然明白,假如自己也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那么一切规则都将由她自己制定。

短短几年时光,她勤于政务,将恒辉领治理得井井有条;刻苦习武,先后练成了达辣圣贤三大绝技中的两个,成为祖父指定的神位继承者,从恒辉领主,摇身成为天虞少主。

孤女豹变,名躁山海。

达辣圣贤终于破例允许她未成年便拥有了自己的飞骑,是一只名唤夜半的狮鹫。

就像一个孩子总是心念着一颗糖果,总算在她还想要它的时间里得到了,味道就依然甘甜。然后,她便不再满足于此。

除了恒辉城的编制军队之外,姚乌依开始四处招募武艺出众的年轻男女,不拘出身,训练他们成为自己的武奴,组成奚杀营,令姚乌玄机掌管。新入营的奚杀须得熬满三年,并通过考验,才能成为正式奚杀,去扎魃无极井黥面。

奴隶黥面,是一种忠诚死契。

即在奴隶头面刺上三道血痕,代表向其主交出肉体、灵魂和生命。

黥面奴是所有奴隶当中最低等的,等同于肉食牲畜。如果被贩卖或赠送,死契便会转移至新的主子身上。

原本只有曾背叛熊祝的罪族后裔,或者新获重罪的恶奴才需要黥面。如此带有侮辱色彩的奴隶黥面,到了姚乌依这儿,反倒成为了一项荣誉。

当然奴隶只是对外的说法,这些奚杀实际的身份,是杀手,更是死士。只是他们自己并不明晰罢了。

筹谋以待,她要为父亲报仇。

仔细论来,奚杀营也不是完全没有门槛。有一条是他们必须具备的,那就是相貌俊美。姚乌依自负美貌,也见不得旁的丑陋,身边出入的皆是些俊俏面孔。

这一点,白泽自是够格。当然,他能吸引到姚乌依的更重要的原因,正是双烛剑法。

三个壮奴见识了双烛剑法的厉害,全都畏缩不前。

其中一个陡被打掉头上的绿巾,原来是个谢顶,又慌忙拾起重新包好。姚乌依见他原来竟是如此丑陋,不禁面露嫌恶之色。瞧着那谢顶壮奴又惊又恐的样子,白泽不明原因,只觉得诧异。

正分神时,那个满口钢牙的壮奴看着白泽脖子上的铁圈,心生歹计。

他丢下手中的天虞单刀,飞身换了两支长鞭,双手同时舞动,一下子便缠住了白泽的腰部。旁边的两个也反应过来,一起拽住长鞭使劲勒紧,白泽被拖倒在地,身后拴在柱子上的铁链已经完全绷直,他顿时被颈间铁圈勒得喘不上气。

白泽仰面朝天,涨红的脸上青筋暴起,双脚不停蹬地。他下意识用剑向长鞭削去,可一支木剑又如何能砍断鞭子呢?

须臾,挣扎逐渐消停。白泽恍惚间看到了儿时梅默江面上明媚的波光,柔和而规律地摇晃着,仿佛催他入眠。

活着如此辛苦,不如长眠睡去吧。

有那么一瞬间,白泽残存的意识里真的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只是可叹我生得不明不白,死得也如此不清不楚。

不,我不甘心。

蓝瞳已然涣散,紫瞳中却重新聚起了一道凌厉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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