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姚乌依惊悉真相
“怎么，难道你敢做不敢认？”姚乌依横眉冷对。
“看来达辣圣贤一直瞒着你。这也难怪，照依公子的性子，如果你知晓了真相，又怎会放得下杀父之仇呢？那天虞恐怕也要大乱了。”
“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
“五年前，智戎、胡杨、麻素三领同时宣告独立，你可知，是受了谁的鼓动？”
“难道不是陆忠良封王后，因不满其待遇而心生怨怼，挑唆你们二领一起叛立吗？”
平不吝仍是摇头：“当年我们这些异族领主确实不如神族领主受重视。大家虽心有不满，却也没想过叛逆。直到恒春领主、镇西王姚乌令找上了我们……”
“姚乌令？！”
姚乌依听到这个名字，立刻拿起一支火把使出凌虚纵飞身跃下天坑，将火把近到平不吝面前，定要盯着他的面容神情，听得清清楚楚。
“是。依公子可还记得，忠信王出事后，达辣圣贤病重了一段时日。”
“确有此事。”
“其实达辣圣贤根本不是病了，而是受了重伤。时间也不是在忠信王出事之后，而是之前。”
平不吝大喘了口气。
“那时，达辣圣贤亲去佐贤铲除行凶作恶的巨鳐派，不慎中了贼寇暗算。不过达辣圣贤何等英武，终是剿灭了巨鳐派，自己拖着重伤之躯悄悄返回神都。
而这件事，却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被镇西王知道了。于是他便与我们三领相约起事，要我们趁着忠信王南来之际将其困住，他再北上恒辉夺下忠信王的封地，汇合恒春、恒辉两军直取神都，逼达辣圣贤退位。
我们相约南北策应，事成之后，天虞将被我们瓜分为四个部域。”
“这个奸贼！当年竟是想篡位！”姚乌依惊怒交加，声音暗哑，“你的意思是，杀害我父王的也是他？”
平川在坑岸上隐约听得，也是一脸讶异，显然他也是初次听闻这等秘事。
“不错。我素来敬重忠信王高义，绝无害他之心。”蛮王面浮悔恨之色，“当日忠信王和镇西王受达辣圣贤所派，一起前来劝降，五位领主齐聚麻素。那蜚尸毒确实是我从天山买来，骗你父王喝下。但我下的份量极其轻微，因为我们原本说好只是令他昏睡以便拘禁，我也没想到镇西王会出尔反尔，趁机痛下杀手。”
“我如何信你？”姚乌依忽闻父王惨死的真相，强忍心中翻江倒海的悲痛。
“我们三个领主当时都在场，另外两个可以为我作证。”
姚乌依转过头去良久不语，背对着蛮王，双眼湿红。
她有五年未曾落泪了。
上一次落泪，就是她父王遇害、姚乌令威逼恒辉之时。
最终眼泪也没落下来，被她生生熬了回去。白泽扶着凉风，正对着姚乌依隐忍的正脸，他心中突然对这女魔头产生了一丝同情。
“当年我尚且年幼。坐镇恒象的信哥哥天生眼疾，从不愿惹事。倘若四大领中的恒春、恒辉都到了姚乌令的手里，你们几个异氏王还要趁火打劫的话，他取下神都并非难事。佐贤等小领亦都与他交好，想必也容易归附。”姚乌依冷嘲道，“奸贼的算盘打得不错啊。”
“可惜他不念手足亲情，想对你父女赶尽杀绝。忠信王一死，达辣圣贤立刻对他起了疑，令军王放弃与我们三领合军对战的局面，撤军回防恒辉。
原本也是来不及的。幸亏神令使急智，兵行险着去调神都军，加之朗玛部域神陆烛明突然拜访天虞，临危受托前去恒辉，这才解救了你。”
白泽听到此处，方知原来陆烛明对姚乌依有救命之情。
姚乌依回忆起那个雷雨之日。
三叔带来了父王遇害的消息，还反诬自己与麻素串通谋害亲父，逼自己交出恒辉……
后来听美田姐姐说，那日姚乌令离了恒辉，果然去探神都，以侍疾为由求见祖父。幸亏凤关河和孟照神君已经赶到，姚乌令忌惮二神，不敢妄动，只好返回恒春。夜里，江焱和风巅神君也到了。次日一早，美田姐姐就将自己接去神都，祖父看上去已无大碍。
当时她只道祖父是病愈了。现在想来，应该是四贤帮祖父疗了伤。
她记得自己跪地哭求了好久。求祖父灭了麻素、智戎和胡杨，为父王报仇。可祖父的反应却非常奇怪。父王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啊，他居然不许自己报仇，只是语重心长地劝慰。
原来，他是为了保下他另一个儿子的命。
那个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在神族领主中势力最大的镇西王姚乌令。
自古长子当家守业，幼子承欢膝下。
长子付出最多、承受最多，却也难免因此与父亲摩擦最多、忤逆最多。姚乌依感叹父王一生尽孝尽忠却不受宠，甚至直到他死，祖父都偏向三叔。
突然，她凝视蛮王：“是你将我父王的死讯传回神都的？”
“是。”
“如此，我还得多谢你了？”
“那倒不必。”
“确实不必！你只是怕祖父将父王的死怪罪到你的头上，一怒之下剿灭了麻素！”
“依公子聪慧通透。老夫确实是为了澄清自保，才将忠信王遇害经过如实禀报达辣圣贤，以求他愿予宽仁，麻素安泰。”平不吝垂首叹息。
“忠信王虽不是我所杀，我却也有难逃的罪责。今日将实情告知依公子，自是应当。只求我死之后，你可以饶我川儿一命。他那时也是年幼，与此事毫不相干。老夫在此，谢过依公子了。”
蛮王说罢便要挥掌自毙，姚乌依一烟杆子将他击倒，厉声怒喝：“谁准你自裁啦？你就是要死，也得等我吩咐！”周围的奚杀闻言立刻擒住蛮王。
姚乌依转头飞上坑岸，脸色阴沉：“美田姐姐，你一早就知道是姚乌令杀害了我父王。是不是？”
姚乌美田沉默不语。
“我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姚乌令才是杀害我父王的凶手！”
美田终于点头承认。
“神君了解你的性格，你若知晓真相，必杀镇西王报仇。所以才一直瞒着你。此次你执意南下，我就知道，这事定是瞒不住了。”美田举目与姚乌依对视，“忠信王的事……当年三领叛立后，镇西王已向神君请罪。他知道神君不忍杀他。加之他毕竟在天虞根深叶茂，势力庞大，不宜逼他过甚……”
“所以你们就那般轻饶了他？”姚乌依盛怒，“他杀了我父王！却只是被罚跪祠堂七日七夜？我当时还以为祖父是为我出气，都嫌罚得太轻！”
“唉，其实神君对他这爱子何尝不失望、不痛恨呢！这些年来，神君一直有意扶持你，希望你能尽快成长，将来才能与镇西王抗衡，顺利继承天虞。同时他恩威并施，使得二领诚心归服，都是在为你铺路。但你继位，有个条件。”
“祖父是想让我留姚乌令一命。”
“是。”
“我若不肯呢？”
“那么神君便改立恒象领的小裕王为少主。”
之前的恒象领主，也就是达辣神君的次子、裕王姚乌命英年早逝，如今的裕王是他的长子姚乌信，因此被大家称为“小裕王”。这位小裕王模样俊俏，可惜生下来眼睛便看不见，也不知是何缘故。
“可堂弟有眼疾啊！祖父竟然宁可让一个瞎子继承神位，也舍不得他那宝贝儿子的命么？”
“少主，就算你杀了镇西王，忠信王也不会活过来了。而镇西王的儿女、门生、部下，又会不停地找你寻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天虞将永无宁日。神君一片苦心，全都是在为你的将来考虑啊！”
美田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可姚乌依此刻只想报仇。
她恨不能杀光麻素城里所有喘气儿的，然后立刻挥军北回，去把姚乌令剁成碎块，再绞成肉馅。满腔怒火像顶开了锅盖的沸水般冲上了头顶，她的双手紧握烟杆子，杀气盈溢，不住地震颤。
然而平不吝和平川的运气不错。
因为姚乌依从不在情绪激动时做重大决策。
“军王，把蛮王父子和其他麻素将领带回佑宁军营。玄机哥哥，你去智戎和胡杨召两位领主来，就说我和蛮王请他们吃蜜。”
“是。”
“少主，那你……”眼瞅姚乌戈就要犯嘴欠的毛病，姚乌美田赶忙从后面踢了他小腿肚子一脚。
“我要去松坞。”姚乌依特意睨了一眼美田，“谁都不许跟来。”
奚杀们陆续顺着软梯爬上坑岸。
望着女魔头飞骑离去的背影，白泽想起姚乌戒曾讲过的有关松坞的情形，知道她是要去虐奴发泄了。
若是此时去和她讨论什么自由不自由的，恐怕只会被她一掌毙了。只好之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