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山隆关保卫战（八）

客厅一时间静了下来，吴国瑞那句明着赞赏，暗地里含着讽刺的话语，谁都能听出来。偏偏袁秀也不反驳，也不尴尬，若无其事的喝着碗里的茶。吴国瑞定定的观察袁秀，那目光仿佛要将眼前浴血沙场的将军看透。

“文权的信心来自哪里？以我得到的情报，你不是爱吹牛的人，你有自己的判断，根据是什么？”吴国瑞问道。

袁秀轻轻的放下茶碗，平静的与吴国瑞的目光对视，随即说道“因为人心的险恶。古阳王沉迷女色，掏空了身体的精华，我听说，他现在都不能上朝，坐时间长了，都会流虚汗，都这样了，还念念不忘玩女人，真是取死之道。他最愚蠢的在于，至今没有立太子，也没有利用自己的权威扶植一位王子，看着几个儿子都在招兵买马。等古阳王那天一蹬腿，几个王子的刀锋会朝着彼此砍过去，野心将控制他们的灵魂，做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古阳内乱，我们就有机会了。到时候，如果朝廷下令，我带着红袍军，就有机会为中原清除这颗为祸已久的毒瘤。”

辛大人露出了几分赞赏的表情，吴国瑞微笑不语，眼神闪烁着光芒，不知道是同意还是反对。接下来，三人又针对当前的形势，发表了各自的看法。袁秀对吴国瑞的领兵才能，佩服不已，一针见血的指出了红袍军当前防御的种种问题。

不知不觉间，夕阳西下，吴国瑞要留二位贵客吃饭，怎奈何，二人都事务繁忙。也许是相谈甚欢，吴国瑞亲自送两人出门，在门外，遇到了一个仆人提着饭桶，准备喂食流浪猫。

吴国瑞温柔的目光望着那一个个憨态可掬，毛茸茸的小生灵，轻声叫它们的名字。猫咪们争先恐后的聚拢到他身边。此刻的吴国瑞像是被亲人们拥簇的家主。

袁秀抱起了一只白色的小猫，看样子，它刚刚断奶，喵喵叫了几声，挣扎几下，袁秀将它放在地面上，摸了摸它的额头，笑容满满。

“来顺，喂猫吧。”吴国瑞说道。

仆人口里喊着猫咪，猫咪，用饭勺子敲打饭桶，猫咪们立即朝着饭盆的方向开开心心奔去。

“吴老，也爱猫，只是一路上，没见到府内有一只猫？”袁秀好奇问道。

“我爱猫，却不像有的人，将猫饲养在屋里。猫是精灵，如狼一样，自由自在，存活在天地间。家里养的猫，可爱有余，灵气不足。就像笼中鸟，还能叫鸟吗。我有时候，出来看看这些野猫，见它们欢喜的玩耍，上蹿下跳，捕捉老鼠，灵气满满。这才是我想要的猫。”吴国瑞说道。

袁秀的心微微震动，这样的观点和灵魂的另一半，丁建达何其相似。

丁建达养了一只介于家猫与野猫之间的猫咪，取名小白，一身雪白色的毛，看着喜人。每当到了饭点，小白就会返回家，吃东西，吃饱喝足，要么就是躺在猫窝里睡觉，如果没有睡意，就迈着标准的猫步来到门前，喵喵叫。像是要出去工作。开门后，它如愉快的小鸟飞了出去。

小白的骨子里还保持野猫的野性，它抓鸟，抓耗子，上屋顶，爬树，施展武艺，飞檐走壁，凌空飞落，一举一动间，才是真正的精灵。有人说，猫有九条命，代表着它是神秘的产物。如此神秘，广阔的天地才应该是它真正的家，小小的屋子，只不过是它暂时的栖身之所。

原来还有人和我抱着同样的想法，袁秀心道。

“让吴国公亲自相送，折煞吾辈，吴国公留步，吾辈告退。”辛大人行礼说道。

“那我就送到这里吧，文权，前路漫漫，艰险重重，多保重。”吴国瑞朗声道。

“多谢吴老关心，告辞。”袁秀行礼后，与辛大人并行，渐渐远离。

路上，袁秀想着与吴国瑞见面的细节，总觉得此人行为举止，异于常人，琢磨不透。能挣下富可敌国的财富，这样的人，应该是城府极深，深藏不露，像是一座深潭，看不清底部到底是什么样？可吴国瑞的言谈举止，没有丝毫的神秘，说话直来直去，像是江湖中人。在战场上杀人如麻，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在商场上，尔虞我诈，等等的磨练，应该将吴国瑞磨练成一座火山。不爆发时，雄伟壮观，有一股巨大的威压笼罩在世人面前，一旦爆发，惊天动地。可现实接触后，发现对方卸下了厚厚的盔甲，露出真我，并有意拉近和自己的距离。

到底他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利益，自己有什么可以被利用，想来想去，没有。那么，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喜欢让猫活的有灵性，对古阳有着深深的恨意，除了这两点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仅仅就这些相同点，不足以让吴国瑞这样生活在云端的大人物，下落凡尘。

袁秀猛然想到，从见到吴国瑞的那一刻起，体内沉眠的黑锋，陡然间苏醒，发出阵阵嗡鸣，像是跃跃欲试的猛兽，碰到了猎物或者让它兴奋的东西。那时，袁秀怀疑吴国瑞是不是妖怪变成了人形，但感知观察，没有发现一丝妖气。现在想来，他会不会是同类。

与此同时，返回府邸的吴国瑞来到了书房地下的密室，灯火通明的室内，只有木架上静静躺着的一把形似毛笔的大号战刀，当吴国瑞靠近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战刀像是心脏，有力的跳跃着，散发出阵阵强大的气息。

“安静，安静”吴国瑞隔着一段距离，十指弹动，语气温柔，战刀躁动的心平静了。

“见到了一个不同凡响的同伴，一个和我一样，对组织铁律反感，并敢于反抗的有趣可爱的人。但愿他能撑过去。我的战友，秀歌行。”吴国瑞说道，他微微驼着的背，瞬间挺拔，压迫性的气势陡然爆发，不在是富可敌国，八面玲珑的吴国公，更像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罗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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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斗，杀戮，血液溅射，尸体的堆积，发臭，巨石在天空飞舞，飞箭们如同流星划过天空，敌我双方的呐喊，厮杀，凶恶的眼神，愤怒的表情，血红的双眼，等等，成为了山隆关红袍军与古阳军每天共同经历的恶梦。谁也不知道，梦什么时候会醒来。活着，成为了所有人的心声。

城内的百姓们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古阳军的残暴，人尽皆知。当这群魔鬼突破了红袍军的防线，突入城内后，等待所有人的命运，将是惨不忍睹的景象。为了不让敌人攻入，百姓们积极协助守城，他们没有一身好武艺，也不精通武器的使用，更是害怕敌人凶残的表情与嗜血的战意。但他们可以力所能及做一些后勤保障的事情。

辛大人等文官，还有衙门里面的人，一遍遍耐心教导百姓们，要拥军，爱军，红袍军的将士们不仅仅是为了军功，荣誉而战，还是为了保护咱们而拼死一战。宣传工作起到了作用，百姓们将多余的粮食，药材，棉被，等等物资送到军需处，并且有许多人不收取任何报酬，照顾伤员。有一些百姓冒着风险，将热腾腾的饭菜送到城墙上，还有一些年轻力壮的热血青年，自愿投军。袁秀考虑到他们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将他们安排在危险较小的地点，尽量保证他们的安全。

城内的富户在辛大人等文官的不间断劝说下，提供了人力，物力，尽自己所能，帮助红袍军。为了保证长期作战的需要，辛大人等文官统计了各种生活必需品的数量，有计划的发放，打压奸商谋取暴利，特别是提高粮价，造成人心不稳。

辛大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警告任何发战场财的家伙，坚决打击，严重者，形同通敌，叛国，诛灭九族。同时，吴国瑞带着一千多高手，积极配合辛大人打击，抓捕，城内残留的古阳内奸，并协助衙役，官差，维护好治安。

袁秀很感谢辛大人等文官，还有吴国瑞的全力支持，让自己的后院不着火，可以全身心投入到杀敌，保城的战斗中。同时，他也越来越坚信，城一定能守住。原因，第一，红袍军经历一次次战斗，守城的经验，越来越丰富，杀敌多，自身伤亡少，并且士气始终保持在高位。而投石车部队发挥的破坏力，成为了敌军挥之不去的梦魇。第二，城内百姓拥军的热情，让士兵们体会到了家的温暖。他们从心里更愿意守护这些善良的百姓。

军民齐心，文武齐心，上下齐心，城池，固若金汤。

而敌军的猛攻，越来越猛烈。他们收起了轻视之心，变得重视红袍军，当成了劲敌。每一个古阳人骨子里的悍勇，好战，被激发出来，以悍不畏死的勇猛，一次次冲击着雄伟的山隆关。

血已经将城外的土地，每一寸染成了红色，不知道，还要流多少血，才能停止地狱般的景象继续存在。

但敌我双方的将士们都知道，这场战争，你死我活，直到某一方害怕了，撑不下去了，才会结束。

红袍军的将士们，古阳军的勇士们，都希望自己这一方能成为笑到最后的人。

邪恶的死神微笑着，每天都在收割生命。

战争之神继续操控着人们，互相杀戮。

地狱之神，欣赏着血的世界。

可悲，可怜的凡人们，你争我夺，拼死战斗。

自认为聪明的人类，却在做愚蠢的事情。

人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