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思想异(二)
“啊,正如你所想,天道是我先生呢。”凌微尘用神识看着对面的大乘道君,开玩笑般解释。他带着温衔朝着天风堂走去,一边跟人聊着。
怕是不止吧,温衔心中想着。凌微尘才几百岁就走了别的大乘道君的大半生,这般恐怖的修行天赋和实力,天道成就对方,也必然要索取什么。
毕竟拿了好处,必然是要好好办事的。
凌微尘……是天道的执行者,也是其傀儡吧?
唉,他的宗主,在下界怕是斗不过凌微尘了。得天意,遵天命,与其为敌者皆不得好死!
“我要是没记错,医祖的先生也是天道?”温衔虽然受了凌微尘的指点之恩,但他也不是吃亏之人,于是委婉的回怼了那年轻道尊,却见对方表情不变,伫立身形微微侧首望向丹狱山的方向,似乎在想什么。
半晌扭头望着他,有些诧异的笑着回:“啊,那有什么问题么?自古遵天道为先生的又不止我一个。再说了医祖之心哪是什么天道,分明是他的老师才对。”
温衔无言以对,因为事实就是如此。医祖引云流在意的一直是他的老师,那位诸子之首。因为天道是那位身死后,散去的神识所化,故而引云流待天道如其师。
“再说了,天道承认的也只有一个医祖而已。还真若也被承认,那就不是在说笑了,而是跟医祖争师父了。”凌微尘虽修诚之剑道,但到底也不是无趣之人,偶尔也喜欢对人说笑,但即使说笑,其中也藏着真诚。
“我觉得你要被天道承认,医祖八成会被气活过来。”温衔虽然在笑,却忍不住心里打了个寒颤,无论哪个都很恐怖,不能想不能想。
“天道不会承认我,也不会承认其他的任何生灵,因为天道是也不是。”
凌微尘先肯定了天道不会承认他,其次又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但温衔听懂了。因为天道是那位身死后散去的神识所化,是那位却也不完全是那位。
但医祖引云流那位大痴之人,为他老师悟出天医之道,更是体完老师之心又体天心,爱了他老师所爱的众生,却偏偏忘了自己……忘也不准确,应当说对方在乎他老师在乎的一切,却不在乎自己。
因为他想被管教的人,早已不在了,却又一直以另一种形态存在着,看着那些在乎的众生和他。
那位之心天下之公,医祖引云流却求一私,一直没有求到,却又求到了。因为天道都承认了引云流是那位的学生,那位的弟子。
“回来了,效果如何?”乌合居士望着走进天风堂的两个人,淡漠的问道。
“回师父还需要些时日,徒儿的元神有些过于庞大,对于大乘道君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凌微尘向前走了几步,顿住身形对着乌合作揖,恭敬回答。
“温峰主……”乌合居士沉吟了一会儿,他方才一撇温衔,发现对方的命盘有了新变化。
“居士有何话想说?请说就是,温某必认真听着。”温衔走回自己的位子上坐下,闻言扭头看见那白衣命修正在沉思。
“没什么,是好事。”乌合居士望着有些好奇的温衔,打住了话题。想来,对方给凌微尘固魂后应该还聊了什么。他看见温衔身上有一根因果,连着凌微尘和大地。那跟因果带着淡淡的金色光泽,是福运是大德,是天大的好事。
“前辈就这点让人讨厌,该说的不说,说了的还藏一半。”温衔笑着打趣乌合居士,心里却明白,乌合居士这个厉害的命修一定是看出了什么。
他刚跟凌微尘聊完,对方就能借着他跟凌微尘的前因知道他以后的果。讨厌,实在是太讨厌了!你知道你倒是说啊,打什么哑谜,平白让人不爽!!
“在下毕竟是个命修,什么都往外说了,天道饶不饶得我另说,会不会有人因为我说的不好,而对我动手动脚……命修能打,那都是被迫练出来的。”乌合居士已一种平淡的口吻说着打趣自己的话,无奈和心酸都藏于其中。
“命修的术数天下无敌,就像道宗的道法闻名天下,剑阁的剑法无人敢轻视其锋芒。”温衔刚说完,就看见对面白衣命修诧异神情望着他,好像在看什么稀奇事物。
“命修的奇术复杂而繁琐,真要打架,我们都是拿法则上的。毕竟这就像道宗精道术,真打起架来直接上道术控制,法器什么都是辅助。”乌合居士说完,拢了一下手,手心立马浮现几缕金色光芒。
他随手抛出,无形的韵将天风堂笼罩,而后勾勾手又把抛出去的法则收回手心,散去。随心所欲,这就是命修。对于法则的领悟,没有哪类的修士能比命修更厉害。
“没有什么是命修值得用术来对待的。他们还不配命修去动真格,因为命修的术虽然繁琐却也很强大,一般不轻易动用……徒儿说的对吗,师父?”凌微尘笑着毫不介意的掀师父的老底。他可记得他第一次来逍遥盟,还不是他师父的乌合居士,说自己是术修,敢以此自称的命修,可是很少的。
“还真虽然不是命修,却也该知道有些东西自己明白就好,别说出来。”乌合居士微微侧首对着身侧的徒儿轻轻说道,话里有种淡淡的无奈感。
上首的谢知微支着头,含笑的看着乌合居士和凌微尘的互动,笑意更深了。有意思的师徒,就像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相互影响和克制。跟凌微尘所泡的青拂雪一样,奇妙的很……
“道尊说的倒也是实话。世人误以为命修之术薄弱,却不知命修只是不想跟他们真计较,毕竟哪个命修施展出来的术不强大呢。”温衔记得他们道一宗某个得罪命宗的长老,倒现在还在强制闭关修养中。
“自己做的死怨不得别人。”乌合居士起身对着谢知微行了一礼,就朝着天风堂外走去。凌微尘也对谢知微行了一礼,道了一句师叔我们先走了,退了一步,转身跟着乌合居士而去。
“凌道尊很在乎他的师父啊。”温衔望着出了天风堂的一对师徒,对着谢知微若有所思的感慨。
“前辈跟道尊有不少前缘,却没有足够的缘分成为师徒。如今天道做局,让他们两人如愿……唉,他们如愿了,天道可正等着他们回报这天大的人情呢。”谢知微叹息一声,唤了一个散修让人带温衔在逍遥盟暂居下来。
毕竟温衔还要在逍遥盟待些时日,直到把凌微尘的元神完全固住。
他还有事情要处理,要不是为了给白云渺一个面子,他本是不想见温衔的。毕竟对方虽然是个大乘中期的修士,但说到底只是一个峰主而已。而且温衔还是白云渺忠实的拥护者,光这一点就让他有些觉得膈应了。
但打自凌微尘唤他师叔起,他纵使不喜欢白云渺,不喜欢温衔。但到底还是给白云渺传了讯,请温衔过来给凌微尘固魂。
毕竟政治上的喜恶并不能影响他的判断,他虽然不喜欢白云渺,到底还是感谢对方给他上的那几课。让他知道人心不狠,站的不稳。
“温衔的命盘有了变化,你跟他说了什么?”乌合居士虽然这么问的,但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他们逍遥盟跟道一宗关系不算多好,表面客气而已。凌微尘应该知道,却还是帮了温衔。
“在徒儿这儿从来没有敌人,只有朋友。如果可以,徒儿想把所有敌人都变成朋友。无需观念一致,只要利益足够,就能为我所用。”凌微尘有所明悟,温柔笑着对乌合居士解释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如何保证,对方得到他想要的还听你的话?”乌合居士虽然没直接嗤笑一声,但语气还是有些淡淡的嘲讽。
“何须让他听徒儿的话,徒儿又没有想救他。”凌微尘面上有些诧异,但还是轻柔的回乌合居士的话。“要救他的可是天道,徒儿只是劝他听天道的话去死一死,毕竟魂修那身孽,可比魔修和命修的更重。置之死地而后生,破而后立,就看对方动不动心了。”
“天道要救他?这可真是个好听的笑话。若不是你起了怜悯心,又怎么会为他考虑这个。天道从不在意他人的死活,毕竟它公治天下,又怎么会单独在意哪个呢?不是谁都是医祖那般大痴之人。”
但乌合居士虽然这么说,却也不觉得凌微尘撒谎了。因为凌微尘修诚之剑道,不诚则剑心动摇。但对方现在还好好的,他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就是凌微尘起了怜悯心,但同时天道也要用温衔,于是让凌微尘做说客,毕竟对方是天道的执行人。
温衔应该是答应了,不然对方身上不会有那一道特殊的因果线。
“对徒儿来说,若不是要救他,那又何必帮助他呢?算计也好,利用也好,若真漠视不管才是正常不过的,反而起了怜悯心才是怪异的。”凌微尘知道自己观念与他人不同,也曾答应乌合居士解释,所以在听到乌合居士略微嘲讽的话,认真的解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