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分家
江锦瑜虽有心留下来吃瓜，却也晓得她爹定然是不会让她参与到这种事里的。
更何况现在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她也不放心她娘一个人抱着弟弟回去。
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白氏离开了。
母女两人的离开并没有让屋子里的气氛缓和多少。
比起江永生和杨氏的愤怒与伤心，跪在下方的江明耀的神情实在称得上平静。
“爹，您怎么就不明白呢？”他语气里透露着深深的无奈。
“我不明白？”江永生猛地站起来，指着江明耀道：“我儿子都要去给别人当儿子了！我有什么可不明白的？”
江明耀叹口气：“爹，我没有要去给别人当儿子。”
“我说了多少遍了，机会难得，我若是这回能认了我们掌柜的做干爹，往后便能当上掌柜，成为城里人，您日后也能去城里享福。”他实在不明白只不过是认个干爹而已，他爹娘怎的就是不同意呢？
江明顺云里雾里的地听到这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打从十几岁开始到现在，江明耀这么多年一直在镇上当小二，他做事的那家店铺的掌柜早年丧妻、中年丧子，受了打击后便一直孤身一人。
如今可能是年纪大了，也开始担心起后事来，便打算认个干儿子给他养老送终。
消息传出来后，江明耀便动了心思，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只是个镇上铺子的小伙计是因为出身农家，没有助力。
这个时代，掌柜这份职业大多是终身制，没有熟人介绍实在很难当上掌柜。
眼见如今有了掌柜这个机会，江明耀自然是想要搏一搏。
江永生哪里听得进这些话？
在他看来，他三儿子这样一个庄户人家的小子能得个小二的差事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能有这样的福气应当惜福才是。
谁知这小子竟为了荣华富贵连亲老子都想一脚踹开。
江永生想大喊让江明耀滚出去，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江明顺见他不对劲，连忙让江明辉去找大夫过来。
江明辉却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还是旁边的刘氏伸手拉了他一把，这才急忙往外跑去。
扶着江永生坐下，江明顺朝还跪着的两人使眼色，让他们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江明耀脸上神情终于有了波动，他动了动，似乎打算站起来。
“爹娘，你们看这样如何，”一直跪在旁边没说话的柳氏突然开口：“把我们三房分出去吧。”
话音落下，屋子里陡然安静下来。
“若是不让明耀认掌柜当干爹，那便只有分家才能两全其美。”柳氏继续丝毫不为屋子里的氛围所动，一字一句说完自己的想法。
他这个三弟妹啊，江明顺第一次认识到了柳氏和白氏、刘氏的不同，果真是老童生家的闺女啊。
不管是在城里还是在村里，哪怕再是亲父子，分了家便成了两家人。
江明耀想通过照料掌柜晚年以获得他的支持。
江永生却不愿意被人说连自己的亲儿子都拢不住。
两人间的僵持被柳氏的一句分家悄然化解。
江明耀成了一家之主，想要照顾谁自然不用再经父母同意，江永生也不用再担心有人说嘴。
至于说父母俱在，要以什么理由分家……
柳氏看了看杨氏和江永生：“便说是因着我们想要多分一座山头。”
她当然知道这个道理行不通，但是他们只是需要这么一个借口，不是吗？
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刘氏闻言眼前一亮，她心里暗想，若是这样便能把三房分出去，那往后他们二房便能独占家里的山头了。
“这也是个好法子，”江明耀没想到他媳妇竟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连忙附和：“爹，如此村里人也再没有什么可以说舌的地方。”
他语带恳求地道：“咱们得了实惠才是真啊。”
不知是被那句话打动，江永生沉默下来，瞧着好似也没那么生气了。
江明耀见状眼睛一亮，膝行两步上前：“爹，您能成全我吗？我往后一定对您加倍孝顺。”
江永生没说话，只是拉起杨氏朝里走去，直到到了门口才声音低哑的说了一句：“明天早上去请了族长来商量分家的事。”
江明顺没有跟上去，他在旁边冷眼瞧着刘氏、江明耀、柳氏三人一起露出笑意。
既是事情已经解决，江明顺也不打算再久留，同几人打了声招呼就朝门口走去。
还没推开门就碰到了满头大汗赶回来的江明辉，他急吼吼道：“大哥，我没找到郎中，他不会是上哪儿过节去了吧。”
想到里面几人的心眼，又看看眼前这傻弟弟，江明顺不禁怜悯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找到就算了，你进屋去吧。”
他也不管身后江明辉一头雾水，径自朝自家走去。
推门进屋，里面已经是一片安静。
江明顺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在黑暗中摸索着上了炕，白氏小声问方才到底怎么回事。
江明顺低声说了她们走后的事情，白氏听得目瞪口呆。
为了听八卦而赖在正房炕上睡觉的江锦瑜也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
她也同样被这事儿的走向惊得不轻。
屋子里慢慢安静下来，渐渐只剩下了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偶尔传出。
这事儿对白氏和江锦瑜而言，虽说之前也很好奇，但到底是与他们无关的，既是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也立刻进入了沉睡中。
只有直面现场的江明顺躺在炕上，脑子里还天马行空的想着事情。
他今天从柳氏身上第一次认识到了读书的重要。
同是嫁在一个家里，不管是杨氏还是白氏、柳氏，泼辣也好，老实也罢，遇上今儿这样的事都只会跟在男人身后。
柳氏却不同，她不仅能想出法子，还能在面对暴怒的公爹时冷静自若的说出来。
这是江明顺从来没想过、也根本想不到的事。
他想到了他闺女鱼娘，听说柳氏在家时便是能读书识字的，若是鱼娘也能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