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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采桑葚

树叶繁多的桑树上缀满了红色和紫黑色的桑葚,红色的桑葚沉甸甸的,就像春节时放的鞭炮,紫黑色的桑葚一串串的,像孩童的发髻。有一些桑葚掉落在地上,有大拇指那么长。有两棵桑树比较高,剩下的一棵桑树比较矮。比较矮的桑树有一些枝条垂得很低,我站着就能够到树枝上垂下来的桑葚。

敏敏蹲着身子,给掉落在地上的桑葚数数:“一,二,三……”,地上的桑葚数完后,敏敏又站起身子,数着最高的那棵桑树的上,长着多少桑葚。上官思甜从屋子里拿出几个竹篮递给我们说:“我们用这个装桑葚吧。”

敏敏站在桑树下,双手提着竹篮,望着桑树说:“思甜姐姐,我够不到桑葚。”

上官思甜对公孙皓说:“郎君,把梯子给敏敏拿过来。”

我蹲下身子问敏敏:“敏敏,你是准备摘哪棵树的桑葚呢?是不是矮的那棵?”

敏敏说:“哥哥让我摘高的那棵。他说矮的那棵,桑葚留给你和思甜姐姐摘。”他虽是男子,却愿意为我们着想,我颇感意外。

孟哥哥问公孙皓:“公孙兄,你下午不去查户吗?”

公孙皓说:“我跟其他官员调换了下查户时辰,今天下午我休息。”孟哥哥和公孙皓之前是在走廊下聊天,公孙皓架好梯子后,我把竹篮放在地上,和上官思甜一人扶着梯子的一边,孟哥哥走过来,站在我旁边。

上官思甜对敏敏说:“敏敏,快来摘桑葚吧。”敏敏把竹篮递给孟哥哥,说:“哥哥,帮我拿一下,等下再递给我。”敏敏登上梯子,拨开桑叶,敏敏捏着一枝桑葚最多的树枝问:“思甜姐姐,这个桑葚要怎么摘呀?”

“敏敏,你抓着桑葚的根,轻轻一拽,桑葚就可以摘下来了。”上官思甜说。

敏敏轻轻地摘下一个桑葚,她低头对孟哥哥说:“哥哥,竹篮。”孟哥哥把竹篮递给敏敏,敏敏把竹篮挂在手臂上,放到敏敏小心翼翼地摘着第二个,第三个桑葚,敏敏也许是摘顺手了,不一会儿,桑葚便铺满了一层竹篮,敏敏把竹篮递给孟哥哥说:“哥哥,再帮我拿下竹篮,这些树枝上的桑葚全被我摘完了,我要换个树枝摘。”孟哥哥接过竹篮,敏敏慢慢走下梯子,公孙皓站在梯子前,生怕敏敏走下梯子的时候摔着。

敏敏安全地从梯子上走下来,公孙皓拿着梯子换了个地方,敏敏又再次登上梯子,我和上官思甜跟之前一样,扶着梯子,孟哥哥还是站我旁边。敏敏哼着歌,开心地摘着桑葚,我们在树下聊天。

上官思甜转过头,眨巴着眼睛,让公孙皓凑近些,说:“郎君,我进屋拿竹篮的时候,给自己化了妆,你看我今天的妆容和往常相比,有什么变化?”

公孙皓摸了摸上官思甜的头,若有所思地说:“你刚刚频繁眨眼,和往常的妆容相比,今天你眼睛周围不一样了。”

上官思甜害羞地说:“郎君观察得真仔细。”

公孙皓微微皱眉说:“思甜,你是不是吃红豆粉了,都沾到眼睛周围了,快擦干净吧。”说完,公孙皓从衣袖里拿出一张手帕给上官思甜。上官思甜不看公孙皓,和我对视一眼,我俩都捂着嘴,偷偷笑着。

上官思甜接过手帕,装在自己的衣袖里,无奈地说:“郎君,你真是不解风情。”

公孙皓一脸茫然:“子定,你憋笑做什么,思甜,沈娘子,你们为何要偷笑?”

我解释说:“公孙兄,上官娘子画的是‘眼影妆’。”

上官思甜说:“这个妆容的画法,是今天清容告诉我的。”

公孙皓说:“平时回家看到你,不是在吃水果,就是在吃糕点,我还以为你今天又在吃东西。”

上官思甜一脸无语,敏敏说:“哥哥,篮子。”孟哥哥拿着敏敏的竹篮,竹篮里装满了桑葚。敏敏走下梯子,对我们说:“哥哥,姐姐,你们去摘桑葚吧,我不摘了,手都酸了。”

公孙皓对敏敏说:“敏敏,要不要公孙哥哥帮忙洗桑葚?”

敏敏拿着竹篮说:“谢谢公孙哥哥,我想自己清洗桑葚。”

公孙皓说道:“敏敏真懂事,公孙哥哥十分感动。”

敏敏接着说道:“公孙哥哥,哥哥说你以前跟他一起蹴鞠,你把我送给哥哥吃的猕猴桃洗坏了,所以我想自己洗。”我们忍俊不禁。

上官思甜和我在矮桑树下摘桑葚,我和上官思甜都把竹篮跨在左手臂上,开始摘桑葚。上官思甜对我说:“沈娘子,千万不要摘红色的桑葚,超级酸。”

“好。”我说。

“沈娘子,你猜猜我多大了?给你个提示,我比子定年龄大,我比我郎君年龄小。”上官思甜让我猜她的年龄,我之前感觉她和孟哥哥年纪一样。

“二十二?我随便猜的。”我按最小的年龄说。

“我二十三了,你呢?”上官思甜问。

“今年十八了。”我说。

“沈娘子,你以后可以叫我思甜,我可以叫你清容吗?”上官思甜问道。我点点头。

“清容,你家住在哪里呢?”上官思甜摘了个桑葚,放进竹篮。

“我家住在旧曹门街。”我说。

“那‘沈家茶铺’是你家开的还是你们亲戚开的呢?”上官思甜问。

“是我阿爹开的铺子。”我说。

“原来是你家开的,我爹超级喜欢喝你家的茶叶,很好喝,价格又合理。”上官思甜对我说。

“谢谢,你们要是喜欢喝的话,下次我送一点茶叶给你们。”我说。

“那我就不客气啦。”上官思甜说。

“清容,你看那串红色的桑葚远看像什么?”上官思甜向我指了指方向。

“我觉得像春节时的鞭炮。”我说。

“这个比喻有点意思,我觉得就像是红色的蚕宝宝。”上官思甜说。

“郎君,你觉得那串红色的桑葚像什么?”上官思甜望着公孙皓说。

公孙皓把梯子安置在另外一棵很高的桑树下,自己登上梯子,提着竹篮开始摘桑葚,孟哥哥就扶着梯子。

“像覆盆子。”公孙皓埋着头看向上官思甜。

“我觉得像红色的蚕宝宝。”上官思甜说。

公孙皓立刻走下梯子,放下竹篮,走向上官思甜,摸着上她的头说:“思甜,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上官思甜一脸茫然,公孙皓单手搂着她的腰坏笑着说:“思甜,你是不是暗示我们一起生个孩子?”上官思甜不好意思地说:“郎君,摘个桑葚,你乱想什么啊。”公孙皓低头准备吻思甜,说:“娘子,我没乱想,不如我们今晚……”上官思甜闭着眼睛,撅起嘴巴,难为情地说:“好。”

看到这一幕,为了不干扰他们亲吻,我背对他们,换了个地方摘桑葚,孟哥哥干咳了几声,说:“公孙兄,你们的聊天尺度有点大了。”

公孙皓笑着说:“子定,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的意思是今晚在家招待你们吃饭。”我转过身来,看到公孙皓双手抱胸,上官思甜睁开眼睛,一只手握成拳头捶着公孙皓的手臂,气愤地说:“公孙皓,你又逗我!”

公孙皓比了一个武术动作,说:“思甜,听人说话可不要只听一半,你看,子定和沈娘子他们刚刚都看到你闭眼噘嘴了,不知道你当时是想做什么?来,跟我学习武术里的马步动作,帮你静心,我看你最近心思有点浮躁。”

上官思甜对公孙皓翻了个白眼,说:“我今天不学武术,公孙皓,晚上你洗碗!”有只小黑猫从墙外跳进来,吃着掉在地上的桑葚。

敏敏把洗好的桑葚拿过来,示意我们先吃,我们吃了桑葚之后,敏敏就自己吃。

“清容姐姐,这是我们去开宝寺附近放风筝遇到的流浪猫,因为它两只眼睛的颜色不一样,一只眼睛是蓝色的,一只眼睛偏褐色,所以我记得。”敏敏指着小黑猫对我说。

“思甜,这是你养的猫吗?”我摘了半篮子的桑葚,便不想继续采摘了。

“是郎君养的,平时这条猫总喜欢往外跑,老是被当成流浪猫。”思甜摸了摸小猫的头说。

“公孙哥哥,这只猫会不会生小猫?”敏敏站到小猫附近说。

“它不会生小猫,它是公猫。”公孙皓说。

“它有名字吗?”我指着小猫问公孙皓。

“平时我们就叫它‘小黑’。”公孙皓说。

“思甜姐姐,这个桑葚怎么比一般的桑葚短?”敏敏把桑葚摊在手心上问。

“可能是被小鸟啄了一半果肉,有时候它们会飞来这里吃桑葚。”上官思甜说。

“公孙哥哥,你是喜欢小猫所以养猫的吗?”敏敏吃完几个桑葚问。

“家里有只小馋猫,小馋猫吃剩下的糕点渣,水果核容易引来耗子,为了驱赶耗子,我养了这只猫。”公孙皓笑着说。

“那小馋猫在哪里?”敏敏好奇问道。

公孙皓指了指上官思甜,敏敏对上官思甜说:“思甜姐姐,我想看看小馋猫。”上官思甜对敏敏解释:“敏敏,公孙哥哥说我贪吃呢,小馋猫就是形容喜欢吃东西的人。”敏敏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思甜姐姐,这只小猫是你们买的吗?”敏敏看着猫在走廊上走来走去。

“这只小猫是公孙哥哥向他家养猫的朋友,用小鱼干聘来的。”上官思甜说。

“思甜,这只猫年纪有多大了呢?”我问。

“它有八个月大了,几个月前它不怎么吃东西,老是啃桑树,公孙皓还以为它生病了,结果医治小猫的人说它只是换牙了。”上官思甜说。

“原来小猫是要换牙的,我第一次听说。”我惊讶地说。

“我和郎君也是第一次听说,小猫原来和小孩子一样,是要换牙的。”上官思甜说。

“小猫,没想到你也要换牙。”敏敏的表情也是相当意外。

公孙皓和孟哥哥在大门附近蹴鞠,他们把一个藤球从脚上颠到腿上,再颠到背上……上官思甜双手叉腰说:“郎君,晚上待客的菜我们都没有去买,你还有心思在这里蹴鞠。”

“思甜,我办事你放心,中午在‘悠楼’结账的时候,我还点了晚上的菜,让他们派人在申时后送过来。”公孙皓专心蹴鞠。

“子定,日子真是过得快啊,上次和你蹴鞠的时候,你还没有意中人,有些小娘子喜欢看你蹴鞠,和你搭讪,给你送信,送吃的喝的,你都冷冰冰的拒绝了,如今和你蹴鞠,你都有意中人了。”公孙皓感慨说。

“日子确实过得快,上次和公孙兄蹴鞠的时候,公孙兄还没有成亲呢。”孟哥哥说。

“今天我们蹴鞠的时辰太少了,不如哪天我找点朋友,我们来一场蹴鞠比赛?”公孙皓提议。

“好。今天蹴鞠我也没过瘾。”孟哥哥说。

没多久,“悠楼”的小厮送来菜品,和中午一样,有八道菜,上官思甜把上午孟哥哥送来的熟食加热,晚上吃饭就座的时候,上官思甜和公孙皓坐在一边,我和敏敏坐在一边,孟哥哥一个人坐在另一边。

公孙皓看着桌上的米酒和饭菜说:“今天我们摘了这么多桑葚,不如我们玩个游戏,除了敏敏,我们一人说一句带‘桑’的五言律诗。”我们点头同意。

公孙皓说:“‘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

上官思甜接着说:“‘野蚕食青桑,吐丝亦成茧’。”

言律看着我说:“‘美女妖且闲,采桑歧路间’。”我有些不好意思。

我接着说:“‘今来夏欲晚,桑扈薄树飞’。”

“悠楼”的饭菜味道很好,吃完饭,喝了一杯公孙皓他们自己做的“桑葚甘草熟水”。公孙皓他们拿了三个竹篮,把今天摘的桑葚全部拿给我们,我说下次把竹篮还给他们,他们说竹篮是他们自己编的,不用还。我们道谢后,大家互相作揖告别。

我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孟哥哥一共提着两只竹篮,有一只竹篮是敏敏的,我提着自己的竹篮。

“清容,我只比你大了几岁,你以后可以叫我言律。”孟哥哥在路上对我说。

“孟哥哥,我们是平辈,我应该按表字称呼你。”我说。

“清容,你可以按我的名称呼我,这是我家的习俗。”孟哥哥说道。

“好。”我回道。

“清容,下次你可以来观看我和公孙兄的蹴鞠比赛吗?”孟哥哥期待地问我。

“可以。”我虽然不喜欢蹴鞠,但是心里很想为他未来的比赛加油打气。

“哥哥,我也要看你比赛。”敏敏迫不及待地说。

“我一定会带上敏敏的。”孟哥哥说。

“言律,饮酒吃饭时你说的诗,是出自哪本书呢?”我好奇地问道。孟哥哥嘴角上扬,他好像十分喜欢这个称呼。

“《玉台新咏》。玉石的‘玉’,楼台的‘台’。”孟哥哥回答,我在心里牢牢记住书名。

“清容,书名你能记住吗?要是你记不住的话,我可以买一本送你。”孟哥哥接着说。

“能记住。”我斩钉截铁地说。

孟哥哥把我送到家门口后,大门紧闭,门上贴着粉笺,阿爹说他们下午带了些斋饭回来,让我自己加热,他和娘在朱家瓦子看戏吃饭。孟哥哥拿起竹篮说道:“清容,这篮桑葚你拿去吃吧,如果你们吃不完的话,可以送给邻居吃。”

“好,谢谢孟哥哥。”我说道。

“不客气。我们先告辞了。”孟哥哥说道。

他们走后,我把自己摘的拿篮桑葚分给邻居吃,言律送我的桑葚,我把它们留在家里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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