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水路追敌

霞光出夜，“双翎辟水披”仿佛读懂了主人心意，载着他如闪电一般。波光荡漾，海面风平浪静，心情较之上次出海时大有不同。南海鳐鱼与天帝有难缠情丝，摆脱封印后必是去了天界。

黄金谷这座金山，翼儿差点搞忘记了。今晚飞上海面，才想起还有这么一处地方。

世人皆爱财富，然而比起三界命运和狼族武士信仰，金银财宝不值一提。他有了主意，待灵界纷争结束，这些黄金一定要用到百姓身上。

器魂贯神，红纱披风带他进入极域意境。空间被压缩成一条串在红线上的绳结，顺着绳结笔直往前。景象模糊，心中无物无我，冥冥中似乎有苍天指引，南海千里不过是白驹过隙。

乌云压顶，海面骤起风浪。红纱披风耀光驱水，在云端减缓了速度。灵界东南边缘是无尽大海，飞了一整夜，眼看就要抵达南海和东海分界，路上并未见敌人，令他不禁有些奇怪。

南海海水发绿，东海有些发黄，分界线两端水色分明。雨竹城大军乘筏渡海，速度绝对超不过御风术，更别提红纱披风。就算他们早出海三日，也不会走的这么快。

是不是路上没留意，不小心飞过了？他收住披风盘旋观望。晨光初出，看海水颜色分明已经是东海了，海面空空荡荡，哪里有敌人的影子？

他犹豫了一会，考虑要不要折回头去找，回想昨晚经过，越发肯定敌军应是渡过了南海。

除了遭遇那场暴风雨，自己一直在贴海飞行。几十万大军乘筏渡海，声势浩大，绝不可能错过。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一定有高人助力，否则速度不可能这么快。

天界炸山只是烟雾弹，祖星辰率竹哨军摆开阵势，做出进攻箭骨山的样子，其实是防备狼族军队出关南下。

追到这里，判明敌军已抢先进入东海地界。沿着海岸再往前飞几百里就是玄极城了，不知东波府水军有没有接战？

打起精神继续追赶，越想越奇怪。飘叶城距玄极城五六千里路程，南海和东海交界线过了大半。敌军渡海速度完全出乎自己意料，简直太快了！

就算把三日行程都计算进去，也让人吃惊。竹岛灵竹固然生长奇特，若没有天界援手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如果天界也派人在渡海队伍中，单靠东波老王爷的水军恐怕抵挡不住。

顺着黄水直取东都，虽然猜准了敌军主力动向，他还是忍不住责怪自己。首领长老派自己南下，原有借助法宝之力阻缓敌人的意思，如今对手抢占先机，难免令人心焦。

不想了，赶紧追！心里揣摩对策，贴着海岸往前飞。进入落花洲地界，敌军随时可能兵分多路弃筏上岸，对此不可不防。

海面涨起早潮，又飞了几百里距离，神经绷的越来越紧。辟水乘风，竹筏行进速度绝不可能超过“双翎辟水披”。翼儿想越奇怪，想到最后干脆把心一横，先赶去黄水入海口再说。

低头间突然发现海面出现一堆堆杂物，船板竹片掺杂。越往北杂物越多。水中漂起浮尸，看军服样式既有玄极城也有雨竹城。

“轰...”

天际电闪雷鸣，停响声分明有神烽炮开炮的声音。

浅滩出水，水色发黄，终于靠近入海口了。翼儿心里一惊，密密麻麻如黑云压地，箭矢流星，弹石滚木。黄水入海口处两军船筏正在对攻。

空中观察战阵，才发现敌军竹筏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不是一层，而是好几层。竹筏高度不逊战船，最上面架着神烽大炮。

原以为雨竹城叛军乘筏渡海，哪想到竟是结筏成船。难怪行速这么快。战筏用竹排搭出层架，四周不设隔板，吃重远低于东波府水军战船，灵活程度更在战船之上。

翼儿扫了一眼就看出战局情况了，敌军战筏正在合围剩余下的几艘战船，看来两军交战已有些时候了。

东波老王爷麾下水军剩余不足二三，被远远逼离入海口，正在往海中且战且退。

竹筏浮力巨大，最上面架着神烽大炮，下面则是火弩箭士，各层以直杆支撑，不像水军战船四面均有船板。双方开炮对轰，战船承受火力的面积远比筏船要大，开战不久就落入了下风。

翼儿到雨竹城去过两次，从没发现城里有如此多的神烽炮。镇南王谋事已久，刻意隐藏利器，真可谓老奸巨猾。这么多大炮，一定准备了很久。

“轰隆隆”

敌军战筏三轮集火，前排几艘战船起火歪斜，一枚硫弹掠空击中旗舰桅杆，东波郡王的帅旗被炸成了碎片。

“气死小爷了，狗贼看招！”

敌军战筏逼近旗舰，老王爷身陷险境。想起以前对花姐姐的愧欠，翼儿大喊一声，贯日千秋剑出手就是终极大招。

怒火攻心，剑气斜荡，剑锋现出人皇剑斩十万冥军的豪气。“日月结气罩”迎风抖开，聚宝会灵，法招齐出。

风水七宝结盈日月，黄水入海口骤然逆转天象。

“九铃盛火兜”最先飞出，化成了一面遮天幕布，挡在旗舰前面，将敌军射来的燃火硫弹全都裹了进去。

“五转束风环”神龙摆尾，海面刮起飓风，一堵水墙直往敌军战筏砸去。

“日月结气罩”悬空自转，荡出无数分身，剑芒箫光一开一阖间，敌军战筏纷纷倾覆，无数军士跌入水中。

“九铃盛火兜”盛火兜重新张开，将裹住的硫弹全部反射了回去。这可比敌军战船集火厉害多了，母亲留下的这件法宝能抗熔岩地火，神火硫弹算得了什么？

“轰隆隆，轰隆隆”

天地震动，东海海面仿佛炸响了无数烟花。红纱披风激起一道水墙，护住东波府水军阵营。四件法宝器魂通灵，配合的可谓天衣无缝。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斩天断海，势不可挡。贯日千秋剑日芒与箫头满月相互映照。翼儿双持神器，眼冒戾光，头顶狼影浮现，张嘴喷出了一口冰息。

神雷亘古冰息，玄通湖守护“冰魄之晶”的万古冰寒。冰息一出，大海沉寂，海面结上了厚厚一层冰凌。不知什么时候，风月宝盒偷偷溜了出来，贪婪地张开盖子吞噬着生灵精魄。

屠戮战场，万灵殒命。千万年来，五件风水法宝从没像今日这般会灵过！

恍然如梦，瞬息如风，东波府水军军士何曾见过如此场面，几乎全吓傻了。充盈天地的夺命压迫感就像来到了地狱，五色光影笼罩，翼儿出现犹如死神降临。

战场喧嚣归于沉寂，东波郡王老泪纵横，颤抖着走出舱门，半天说不出话来。

从此以后，黄水入海口海底留下了一道剑沟，西来黄水携裹沙金沉积，百年后金沙覆盖海床，金光闪耀，后世名为“贯日金沟”。

玄极城城史对此也有记载，文曰：“悬霞贼人谋反，兵进东海。东方郡王煊阳主公率水军迎击，苦战半日斩敌无数。

有神雷山人助战，风摧敌船，剑犁海沟，日月双临，改天换地。我城壮士捐躯五万，忠义之血彪炳千秋...”

“秦爷一剑一箫，风水五宝齐出，真乃神人也。今日之景，贫道是想都不敢去想啊，哈哈哈，哈哈哈！”

岑幕公血染道袍，倒拎着五晶铁剑躬身一拜。翼儿收好法宝，走前几步搀扶王爷，听见道长说话赶紧回头。

“王爷好，道长好，我还是来晚了。”

刚才祭出四件宝物，岑道长怎么说是五件？风月宝盒启盖吸魂，别人没注意，岑道长却看得清清楚楚。

“不晚，不晚！别说幕公了，就是本王也不敢想啊。可惜我家落儿死的早，否则这门亲事，老夫就是赔上整座城池，也愿意纳你为孙婿，哈哈哈！”

东波老王爷心情好转，爽朗大笑。见到翼儿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外孙女。翼儿今日显露神威，老王爷这是着急认亲了。

“王爷，敌军前锋可是已进入黄水？”

战事紧急，此刻不是攀亲叙旧的时候。围住东波水军的敌人不多，阵中也未见高人，雨竹城主力必是已循河西进。

翼儿的判断没错，此话一出，岑幕公面露愧色回道。

“秦爷所言不假，镇南王叛军昨晚寅末攻来，阵中有真龙化风驱水，我军抵挡不住被冲开关口。

贼子心计不浅，灵竹浮力颇大，可谓渡水良器。贫道考虑不周，愧对王爷信任，实在惭愧的紧啊！”

“天界法力高深，箭骨山也为其害。照顾好王爷，我这就去追。”

沉筏飘竹，海面飘满尸骸，翼儿心有不忍，这些军士吃的营饭，领的军饷，谁能没有家人？

若非事出无奈，他绝不愿伤及这么多人的性命。贯日千秋剑感应到嗜血人族，回鞘时竟然发出了一声悲鸣。

云霞夺目，红纱披风在船头悠悠一荡，托着主人飞向高空。岑幕公拿起令旗，指挥战船重新在入海口集结。战事开始不久，东波府水军就被敌军击败，东波老王爷心有不甘，一直在破口大骂。

新君登基，率大军抵达少极城，其实中了敌军调虎离山之计。接到首领长老来信，折返东都最少也得三五日。

雨竹城叛军有天界相助，竹筏进入黄水，速度比朝廷军队快多了。

翼儿一开始还在怀疑竹筏渡海不易，哪想到敌人捆竹成船，解绳变筏，自由拆卸可大可小，正是利用了灵竹的特点。

青灵黄水流淌在平原上，进了入海口后再无阻挡。从古至今，黄水河面从未发生过战争，敌人算是拿准了水军备战不足的弱点。

东波郡王逃离东都后，立即着手整饬水军，所造战船只图骨坚板固，心思都放在海中阻敌上。没想到敌军根本不与你在海中纠缠，一通炮击冲开封锁，留下小股军力隔开水军战船。主力部队解开绳索，改乘单筏渡河。东波府水军船高体大吃水较深，根本进不了河道。

“好你个北阳先生，原来是一个假面奸贼。朝廷赐你繁华富贵，你却勾结外界，图谋权柄天下。今日之战已不是私人恩怨，小爷我要替天行道。”

壮士为国死，岂敢苟且生。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手刃镇南王，越早干掉他，就越能拯救军士性命。刚才那一剑只是序曲，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

青灵黄水，人族渊脉。发源于青灵山的这条大河，在平原上弯弯绕绕，汇入茫茫东海。雨竹大军逆流而上，翼儿心想就算耽误半日，也能在敌军抵达东都前追上去。

沿河追出两个时辰，仍然没看到敌军影子，他有些着急，难道镇南王又有伏笔，弃筏登陆了？想了片刻，又转过来自我解嘲道。

“不可能，几十万大军进了落花洲，岂是想上岸就上岸的？有筏不乘，难道步行吗？”

时近正午，日头直照。低头细看河面，浩荡黄水似乎受到了反向作用力，河水明显比往日平缓了许多，这是什么古怪？

叠念口诀，“双翎辟水辟”不断加速，飞行速度三界已无人能比。以时辰计算的话，这会应该已进入东都地界了。

黄水沿岸未见战火，雨竹城叛军乘坐竹筏直抵东都，真是一手好计策。东都守军随皇帝出征，城里如今就是座空城！

从箭骨山遇见玄光殿卫开始，感觉一直被人牵着鼻子，他越想越生气。一夜半日，在灵界大陆东侧兜了个圈圈，直到现在都没看见敌军主力的影子。

压住怒火想了一会，心里突然有了新发现。

“坏了，刚才没细想！”

他调转方向重新往回飞，刚才沿河飞行时忽略了一个细节，河水放缓不是地形所致，而是有高人施法。

岑幕公提到有天界真龙化风驱水，河面出现奇怪的现象，一定是有人施加了障眼法。

天界法术擅长聚化异象，糊涂二老变出的迷离道就有折叠时空的效果。河道出现水速减缓的现象，眼里看见的恐怕不是真实情况。河水缓流是虚，逆水推流才是真。黄水不是流速变缓了，而是有人在逆转水流帮助敌军。

几十万大军肯定隐在法术中，想到这里，他第一个念头就是摸出“五转束风环”戴在手腕上。

这枚镯子是天界公主的贴身宝物，是女子佩戴的饰物，他本不想戴在手腕上，事到如今也管不了这些了。就算敌军中的修行高人法力高强，遇见公主信物那也是奴仆见了主人。

“金光启风门，神龙吐灵息。”

口诀一出，五条风龙现身，河道上刮起一股旋风。剑箫对撞，鹏鸟显形。总要到危机时刻，才能极限反转。

器修的最高境界就是器魂合一，也许是阿利烈大英雄的英灵召唤，也许是翎儿的真爱接引。器修和灵修两条修行道路汇成了一条康庄大道。

心神化为器魂，器魂绽出外象。翼儿化身大鹏金翅鸟，临河展翅，一飞冲天。

“哈哈！我懂了。纯粹之心就是真爱和勇敢。”

神鸟翅膀荡出五色神光，昂首鸣叫，额头飘起一颗纯色光点。借躯修炼，神魂合一，困在翼儿体内的飘灵冲破关窍，朝纯粹的元魂之心又迈进了一步。

万万年来，除了盘古尊父，拥有纯粹元魂的人只有他一个。这一点，就连七元圣母也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