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赠马南行
焚心阁中,宾主闲聊,气氛融洽。林乐遥与苏明夜大谈琴棋书画,话语机锋,几度交试。林乐遥有心劝慰,一试之下才知她伤情至深已入绝境,只好作罢。
苏明夜得知他喜好琴道,提出要亲手制做一面琴相赠,林乐遥欣然领受,得天下第一巧手制琴,岂不乐哉!
清茶爽冽,一问才知道是用莲籽莲芯焙制而成,南方气候潮湿炎热,正好去火明目。
日近正午,苏明夜打住话题,说多年前发誓再不饮酒,让儿子代母款待客人,得知他们今日就要启程,取出金银相赠,林乐遥婉言谢绝。
走出焚心阁,翼儿心情轻松。阁间谈话,语意精深,他根本插不进嘴,早就憋得晃。
他心应御风术已经入门,修心养性还差得老远。林乐遥迟迟不授相搏之技,就是这层意思。
修行之道,练气为基,养性为辅,两者相辅相成。犹如聚沙成塔,绝非一朝一夕之功。去南方开阔眼界,正好有益。
苏子冲说起自己弱冠之年。林乐遥见他一表人才,心叹他年纪不浅,不得名师指教。昨夜受他款待,母亲制琴之诺,有心教他些练气培元之法,一会找个机会再说。
来到西街一处院落,门前一幅联匾,黑底白字。
“曲水凝碧醉远客,廊桥回转听佳音。”
一看就知道是间酒肆。曲桥游廊,叶底池鱼,屏风隔出客座,偶闻丝竹轻曲。
苏子冲抬手相请,说道:“鸣翠池是城里聚酒吟诗的地方,子冲在此给二位饯行。”
少主驾临,店家不敢轻慢。掌柜将三人引至一处凉亭,曲廊回水,天光散漫,落座于此,心情舒畅。
酒是莲籽酒,菜肴多为莲藕,较之昨晚,多出了几分清雅。白尾红鲤自然少不了。
苏子冲替二人斟满酒,举起杯,神情惆怅。
“子冲有幸结识二位,今日别过,后会有期,先敬二位。”
“小哥哥不必感伤,等我病好了再来看你。”翼儿接过话来。
“好,一言为定,再饮一杯!”
他身为少主,处处呼风唤雨,昨夜得见高人,自然生出许多仰慕。
酌酒慢饮,苏子冲谈起武学修为,出言讨教。林乐遥听完呵呵一笑,正好还个人情。
“武学源脉,原是祖先日常生活所创。初为活动筋骨,渐有防敌之用。宗旨不在争强斗胜,而在健体经世。
做不到虚怀若谷,难有高深修为。练技可以强身,练气可以养心。
养心之道总有一念,邪不压正!邪魔歪道纵有天大本领,最终会被其心魔所害。这个道理,你们先要明白。”
他侃侃而谈,这话也是说给翼儿听的,两人抢着给他斟酒。林乐遥喝得兴起,让店家取来笔墨,走笔如龙。翼儿一看,写的正是逍遥手卷中的练气心法。
林乐遥停笔写完,朝苏子冲笑道。
“少城主养尊处优,万不可据此为傲。修行之道如水滴石穿,这里写是一些练气法门。如蒙不弃,可照此练习。得少城主款待,岂有不谢之理。哈哈!”
林乐遥膝下无子,自打爱人离世,心灰意冷,从此退隐江湖。今日见到这些晚辈,出言指点,不禁想起自己当年。
苏子冲接过心法,离座叩谢,被林乐遥一把拽起。
突吉儿牵着三匹马等在门口,摆渡进城,坐骑留在渡口。苏子冲以草原良马相赠,不必再折返取马了。昨晚翼儿见过这几匹马,比起自己骑来的马,更胜一筹。心想,这位少城主还真是客气。
驰出洞口,天光大亮,岸边一排竹筏,竹筏上两名船夫都是兵卒打扮。苏子冲下马,深施一礼,说道。
“前辈、小兄弟请上筏吧,这两匹马儿脚力不错,正可伴君远行,子冲在城中静候佳音。”
“得少城主热情款待,感激不尽,他日有缘再会。少城主一表人才,天资不低,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登上竹筏,牵过马缰,船夫正要撑船篙,苏子冲突然在身后大喊了一声:“二位留步”。
林乐遥拧身回头,苏子冲面上犹豫了一下。
“前辈,子冲还有一事相求,不知该不该讲?”
“少城主有事,但说无妨。”
苏子冲靠上前,压低声音说:“前辈要求南方,我想求前辈帮着打听一件事。”
“好!”
“前辈,子冲生在城里,从不知生父是谁?家母有令,不准我踏入南方半步,更不许打听这事。前辈此去南方,如果有什么消息,相烦一定告知。”
苏子冲言语恳切,说到最后颤颤微微。翼儿就在旁边,他说话声音虽小,却听得十分真切。
人伦常理,听见这话,他心里也一痛。
“他没有见过父亲,我不也一样吗!”
“少城主放心,老夫记下了”
船夫撑起长篙,苏子冲牵马站在岸边,目送竹筏驶远。两匹草原亮马兴奋地打着响鼻,四蹄刨动。在地下呆得久了,见到天地辽阔,浑身有劲。
红莲城主性格怪癖,百姓深居简出,不喜与南方交往。南岸边两条驿道缓缓朝向远方,岸边却连渡口都没有。
翼儿骑的那匹黑马,不等竹筏停稳,一声嘶鸣,跃上岸来。那片白马也是一跃而下。老少二人乐得哈哈大笑。
林乐遥眼望前路,心情激动,牵过马缰,驰上右边驿道。
草原马儿最喜自由,不等提鞭,迈开四蹄,自行奔跑。
天近黄昏,任由马儿自驰,一个时辰下来,足足跑了三四百里路。
越往南走,潮气越盛,天上渐渐飘起了细雨,平原地势渐渐转为丘陵地貌。前方氤氲水雾,山岗起伏,驿道变得弯弯曲曲。
翼儿以为南方都是绿野平原,不想这里也有山岭啊。比起草原神雷山脉,风景又有不同。
圆圆山顶,起伏梯田,植被茂盛,几乎看不到岩石,更没有积雪。
细雨如毛,带来丝丝凉意。一条小河横在面前,河水弯弯曲曲。
下马歇息,就河饮马,山岗上散落着数间茅屋,隐在一大片果林后。林乐遥手指村落,面露喜色,对他说道。
“你看,山岗后就是揽月山庄了。等会啊,我带你见一个好朋友!”
“好啊!”
翼儿高兴的答应着,没想到林爷爷还有朋友住在这。在圆月村时,他可从没提过自己在江湖的事。
进入果林,花枝簇簇,开满了一团团素洁的小花,细雨如洒,花木清润,置身其中,别有一番清雅。
“玉颊洗风露, 素月淡相映。”
林乐遥心情大好,吟起诗来,回头对翼儿说道。
“孩子,这就是梨花。寒香靓艳,冰清玉洁。草原是没有的。山间节气稍晚,此时才开放。这些南方草木,你慢慢就会认识。”
驰出果林,踏上进村道路,座下两匹马儿突然发出惊嘶。
村口一间茅屋,柴门大开。地面血迹斑斑,躺着两具尸体。一长一幼,是一对母子。母亲怀中幼子尚在襁褓中,小嘴微张,气绝多时。
林乐遥飞身下马,抢进柴门,出来后又跃上屋顶察看了一番。
回来时,长须不停抖动,激愤无比,口中骂道。
“哪里来的恶贼,出手如此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