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世家怨（1）

冷，很冷，由内而外的冷。

这是此时铃儿与章小侯坐在巴掌大的破屋内的唯一感觉。

不光是因为这残缺了许多瓦片的屋顶漏风而产生的寒冷，更多的则是一种气氛上的冷清，而这种冷也往往更令人畏惧。

细目看去，这间屋子真的很旧很破，只是拿眼一扫便可知那扇已经快掉了的门上有着不下二十个的虫孔，几片窗子上的窗纸更是懒得不成样子，而且似乎并非是风雨所造成的，而是来自人为。

铃儿傣妹紧皱，道：“莫不是这林府中有人欺负她？”

章小侯一脸纳闷，也是十分不解，“可是她明明是家主啊，这个林家里还有谁敢欺负她？”

可即便章小侯嘴上这般说着，心里却不断地掀起一层层浪涛，因为此情此景，正是一种被人欺负的情况。

正在二人沉吟间，便听得“吱呀”一声响，是林莹莹小心翼翼地扶着门进来。

因为门快掉了，所以她必须小心翼翼。

此时林莹莹已经净身沐浴，换了身干净衣服，只不过却还是一副丫鬟模样。不光是她那洗得微微掉色的衣服，还有她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动作，都透着一股子下人般的唯唯诺诺。

林莹莹不知铃儿她们在想什么，始终挂着一幅对待主人似的那种恭敬浅笑，走到自己的床榻边，轻轻坐下。

她的动作很轻，但最终还是没能避免地发出一道摩擦声，好像这个床也快要塌了。

她有些尴尬，开口道：“抱歉啊，我这里就是这样的……”

章小侯看着林莹莹，眼中充满怪异，问道：“林家家主，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

林莹莹依然还保持着那抹笑意，但身子却有些微僵了一下，道：“我哪里是什么家主，只不过一个下人罢了。”

林莹莹说完后顿了顿，又不忘提醒道：“这话可别跟在些妇人、少爷们跟前说。”

铃儿、章小侯相视一眼，心中的疑团更甚。

“可是整个石鸾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新人家主，这可是万人……不对，是数十万人之上，能跟城主平起平坐的地位！”章小侯道。

林莹莹摇头不语。

铃儿见她这般模样，也问道：“莫非是林家的人不承认？”

没等林莹莹开口，章小侯就万分肯定地道：“铃儿姐你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除了林家人的打压，还有什么原因？”

闻言，铃儿也沉默了下去，林莹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是安静地看着铃儿，如同一个守在小姐身边的下人。

过了会儿，铃儿重新换了口气，平静道：“我能帮你。”

旁边的章小侯先是一愣，随后紧接着露出一脸震惊，无比担忧地劝说道：“不行啊！铃儿姐，你可不能……可不能掺和进来啊！这可是林家！铃儿姐你是刚出师门对这里的情况不清楚，石鸾城的三大世家可是……”

然而铃儿却不管章小侯如何劝阻，直接打断他，用着平淡的声音表明自己的坚定心意，“我决定了。”

铃儿没有什么御仙宫以外的见识，师门也从未传授给她什么避免世俗麻烦沾身的本事，当然她更不明白为何外界的人们会有如此多的高低贵贱之分，为何有的能仗势欺人而有的只能甘受欺凌。

不过铃儿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从小到大在御仙宫中受教的一件事，她是名门正派的弟子，那么就一定要做名门正派的事。

所以路遇不平，虽不必有一声吼，但该出手时一定要出手！

见劝阻无用，章小侯也只能在心底暗叫一声命苦，不知道跟着铃儿的这个决定究竟是福是祸了。

听着铃儿说出此话，一直恭谨得像个丫鬟的林莹莹忽地眼神一明，随后却瞬间黯淡了下去，微垂着头，没有吱声。

铃儿转而看向林莹莹，也发现了林莹莹极力掩盖但始终难消的那一抹希冀神色。

“你与那个绸庄掌柜，一定认识很久了吧？”

林莹莹娇躯微震，顿时流露出伤感之色，点点头道：“是认识的，很早时候，在我记事起便认识了。”

铃儿诧异道：“这么早？”

“张先生早些年间本来是林家的账房先生，后来年纪大了才辞了那份差事，用攒的钱在城西开了家绸缎庄子。他人很好的，从来没有看不起我们这些下人，对我们很是照顾，所以整个林家的下人们都跟他很熟的。”

铃儿二人不禁一愣，没想到那个绸庄掌柜还曾有过这样的身份。

同时这也不禁让他们疑惑，于是章小侯问道：“既然那个张掌柜以前是林家的账房先生，那想必自谋生路后也会受到林家的照顾，可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被你们林家少爷给……”

说着说着，章小侯回想起半年前在路边看到的那血腥场面，未免有些不寒而栗地缩了缩脖子。

林莹莹无奈痛苦，微颤着声道：“其实张先生落得如今这地步，全是因为我。”

“因为你？”章小侯心思一转，顿时恍然道，“原来张掌柜不愿给他们赊账，是看不惯林家那些人不承认你的家主之位？”

“是。”

可章小侯还是认为疑点重重，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当时参与残害张掌柜的那几个少爷里面，还有两个分别是董家、宫家的少爷。

其中的宫家也是三大世家之一。

所以章小侯隐隐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于是又问道：“可这无论怎样都是你们林家的家事，为何当时还有另外两家的少爷参与进来？”

林莹莹没再回答，只是神色变得更为复杂暗淡。

章小侯看着她的反应便明白，这其中可能关系到三大世家的另外两家的利益关系，若是铃儿真的插手了，怕是在这石鸾城内难行寸步，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再度开口。

“铃儿姐，我看这里的事，我们怕是管不了的。”

正在这时，一声虚弱不堪的咳嗽声从外面传进来，是张掌柜那边发出的。

林莹莹听见声音便直接跑了出去。

铃儿沉了一口气，道：“既然那个掌柜没有错，我还是要帮他讨个公道的。”

顿了数息，铃儿又道：“你与我本无瓜葛，留在这里以后难免会受波及，不如就此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