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技惊四座
一行南归的雁,排成整齐的队伍,飞过祭剑坪上方的天空,渐渐远去,在南天留下一条越来越短的线。
卓玲左手紧握着冰魄雪红剑,冷若冰霜的脸上,毫无变化,一双清澈的绣眼望着不远处的南宫炎。
“小姑娘,你认输吧,本大爷手中的长枪可不会怜香惜玉!”
南宫炎摇晃的肥胖的身躯,一笑起来,脸上的肥肉堆在一起,把眼睛都挤成了一条缝儿,一边说着,提起手中的红色长枪,在右手中旋转了几圈,戳在地上,发出“锵”的一声脆响,
舞起的气劲把南宫炎身上的赤红色长衫吹的飘了起来,露出胸前金线绣的荷花图案,异常扎眼。
顿时,赛场旁边一群人发出阵阵叫好声,从服饰上来看,跟南宫炎相同,应是烈阳门的弟子来为南宫炎助阵。
“长得这么好看的女子,我都不好意思动手了!哈哈哈!”
“要不,我先让你三招?怎么样?”
南宫炎喋喋不休,一边说着,眼睛在卓玲身上上下打量着。
卓玲动也不动,冷冷的眼神毫无变化。
“你废话真多!”卓玲轻启朱唇,冷冷的冒出一句。
顿时,南宫炎尴尬的张着嘴巴,眼角抖动了两下,额头一滴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青峰派,卓玲,请指教!”
卓玲向南宫炎抱拳,说完,又恢复了方才的站姿,两脚稳稳站立,身形微侧着,作出防御之姿,并没有将手中的冰魄雪红剑拔出。
“在下烈阳门,南宫炎,请指教!”
南宫炎见之,不禁心窝躁动,暗生怒火,收起脸上的嬉笑。
话音刚落,南宫炎握枪的右手手腕一翻,一层红色光晕自右手蔓延开来,覆盖在整条长枪上,枪尖之上“咻”的燃起一团赤红色火焰。
“我要来了,请接招!”
南宫炎向前一跃而出,肥胖的身躯行动起来竟然如此轻盈。
只见他脚尖蹬地,双手握枪,在空中挽出一层绚丽的枪花,身前重重火红枪影如同一团烈火红莲,气焰汹汹的向卓玲扑来。
卓玲依旧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左手紧紧的握着冰魄雪红剑剑鞘,长长的剑鞘中散发出淡淡的蓝色气劲。
一阵劲风吹来,撩动起她长长的秀发,齐腰的长发如同琴弦般飘散开来。
眼看火红烈焰即将飞至面前,卓玲脚尖轻轻点地,淡蓝色身影一闪而过,在原地留下一道虚影。
定睛再看,卓玲的身体已经停在南宫炎左侧,距离方才不远的位置,还是刚才的样子,左手紧握着冰魄雪红剑,背对着南宫炎站着。
南宫炎保持向前突进的姿态,被一层薄冰冻在其中,嘴巴张大,瞪着小小的眼睛。
“玄”字号赛场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方才议论纷纷、大喊加油的声音都消失了。
围观的人群无不惊讶的目瞪口呆,同时看向场内冻成冰雕的南宫炎。
“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时,场边一个人说道。
“那个女的就动了一下,佩剑都没拔出来!”
人群中开始纷纷议论起来。
江逸舟微微一笑,松开了紧紧捏着的袖袍的手,搓了搓手心渗出的汗。
“哇,卓玲强到这种地步了吗?”吴勇同样瞪大了眼睛,向江逸舟问道,“天下第一枪的儿子,就这么不禁打?”
“玄”字号赛场的评判者是长松派的一位老者,卓玲向其微微点头,轻巧的转身,迈步向赛场外走去。
“‘玄’字号赛场,胜者——青峰派卓玲!”老者高亢的声音传遍赛场,眼睛中露出精芒,望向卓玲。
“镗”的一声锣响,宣告着比赛的结束,将陷入震惊的人们拉回了现实。
顿时,赛场周围青峰派的弟子中发出阵阵高呼。
那老者手中飞出一道青光,冰封住南宫炎的冰层出现裂痕,“砰”的一声碎裂一地,南宫炎脚下踉跄,差点跌倒,赶忙将手中长枪撑地,才稳定身形。
南宫炎肥胖的脸上写满了疑惑,转头四处看看,然后定睛在卓玲的背影上,垂下手中的长枪。
旁边的烈阳门众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卓玲这一击如同迎头一棒,把烈阳门高涨的气焰给浇灭了。
江逸舟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夏旸皇子俞恒琰,俞恒琰背负着双手,淡淡说了句“没意思”,便带着身后的两位大汉走了。
“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啊!”于游依旧抱着双臂,不知是说给江逸舟还是吴勇听,“同样是凌苍境,不能比!”
“怪不得明月峰派她参赛,连林师姐都没参赛。”吴勇感叹道。
三人望着卓玲走入明月峰一群女弟子中,目光未曾离开过。
这时,吴勇嘿嘿一笑,说道:“你们猜,她能不能进入前四强?”
“‘玄’字号赛场,怕是无人能与之匹敌!”于游分析道。
此时,祭剑台上。
“师妹,教徒有方啊,这个卓玲女娃儿如此厉害!”
赵天阔长老哈哈笑着,扭头向身旁的云红袖竖起一根大拇指。
云红袖不仅未喜,反之,脸上蒙着一层愁云,略显些岁月痕迹的脸上阴晴不定。
“南宫兄,承让承认!”太玄掌门向坐在侧旁的一位中年大汉说道。
南宫天脸上布满黑线,强压下去心中的怒火,暗骂一句:不争气的东西。
嘴上却客套的说道:“青峰派不愧为道门之首,教出的弟子如此优秀,惭愧惭愧!”
“这位女子难道就是……”圆智法师看向太玄掌门,口中的话只讲出一半。
太玄掌门捋一捋长髯,向圆智法师微微颔首。
“阿弥陀佛!”圆智法师长叹一声,继续转动手中的一长串佛珠。
……
“师傅,你怎么才来?”林堂生抬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焦急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缓缓走来的陈道平身上。
“玄”字号赛场旁边,陈道平一手拄着竹杖,一手捂着腹部,弯着腰一步步慢慢踱来。
陈道平嘶着牙,扭曲着脸看了眼空荡荡的“玄”字号赛场。
“结束了?这么快就结束了?”陈道平走到林堂生近前。
“都结束了好一会儿了!”林堂生无奈的说道,宽宽的额下两道浓重的眉毛快拧成一道。
“我也没去多长时间啊?”
“……”
“结果如何?”
“南宫炎只出了一招就输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枪的儿子,一招制敌……”
陈道平理解错了林堂生的意思。
“师傅,是南宫炎输了!”
“南宫炎输了?”
陈道平惊讶不已,瞬间挺直了腰身,定睛看着远处烈阳门的一众弟子。
此时腹中一股绞痛传来,陈道平不得已又捂着肚子弓起腰来。
今天比赛首日,陈道平带着林堂生左转转右看看,停在了“玄”字号赛场旁。
“一会儿上场的是烈阳门的南宫炎,他爹号称天下第一枪,儿子应该也不差,你可要瞧仔细了。”一刻钟前,陈道平这样跟林堂生说。
“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看烈阳门的‘红莲烈焰枪’!”
“哦,知道了师傅!”
可是还没等南宫炎上场,陈道平就离开了。
这段时间为了把刘大山带到东阳城,二人一路上吃了不少苦,好不容易来到青峰派,陈道平这两天尽是胡吃海塞,结果吃坏了肠胃,昨天半夜到现在一直跑茅房。
“怎么可能?”陈道平两只手攥着竹杖搓来搓去,那根竹杖的手柄处被搓的泛着玉一样的光泽。
“那是‘天下第一枪’的亲儿子吗,再次也不可能一招就败下阵来?”
“他就是只出了一招,那个青峰派的女弟子都没出招!”林堂生说着,语气中竟然带着些骄傲,仿佛刚才赢了的人是他。
“笨蛋,没出招怎么制敌?”
“没……就是没出招,她的剑就一直未曾出鞘!”林堂生回忆着方才场中的情形。
“卓玲……名字怎么如此熟悉?”陈道平喃喃自语。
“师傅,你说那个青峰派的弟子修为怎么这么高?”林堂生问道。
“玄道会规则,御虚境之上不能参赛,太白境又太低了,应该都是在凌苍境啊!”
“都是凌苍境,那他们二人实力差距有点大!”
“境界并不是能完全代表实力!”
陈道平眯缝着眼睛远远望向祭剑台上,低声吐出一句“果然不愧为青峰派!”
师徒二人在祭剑坪上四处走着。
突然,陈道平一拍脑门,“我想起来了……”
忽的转过身,夹在腋下的竹杖差点打到林堂生,被林堂生侧身躲过。
“卓玲……江逸舟……这两个名字,那个……那刘大山昏迷的时候是不是说起过?”
林堂生抓抓脑袋,努力回忆着。
“哦,对对对!我也想起来了!”
“瞧你那脑子,年纪轻轻的倒还不如我这个老头子。”
……
半日的比赛告一段落,青峰顶上的一处客舍内。
厅内正中央的一把黑褐色紫檀木椅,右手处缺了一截,露出的根根木刺仿佛扎在屋内众人的心口上!
椅子上坐着位中年男子,一身素白丝绸长衫,袖口和衣衫的下摆处,绣满了红色火焰图纹,胸襟处还别致的刺了一朵金色的莲花。
这便是号称“天下第一枪”的南宫天。
地上跪着的南宫炎身旁,赫然是一截断裂的木头,点点木屑散落在两人面前的地面上。
南宫炎身后,围着一众烈阳门弟子,一个个垂头丧气,神情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喘。
宽敞的客厅中一片寂静,针落可闻!
“爹,是我没用!”
南宫炎倒也干脆,肥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惧色。
“你没用?你把烈阳门的脸都丢尽了!”
南宫天两道长长的白眉无风自动,怒目瞪着跪在地上的南宫炎。
“要打要罚,您随意!”南宫炎把脸歪向一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小声的嘀咕道:“谁……谁能想到,那个女的修为这么高?”
“技不如人还找借口!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南宫天怒目圆睁,抬手欲打向南宫炎,南宫炎吓的赶忙闭上了眼睛。
“师傅!”
此时屋内一声响起,打断了南宫天。
南宫炎闻声,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身旁多了一个人影,南宫天带着微微红晕的手掌就停在眼前。
南宫炎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一掌要下去,自己绝对吃不消,南宫天的脾气,他从小就知道,此时心有余悸。
南宫炎眼角的余光看向跪在身旁的吕东湖,心中对他无比的感激涕零。
“师傅且慢,师弟此战虽败,但情有可原!”吕东湖双膝跪地,向南宫天抱拳说道,“青峰派的那个女子不简单,已非常人!”
吕东湖此言,将厅内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见南宫天收回手掌,继续说道。
“昨日在席间,我从青峰派太玄掌门的弟子——俞剑休口中得知,此女子……”
吕东湖尚未说完,南宫天赶忙抬手制止。
“南宫炎此一场比武,盲目自负,一时轻敌,给我们烈阳门丢尽了脸面,回去之后闭门思过。此后你们要引以为戒,认真对待,切不可轻视对手,真正的生死搏斗中,一个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丧命。”
“是!”屋内众弟子齐声答道。
南宫天说完,看向吕东湖,“你们都下去吧,东湖留下。”
南宫炎感激的看了吕东湖一眼,起身离去。
不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南宫天和跪在地上的吕东湖。
“你起来吧!”
“谢师傅!”
“你口中未说出的话,从踏出这个房门开始,就烂在腹中,万不可示人!”
“师傅,这有……”
吕东湖面露疑色,不解其原因。
“你照做就是了!”南宫天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是,师傅!”
从南宫天坚定的语气,吕东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他便只好照做,不再追问。
“门中弟子,实力属你最强,接下来你要做好准备,谨慎对待,争取这十年难遇的一次机会!”
“是,师傅,我定会全力以赴!”
“好了,你也下去吧!”
说罢,吕东湖向南宫天告退,起身走出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