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幻觉

脑子里思绪万转千回，这一分钟，是那么的缓慢，他也不知道，最后的遗言，能说些什么…

达利塔为人还算硬气，虽然哭的稀里哗啦，但却始终没有开口求饶，光是这一点，对于年幼的他来说，就十分的难得，他满是留恋的，望了望四周的景色，最后看一眼，这个世界，天依然是那么蓝，树叶间零星的阳光，照在身上还挺温暖的。

雪地，也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了，在细心观察下，他还发现，有绿色的嫩草，顽强的从中钻了出来，一只蚂蚁刚刚从它身边经过，它爬的好慢，好艰辛，原来，世界有如此的一面，这是他平时，没有体会的。

最后，他想再看一眼太阳，不由抬头看着天空，满是眼泪的眼睛，好像发现了什么。

疑似一个黑点，从高空神速的降落了下来，渐渐的变大起来，短短一秒后，辛格勒菲佛双手捂头，突然发出一声惨叫。痛觉神经告诉他自己，受到了某种致命重伤，双腿无力的跪倒在地下，紧接着上半身也随之倒地，没了生息。

达德塔大胆的定眼一看，场面凄惨又恐怖，慌忙移开，不愿意再多看一眼。

熟悉的飓风，刮拍在了他的身上，这一幕，感受是如此的似曾相识，不过，这一次，达德塔并不觉的疼，反而生出了，一股劫后余生的情绪，是的，他此前认识一只叫做奥斯卡的变异游隼，下降时，就会又如此大的动静！一模一样！

“是奥斯卡吗？”达德塔确信的问道，抬头寻找它的位置。

找到了！真的是它没错，它正站在上方的树枝上，爪子上还沾有鲜血，最神奇的是，达德塔还从它的眼中，看出了对自己不顾一屑，好似在说，你好弱，一副瞧不起自己实力的模样。

达德塔没看错，是奥斯卡，这次，它依旧没有理会对方，连叫也没叫，而是旁若无人的，开始整理着自己飞行中，略显杂乱的羽毛，好像理顺那里，才是它关注的重点。

是波尔德维特下令，它才会出手，少年在它眼里，一点都不重要。

动物就是这么直观，实力是衡量的唯一标准，什么地位金钱，在它们眼里，不重要！达德塔的境界才刚入门，根本入不了奥斯卡的眼，也难怪它会有如此表现。

就算是英雄初级的茉梨，它也不看好，只不过好歹是霸主的配偶，多少算给点霸主的面子，鄙视没有表达在明处。

不过，达德塔也不生气，那可是救命恩鸟？？看不起又如何，他还活着！

“女士，大叔，是你们吗？”

达德利站了起来，干渴的嘴唇，忍不住大声的叫道，这两天的经历，太恐怖了，他渴望找到熟悉的人，吸收一点点的安慰。

茉梨与波尔德维特，听到达德塔的叫声，也不再隐藏，立刻闪现到了他身前，茉梨满脸是泪，捂着嘴巴看着他，眼里散发的疼惜，挡都挡不住，这次，波尔德维特没有阻拦，她终于不用辛苦的隐藏了。

而波尔德维特则是面带微笑，两人的表情，一哭一笑，一时间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达德塔多年后，也忘不了这一刻。

“你们到底是谁？难道，是认识我？”

就算再傻，达德塔都察觉到不对了，再说，他其实也不傻，怎么可能一切都这么巧，饿了给吃的，困了给睡的，还关键时候，出手救自己一命。

“我叫茉梨伊丽莎白，他叫波尔德维特，我丈夫。”茉梨开口回应道，这次少年的教训，她觉得够了，不想再隐瞒下去。

“茉梨？天啦，你难道是教母？！”

达德塔不敢相信的道，茉梨着两个字，萨娜妈妈老是提起，对自己有多么多么的好，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听，感觉耳朵都起茧子了，当下这种情形，他一猜就猜出来了。

茉梨含泪的点了点头，确认了他的猜测。

达德塔本来就年幼，这几天又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之重，此时，他再也忍不住，嘴一撇，本来停住的眼泪，又继续流了出来，几步扑倒了茉梨的怀里。温暖的怀抱，给他莫名的熟悉，忍不住嘴巴还喃喃有声。

“茉梨妈妈！”

在他们拥抱的时候，一旁无所事事的波尔德维特，开始处理后事，不能全部指望奥斯卡，嫌弃的把辛格勒菲佛踢到了坑了。要说埋？他可没这个闲工夫，只是觉得太碍眼了，眼睛看不见就行了。

造成的动静，最终让达德塔不好意思的，又带着恋恋不舍，脱离了茉梨的怀抱。他年纪也不小了，有点丢人，茉梨以小孩子不宜看到血腥场面为由，三人肩并着肩，转身快步走出了森林。

找了块干净的空地，她这才拿出一些吃的喝的，让达德塔慢慢的吃了起来，补充体力。

道过谢之后，经历能使人成长，这次，达德塔不像上次，拿起来就开始狼吞虎咽，现在，好像在吃什么珍贵食物一般，细嚼慢咽。

“教母，你们是一直跟着我吗？”劫后余生，达德塔的智商立刻在线。

“是的，从你出伯爵府开始，你所做的一切，都在我们眼里。”茉梨温柔的点头承认。

“可你们为什么不提醒我，及时阻止我？”

达德塔想不通的地方，这不应该是常人思维吗？

“我是这么想，但波尔不让我这么做。”茉梨解释道，把丈夫出卖了。

“哦…”

达利塔声音有些低落，回过神来，多少有点埋冤，既然全部看到了，教母却没有及时的出手，白让自己担惊受怕。这是人的第一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茉梨一时不知道如何解释，默默无言。

波尔德维特插话，严肃的批评道。

“小鬼，你要先弄清楚一件事，我们来艾弗拉姆城的时间，是偶然间决定的，或早或晚，巧合就是巧合，你永远不要心存侥幸，没有下一次！万一，那天我们没看到你，没有一路跟过来，你肯定已经埋进土里了，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埋在这里！你根本不知道，把自己置身于多么危险的境地！”

达德塔被训斥后，如当头一棒，是啊，是自己的选择，怎么能怪他人！他立刻放在食物，擦干净双手，给波尔德维特与茉梨，两人行了一个九十度大礼。

“对不起，教母，大叔，我错怪你们了，谢谢你们，给我上了宝贵的一课。”

“知道错改了就好，你再吃些东西，休息一会，我们准备返回艾弗拉姆城，萨娜肯定担心死了。”

茉梨扭了一下波尔德维特的腰部，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及时的缓和气氛。

波尔德维特回了她一个白眼，慈母多败儿！不过，该说的也说了，他也就不再多说了，对于小鬼，他不敢兴趣。

“对了，大叔，回去之前，我想要回克伦镇一趟…”

“哦？”

“我还有两样珍贵的首饰，需要拿回来。”

达德塔说完，还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茉梨，自然也看到了他把教母送的东西，卖出的事情，被当场抓住，脸丢大了。

“不用去了，接着。”

达德塔下意识的伸手，从空中接住，手里的盒子，好奇的摇了摇，发现有东西晃动的声音。

“我帮你偷偷拿回来了，我再告诉你，免得以后，你被人当成无知的傻瓜，这两件中任意一件饰品，可都价值超过十万金币！”波尔德维特从怀里拿出一个盒子，扔给了达德塔后，解释说道。

“什么！十万金币！那珠宝店的老板，才给我只有一千金币！！”

达德塔怎么也没想到，从小佩戴的首饰，竟然那么昂贵，也没人想到，人心竟然还能这么贪婪，竟如此欺骗年幼的自己。

“不然你以为呢，贝利，也就是我们的女儿，身上都没有一件首饰，你可要珍惜保管，这可你教母的心意，下次我再看到，你敢卖我妻子的手饰，我就动手揍你！”

波尔德维特横了对方一眼，威胁了两句，他说的是实话，贝利的身上，根本就没有首饰，茉梨愿意从小这么教育，不想让她大手大脚的花钱，要和普通的家庭是一摸一样。

“从今以后，这两样我会一直带着，永远。”

达德塔郑重的，发下心中的誓言，心里也沉甸甸的，手上的盒子，无形中一下子沉重许多，那是爱的重量。

他记得，达德内努的身上，同样也没有任何的首饰，自己是能确认的，两位尽管都不是自己的亲生妈妈，却爱自己，胜过爱亲生的孩子，把如此珍贵的东西，赠送戴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如此，自己竟依然觉得不知足，真是太不应该了。

达德利把盒子打开，里面是清洗干净的两件首饰，是那么的熟悉，他爱惜的把两件首饰，逐个佩戴回原来的位置，心中立刻满被满满的爱意，填满了，整个人充实多了。

茉梨走过去，爱怜的摸了摸他的头，柔和且认真。

“严格来说，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虽然只抚养了你一年，但那仅有的一年，在我的记忆中，却弥足又深刻，你永远是我最珍贵的存在。以后，可不能像这次一样了，一定要爱惜自己，有什么想说的，想做的，你都可以大胆的说出来，不用偷偷摸摸的，我想，我会尊重你的意见，就算，你想去见你的亲生父亲一面，我个人也不会反对。”

“可萨娜妈妈不会同意…”

“你萨娜妈妈那里，我可以帮你调和，但是，人的安全是前提，你还小，必须有人陪同你一起去，明白吗？”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茉梨妈妈。”达德塔闻言一阵感动，郑重的点了点头。

“那我们算是说好啦？陪你先回艾弗拉姆城，等得到同意了后，再去诺格罗德帝国，至于这次遇到的危险，你需要暂时保密，否则，我怕萨娜会受刺激的晕过去。”

“嗯，我明白了。”达德塔懂事了，也迅速的成长了。

于是三人骑着两匹马，快速的向艾弗拉姆城前行，中途，也遇到了自责寻找，达德塔的亲卫队长，班伯里，其带领一个小队的骑兵，这些，都是达德塔的亲卫。

班伯里算是伯爵府的老人，自然认识波尔德维特和茉梨两人，尊敬的问过后，派出一人回去通风报信，自己则融入了队伍中，众人一番连夜兼程，一直到凌晨五点左右，叫开了城门，回到了达德利的伯爵府。

本来就没睡意的萨娜夫人，接到达德塔找到的消息后，一直焦急的在门口等候，她只有亲眼看到，才会安心。

汇合后，眼里只有达德塔的萨娜，都没有注意到一旁的波尔德维特和茉梨，不知哪里拿出的鞭子，就开始下起重手，爱之深，责之切，她这次是真生气了，从小就没动手打过他一次，哪怕再调皮都是包容，舍不得，这次，算是破例了。

“萨娜妈妈，我知错了，再也不敢了。”达德塔也不躲，一动不动，老老实实的接受惩罚，挨了两鞭子后，开口连忙道歉。

留着眼泪的萨娜，听到他认错后，气才消了大半，扔掉鞭子紧紧的抱住他，生怕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