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迷梦
在小舒的心中，莹莹和丹丹分立于由情感搭建的天平两端：原本丹丹拥有着十足的分量，以绝对的优势将莹莹翘起得高高在上，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座天平出现了小角度的倾斜，倒向莹莹这一方……
“你怎么猜到我是这样的人？”
“还用猜吗？这就是你在我面前所展现出来的样子啊，就像皎白的月光一样，不用猜、也无心可猜。”
“嘿嘿，我真的是那样吗？”莹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你说呢？”
“哎……真是两个又无聊又孤独的孩子啊！你说是不是？大好时光竟然在探讨人生，跟两个老头老太太似的。”
“是啊，无聊……你很聪明，我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我可不聪明，有个问题我到现在都没搞懂。”
“什么问题？”
“之前你跟丹丹姐讨论的‘那点儿事儿’到底是哪点儿事啊！”
“那点事儿……”
“就是丹姐问的：你俩是不是已经……的问题，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是怎样理解的，咱俩不就是最单纯的朋友关系吗？难道你不能跟她实话实说？”
“你还年轻，不懂……我也不能告诉你。”小舒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那我晚点儿去问丹丹姐……”
“不行！”
“这你可管不了！”
“你要是敢问她，我就找天心拼命去。”
“不问、绝对不问了！”
“这样才对嘛，真是个乖巧聪慧的女孩儿……”小舒心中那杆秤又微微抖动了一下。
直到躺在床铺上的那一刻，小舒才意识到自己的体力早已透支得干干净净，他太累了！于是便闭上眼、关上耳朵、收拢思维，摒除世间一切纷扰，进入万物皆空的睡眠中……
……
一只白色的、破碎了的翅膀的蝴蝶正在一上一下颠簸着向前飞舞，漂浮不定摇摇欲坠，它正在拼命逃离这个地方……这片空间笼罩于一片半透明的黑雾中，不远处散射着浮幻的扭曲光影、点缀着若隐若现的迷离星斑，看上去似乎是宇宙的边缘……小舒觉得这只蝴蝶太可怜了，便想去帮助它。他追上去小心翼翼伸出中指与食指，试图并拢双指将它轻轻夹住，奇怪的是，无论小舒怎样尝试都无法抓住它，反而令它的纹翅变得更加零碎……仿佛它只是一个幻影而已，他试着耐心等待、等待这只蝴蝶力竭……可它却不屈地朝着某个方向翻飞着、不知疲倦……直到他跟随蹒跚的残碟走出黑雾，迎来光明……远处似乎有一个透明的弧形边界，一块儿巨大光斑点缀其上斜耀天际，那应该就是太阳吧，可又不像，因为那光斑丝毫没有阳光的温暖，反而令人心寒……残蝶仿佛看到了希望，开始加速向着光斑飞去，它顾不上双翅的支离破碎、扇面微卷、鳞屑飘零，飞舞、更飞舞！小舒伴随着它并肩前行，速度越来越快，奔跑、再奔跑……
小舒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但很舒服，直到冲出那层似有若无的圆弧边界……虽然边界内外的世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一种释然解脱之感让人无比舒畅！顾视左右，那只蝴蝶已然不知所踪，也许它已经得到解脱了吧……突然，一阵稀疏微弱的撞击声从背后传来，小舒蓦然回首：那只残蝶正在圆弧边界的另一侧拼命撞击着弧面，试图挣脱弧形屏障的束缚。
它冲击着透明球面，却如同撞在一面厚实的防弹玻璃上，撞击令它折断了纤细柔雅的触角、扭曲了细长曼妙的身躯、零碎了两叶几乎无法再支撑飞行翅膀，但依旧激不起弧面的一丝震颤、留不下半分印痕。
小舒转身冲过去，妄图去拯救它，可就在他的手接触到弧面的那一刹那，那弧形球面突然收缩远去，在视觉上如同一幅从地球表面开始逐渐拉长、渐行渐远的长镜头，镜头位于浩瀚太空的最深处……那弧面越来越远，轮廓逐渐显现！然而，那只紧贴在弧形球面的残蝶却并未随之缩小，反而随着焦距的拉远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它的惨烈之态和绝望气息也被放大了无数倍……小舒终于意识到那只绝望的蝴蝶就是莹莹！
她绝不能就这样被带走，于是小舒迈步追逐，奔跑的同时伸出右手，试图去抓住那已不可能抓住的希望……可他那刚才还畅然轻快的身体突然间变得无比沉重，感觉像是奔跑在淤泥中一般，无力感和绝望感涌上全身……下一刻恐惧代替了绝望！当他窥探到圆弧面的全貌时，骤然发现那弧形光面竟然是一只怪异眼球的球面，此时他距离那急速远去的眼球恍若光年之远……那团星云般稠密的半透明黑雾竟然是浑浊的黑色瞳孔……
这只眼球成了一座目光牢笼，将那只残蝶死死囚禁！
黑色瞳孔弥漫开来，散发出令小舒绝望的嘲弄，将那只星际残蝶无情吞噬……黑瞳深处幽不见底，残蝶彻底消失……黑暗一闪而过，宇宙之眼似乎眨了一下，一股不可抗拒的引力拖着小舒的身体靠近眼球，像是被恒星捕获的星际流星般不受控制，做着自由落体运动……他想抓住点儿什么、却什么也抓不住，想喊出声音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想睁开眼睛、眼皮却沉重得如同坠着秤砣……在陷入永恒黑暗的最后一刻，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力睁开眼睛……
现实的世界让他顿感轻松，可这轻松只存在了一秒钟，下一秒他便看到一双阴鸷的眼睛在斜对面紧盯着自己，不避不闪。
小舒突然想起来今天的那场约定，急忙看了下手机时间：八点钟。
他顾不上思索那场奇异梦境是否有着某种特殊含义，从小到大他还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清晰可闻、怪异恐怖的梦；更没时间去理会欧阳海那双像跟踪摄像头一般的眼睛，他实在不明白这样弱智的监视意义何在？难道天心安排欧阳海做这件的事的时候，就没给他一些指点或暗示吗？太不专业了……
必要的时候，天心还有天心身边的所有人，小舒会将他们的心思看个通透！
在小舒看来，天心只是自己在改变世界的道路上顺便解决的一个小卡拉米，拿他开刀算是驴刀小试，谁让他不长眼，偏偏招惹上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