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X情书邀战友, Z芳心被俘获
每一种爱情必有它精神的本质——罗曼·罗兰。
人生中，爱是什么？
爱是一种缘分：缘至则聚，缘尽则散。
自从那次雨天邂逅Z后，我每过2-3天就会把我的上课笔记借给Z。
我和Z的交往就这样开始了。
应该说，我的上课笔记还是很受Z的欢迎。
因为我的笔记确实记得非常全面，更可贵的是在笔记中还不时地会插上几句我对老师的讲课内容的理解，包括对一些难懂的内容的注释说明。
这样，借助我的笔记，Z上课时可以更加专心地听讲——因为记上课笔记有我呢！
不过，每次我把笔记借给Z时，我发现小贾都在一旁，并会向我投来一个醋意的眼光。
后来我才知道，小贾和Z是闺蜜，住在一个弄堂里，因此每天都一同来学校。
但小贾和Z不在一个单位工作，她在里弄生产组，而Z在老湾区副食品公司。
就这样，日复一日，上课笔记变成了我和Z之间的那只“鸿雁”。
那时的我们，每天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俗话说：只有经受过饥饿的人才知道粮食的珍贵。
在大学整整十年停招后重新开启了通往知识殿堂的大门，我们经历了“百般的磨难”才得以踏上这条原以为不属于我们的大道，我们怎么会不珍惜呢？
实际上，这也是那个年代所有有幸能够跨进大学校门的年轻人的心理状态。
上世纪80年代初（1980年），那时的我们，真的非常努力地学习，甚至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新中国70多年的历史上学风最好的一个时代！
当时国家提出了建设“四个现代化”的口号。
我们始终牢记着名数学家华罗庚在中央广播电视大学给我们上的第一堂课中的开场白：......你们，是中国未来的希望！你们肩负着复兴中华的历史使命！！！
直至如今，每当我想起这段开场白，我仍然会热泪盈眶！
......
不知不觉中，中央广播电视大学的第二个学期已经过半。
我对Z的思念天天在增长：
思念，是优美动人的风景画，每一幅都令人魂牵梦绕；
思念，是意味深长的诗，字里行间融合着心灵的回声。
经过和Y初恋的挫折，让我已经知道了：爱一个人，就必须大胆地说出来！
于是我决定向Z敞开我的心怀！
一个周五的上午，我在学校门口等到了Z，我照例把上课笔记借给了她，但这次我在上课笔记中偷偷地夹了一封信。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40年，但我仍然清楚地记得信的内容——因为这是发自我肺腑的心声。
信是这样写的：
`
Z：您好！
虽然你我萍水相逢，但相同的遭遇和理想拉近了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
你，来自被人瞧不起菜场；
我，更惨，由于从小患有支气管哮喘，因此1970年中学毕业后变成了一个待业的“病休青年”，最后不得不去了满是大妈大姨的里弄生产组；
但是，我们俩都不愿意向命运屈服——都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
我们相信：苦难是磨炼人格的最高学府——苏格拉底。
曾记得：
1937年，淞沪会战失败，日本占领上海后看上了地处上海中心地段的静安寺，想征用为宪兵司令部，于是给静安寺的主持方丈下了个最后通牒，限令30天内搬离。
中国是一个信奉佛教的国家，当时的静安寺在上海香火很盛，现在要变成日本侵略者的宪兵司令部，因此消息传出后就在上海滩好像在一口油锅里滴入了一滴冷水——炸开了。
但日本侵略者是蛮横的，硬扛的话，不仅最后无法保全静安寺，且后果不堪设想，因此不得已之下，静安寺的主持方丈只能将日本宪兵司令部告上了法庭。
日本侵略者占领上海后，在战略上希望迅速稳定上海动乱的局面，让上海尽快变成侵华日军进攻当时中国的国都南京的一块跳板，同时也为了粉饰日军占领军的形象，因此急需在上海建立一个貌似开明、法制的外在社会形象。
于是，在日本占领军的授意下，当时的上海伪政权公开审理了此案。
但一个意想不到的问题出现了，那就是当时上海所有有名的律师事务所在日本占领军的淫威下没一个敢作为原告静安寺的辩护律师出庭。
如果没有辩护律师，那么静安寺在这场官司中必输无疑！
随着开庭日期的越来越近，静安寺的主持方丈面对没有辩护律师的囧境而一筹莫展时，一个年轻的律师，一个没有任何知名度的律师，来到了静安寺，说愿意不计报酬地作为静安寺的辩护律师在法庭上为静安寺出庭辩护。
接下来的几天，这位年轻的律师接到了很多的威胁利诱的信，信封里有寄子弹的，有寄匕首的，还有寄大额支票和金条的。
但这个年轻的律师均不为所动。
最后，在强大的社会舆论配合下，这位年轻的律师为静安寺打赢了这场官司，静安寺得以保存，以至于直至今日还能继续为上海百姓祈祷福祉。
而这位年轻的律师日后也因此成为了上海滩一个有名的大律师......
这个年轻的律师就是我的爷爷，一个来自上海青浦县贫苦农民家庭的寒门子弟，经过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律师，又秉承着一颗敢于迎接挑战，报效国家、热爱百姓、不畏强暴的赤子之心，在历史大潮的推动下站上了上海滩的“舞台”。
今天的我，同样，不甘心命运的不公——我要挑战命运之神的安排！
“生命是宝贵的，它只属于我们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是我的座右铭，我不愿意默默无闻毫无作为地度过我的人生。
虽然我们曾经时光荏苒，岁月蹉跎，但今天“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我们正处于一个美好的时代，一个伟大的时代！
Z，让我们成为忠实的伴侣，一起勇敢地去迎接命运之神的挑战吧！
我坚信，我们一定会成为时代的佼佼者。
借用电影《烈宁在1918》中烈宁在米黑尔索那工厂的演讲中的一句名言：“我们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胜利！还有一条路——死亡，但死亡不属于我们！”
最后，让我们用着名的唐朝诗人李白的诗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来自勉吧！
你永远的x！
1979年11月9日。
`
看官，不要笑，世界上还有这样的情书？
里面没有一个“爱”字，也没有一个“情”字！
没错，与其说这是一封情书，还不如说这是一篇战斗檄文。
我仿佛不是在寻找一个女朋友，而是在邀请一个一起去战斗的战友。
我仿佛不是在求爱，而是在自勉和向命运的不公发出自己的呐喊。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是我一生中最喜欢的二句诗，也是我每遇到困难时用来自勉的诗句！
信夹在上课笔记中送了出去，这是我人生中写出的第二封情书。
中午，下课了，在回家的路上我惊奇地发现没有看到Z的身影。
Z住在淮河坊，我住在复兴坊，学校在雁荡路和南昌路的交汇处，因此我们在回家时有一段是同路。
“怎么没看到她？上午她明明是来学校的呀！”我疑惑不安地想着：“她看了我的信吗？她会怎么想呢？”
我突然后悔起来：爱是否真的应该大胆说出来？
我感到自己不该这么急给她写这封信！
毕竟，我和她的接触从那天“意外”的邂逅算起才不过短短3个月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仅仅靠借她几次上课笔记，就足以打动她了？
对此我实在感到怀疑！
因为Z在我们的教学点是一朵“校花”，向她献殷勤的人不知有多少，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排在前十。
我虽然自信我的外表不至于出卖我，但我也有自知之明我不是一个美男子。
再论其它条件，我在一个里弄生产组工作，那是当时的社会最底层。
一句话，我实在想象不出Z有什么理由要选择我。
“也许，她看了我的信，不屑一顾地撕碎了；也可能是冷笑一声扔掉了。”我不禁这样想象着。
我对我怎么会这么大胆给她写这么一封“情书”感到简直不可思议！
我突然想到一句名言：爱情是可遇不可求的，在追求爱情的时候，爱情本身已经变质了，追求爱情的最高境界，就是不追求，顺其自然，成与不成都有天定。
我深深地感到我不应当这么心急的，我应该顺其自然，等待瓜熟蒂落的一天。
我就这样在忐忑不安和极度的不自信中度过了一天又四个小时。
`
周六黄昏，楼下邮递员的自行车铃声响了，给我送来了一封信。
这是一封信从一个我所不熟悉的地址寄来的来信。
我好奇地打开，当信中的第一行字跃入我的眼眶，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只见信是这样写的：
`
x：您好！
来信悉。
我仿佛不是看到了一封信，而是吞下了一团炙热的炭火——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
我根本无法专心听课，因为我感到我的脑袋几乎要裂开了。
我不得不在第一节课结束后就提前回家，这是我进入中央广播电视大学以来的第一次缺课！
我是个独生女，因此1973年中学毕业时按政策留在了上海，我好高兴啊！
但拿到毕业分配通知书时，我仿佛从天堂掉进了地狱，因为报到地点是老湾区副食品公司下的一个菜场，接下来，我的生活就是每天与豆腐为伍，大家都叫我“豆腐仙子”。
那时的我真的沮丧到了极点，毫不夸张地说连死的心都有。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是唐代山水田园诗人王维的名句。
但我无法像诗中所描写的那样随遇而安！
我每天都期望“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1977年的恢复高考让我仿佛在黑暗的隧道中看到了一丝光亮，但命运之神再次残酷地粉碎了我的希望，和你一样，我因为患有支气管哮喘而被剥夺了参加1978年高考的权利！
我仿佛又重新掉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
然而，也许老天顾眷我，让我进入了中央广播电视大学，这又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不过，听说中央广播电视大学并不负责毕业后的分配，因此一想到可能仍要回到那豆腐摊边，我又开始感到恐惧和不寒而栗。
因此，每天我都在这希望和恐惧中度过。
确实，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很多时候我又怀疑我是否能够接得住摩伊拉女神之剑......
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歌德。
我的阿姨和亲戚朋友们没有少给我介绍男朋友，我的同事和同学们也没少追求我，但都被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愿别人看到我流血的心。
我把自己禁锢起来，我自以为已经筑起了铜墙铁壁的围城能够抵御来自任何方向的丘比特之箭。
但我没想到你却已经突然出现在了我的围城之内——让我的所有防线形同虚设......
是你的激情感染了我，是你的真诚打动了我，同时我也被你的爷爷所折服！
你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更是给了我勇气。
我仿佛第一次感受到“我那高傲而冷酷的心灵第一次受到热烈的感情的裹挟”。
真可谓：爱情不仅会占领开旷坦阔的胸怀，有时更能闯入壁垒森严的心灵——培根。
“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星期天下午，我在家里等你！
你的Z！
搁笔于1979年11月9日深夜
`
我激动地把Z的回信一口气看了三遍。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一封来自少女的情书！而且居然还是一封主动邀我去她家约会的情书！！
看了她的信，我突然明白了，那次“邂逅”，我无意中吟了二句颜真卿的诗“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她为何会感到如此地诧异。
后来她问我最喜欢那二句古诗，我引用了李白的“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她会显示出如此地惊喜。
原来当时她发现遇到知音了！
我不得不承认，Z不仅书念得好，她的文学修养也实在不在我之下。
你看：
我引用了唐代李白的名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她马上引用了同样唐代诗人王维的名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我提起希腊神话中的命运之神，她马上引用了摩伊拉女神。
摩伊拉女神是希腊神话中的命运三女神的总称，分别是宙斯和正义女神忒弥斯的三个女儿：克洛托、拉刻西斯、阿特洛波斯。
其中最小的克洛托掌管未来和生命之线，二姐拉切西斯负责决定生命之线的长短，最年长的阿特洛波斯掌管死亡，负责切断生命之线。
即使是天父宙斯也不能违抗她们的安排，因为命运三女神的职权超过一切，无论神还是人都不能违抗。
而“我那高傲而冷酷的心灵第一次受到热烈的感情的裹挟”则出自司汤达的名着《红与黑》，看来她没有少看十八、十九世纪的西方名着。
更让我叹为观止的是我用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来表达对未来的希望，她又马上引用了“道由白云尽，春与青溪长”来表达对未来的期许。
意思是通往远方的道路在群山峻岭之中令人生畏，然而伴随着这漫长险峻的山路旁有一条充满春意的悠长溪水，从而大大改善了长途跋涉在这漫长险峻的山路时的心情。
显然，她把自己比作前句“道由白云尽”，把我比作后句“春与青溪长”，意思是人生的路再险再长，如果有一个知己伴侣同行，那将一切都不一样！
我想这是她之所以能够欣然和我走到一起的主要原因。
后来的交往证明Z确实是最能读懂我的人——没有之一。
爱情是理解的别名——泰戈尔。
【下章看点】
x要去赴Z的约会了，这是x人生中第一次去赴一个女孩子的约会，而且还是在女孩子的家中......
x去赴Z的约会的结果会怎样呢？
欲知详情，请见下一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