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情和义

张大伟本来生的就白，再加上从小娇惯从没干过什么农活，那张脸比许多城镇的孩子都白。

如此白的脸，在看过白鹭江新闻之后就更白了，白得不见一丝血色。

新闻上当然没他--姐夫王显龙一早就把他保出来了，他在里面都没呆上半小时。

“哥，咋办？”他哭丧着脸看着高南安，“李天长是混不下去了，你说我现在跟他划清界限还来得及吗？”

“划清界限？”高南安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给你五分钟再仔细想想！我不跟二傻子说话，怕被传染！”

张大伟目瞪口呆，一时不明所以。

不是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吗？他都倒霉了自身难保肯定帮不上自己了，还不该划清界限？

高南安津津有味的看完白鹭江新闻，意犹未尽的翻出一盒《功夫皇帝方世玉》的录像带塞进了录像机，拿起遥控器按了播放键。

“行走江湖，义字当先……”屏幕里苗翠花叉着腰很逗比的说着。

高南安按下后退键，又按下播放键。

“行走江湖，义字当先！”苗翠花继续摆着pose很逗比的说着。

张大伟眨眨眼。

咋的？小哥儿稀罕这款老女人？嘶！！！

细思极恐！！！！！

高南安又按下后退键，然后再次按下播放键。

“行走江湖，义字当先！”苗翠花单手叉着腰，一脚在后一脚在前，另一只手撩着马面裙一本正经的说着。

“哥，你的意思是要我跟他讲义气？可我俩之间也没义气呀～就是我溜须，他办事儿……”张大伟悟了，但没悟透。

“王矬子是先一步给你保出来了，可这不代表你在派出所的记录也没了～”高南安按下暂停键，一副我很不耐烦，但谁叫你是我弟弟的表情，“没人提这茬也就算，可一旦有人提……”

“哥，你是说李天长会咬我？”张大伟恍然大悟。

都是在街面上混过的，这都是常识。

“这段时间，李天长是啥样人你该有所了解吧？更何况昨晚本就是你带他去的，这没错吧？”高南安摊摊手，“这事儿本就因你而起，这次他是肯定要被开除的，你说他咬不咬你？他一个年级长都开除了，你一个刚参加工作的会是什么下场？”

张大伟吧嗒吧嗒，不说话了。

“是，他咬你肯定于事无补，可是至少解恨呐，对吧？对于别的人他也没什么办法，只有你刚好泻火，对吧？”高南安继续耐心的解释，“想让他不咬你也简单……”

他努努嘴，示意张大伟，提示已经够多了，你继续。

“他现在倒霉了，我还像之前对他那么好的话～～”张大伟摸摸鼻子“反正对他也没什么好处的事儿，他就犯不上咬我！哥，我懂了！”

“这是其一，还有其二～～”高南安微微点头，“你再想想……道理，那天我跟你说过的。”

他又按下了播放键。

100多分钟的影片播放完毕，电视屏幕上已经冒出了雪花点儿，张大伟还在冥思苦想。

要想在某个领域有所成就，果然都需要坚持和韧劲儿。

上辈子张大伟能修成舔王之王不是侥幸。

“大伟呀，你还记得咱们上次聊到的人设吧？”高南安按下遥控器关了电视，炯炯有神的看着张大伟。

“记得，哥，淳朴农村少年嘛~”张大伟挠挠头，“哥你的意思是我只要还想在高中混，人设就不能崩？”

“这社会，本就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你跟李天长交往图啥大家肯定都有猜测。可现在李天长倒霉了，根本帮不上你了，你还一如既往的对待他。大家会怎么想？一定认可你的人品呀！认可了你的人品，日后有机会的时候才会拉你一把~因为对你的帮助是保值的，不会因为自身出现什么变故而贬值……”高南安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后，端起茶杯小口的抿着茶水，给张大伟留出足够的思考时间。

良久。

“哥，我明白了！这其二就是对李天长讲义气实际上是做给别人看的！”张大伟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高南安笑而不语。

“那我就还像当初那么对李天长！听他诉苦，帮他宽心，该吃吃该喝喝，该……”

“聊天吃喝就可以了，后面那个不要主动提了！他刚因为这事儿倒霉……”高南安晃晃大茶缸子打断了他。

“懂，懂，我懂！”张大伟呲着牙笑得很开心。

“唔，经过这事儿，他工作肯定不好找。回头我再去找赵叔，看能不能帮他安排个工作。”高南安皱着眉头，狠下了半天决心般的咬牙说道。

“啊？那太便宜他了吧~~”张大伟舔舔嘴唇。

“傻呀你，在高中当老师好，还是在工厂扛木头好？人情嘛，要么不做，要么做全套！”高南安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还不都是为了你？”

“嘿嘿嘿，懂了，哥对我真好~”张大伟一脸淳朴的傻笑，“那啥时候能安排？我啥时候跟他说？”

“资源利用最大化知道不？”高南安努努嘴，“啥时候安排，那得看他啥时候找工作四处碰壁碰得头破血流！”

啥时候安排高南安现在哪知道？那得看仲大卫啥时候拿到木头好不好！

“懂，懂，都听哥的，全听哥的~~”张大伟眉开眼笑，一时忘记了维护淳朴农家少年的人设。

“还有一点当务之急，你得注意。”高南安清清嗓子伸出一根手指晃动着，“他现在的怨气还在你身上，你得先想办法把怨气引到……”

张大伟屏息凝神，生怕落下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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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王校长礼送出门的李天长失魂落魄的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哆哆嗦嗦的掏出钥匙打开房门，一头栽倒在炕上，忍不住悲从心起、放声大哭。

找鸡的事儿上了新闻，穿着三角裤衩的照片整个白鹭江七万多人都欣赏了一遍，这人是丢到火星上去了。

丢人还是末节，找乐子的事儿别人也没少干，想开了也没啥丢人的。

可工作呢？自己辛辛苦苦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爬上年级组长的位置，离教导处主任也就一步之遥。

比自己资历老的没自己能舔，比自己能舔的没自己资历老。

压在自己头上那几个老东西眼瞅着就要退休，不出意外的话，三年以内准准的教导主任、五年以内自己就能混个副校，整好了退休之前还能过过校长的瘾……

现在呢，全完犊子了！

以后、以后可咋办呀！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没希望。

心头越来越烦燥，李天长掏出布兜子里的剑南春恶狠狠的拧开盖子，仰脖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