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审讯
县公安局大院，是一个放大了尺寸的四合院，国旗在屋顶上迎风飘扬。
门前一道不锈钢材质的自动收缩车闸门，边上有一个门卫室。
中间两边都是一个四层高建筑，走廊连接着。
穿过中间的广场，后面也是一个同样高回字型的建筑。
里面有个小操场，篮球场，边上有一些双杠，单杠，爬杆等健身设施。
还有宿舍，食堂，图书室，乒乓球室等，绿树成荫，秩序井然。
王正山决定就在县公安局，提审李明宇和徐莉。
自己提审李明宇，顾明真提审徐莉。
县刑警队长汤永正，四十出头，矮小精壮，行事雷厉风行，颇有才干，也很会来事。
跟上级领导关系处得很好，听说还是魏局长的远房亲戚，仕途无量。
他安排好了审讯室，请王正山和顾明真过去审讯。
王正山对他的安排很满意，进去之前，他跟顾明真交代了一下审讯重点。
两边看守的警察打开了门。
审讯室布置很简单，就一张两人长的办公桌，桌上有纸和笔和一盏台灯。
墙是灰色软包的隔音防撞墙，无死角的监控摄像头，桌前一张特殊固定上镣铐的椅子。
桌后两张椅子，一个记录员已经就位了。
室内没有窗户，只有一面单面可透视的镜子，边上挨着监控室。
一缕强光从头顶照着李明宇。
他脱了一只鞋踩在椅子上，一只脚落地，好像这种姿势会舒服一点。
见王正山进来，他把脚放下，穿好鞋，对他点头笑笑。
“李明宇，陈军一家是不是你杀的？”
王正山站在桌前，双手抱胸，单刀直入。
“不，我没杀人！”
李明宇焦急的辩解。
“我甚至都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抓我？”
“你没杀人，你为什么逃跑？”
王正山追问道。
他看到李明宇眼神里的慌乱，或许他早已经想好，如何应对警察的盘问。
“我哪是什么逃跑？”
李明宇知道自己，那晚和陈军争吵后，第二天陈军一家死了。
自己肯定会被重点怀疑的对象，他沉默了一下，突然说：
“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不要把我和徐莉的事情，告诉我老婆，还有.....
不要把我跟陈军的财务纠纷，告诉她，要不，要不我就完了!”
李明宇吞吞吐吐，显然有所隐瞒，有所顾忌。
“我可以答应你！”
王正山稳住他，如果是他做的案，什么事情都瞒不住的。
“我逃跑，哦，根本不是逃跑，是躲避，但不是躲你们警察，是躲康巴子。”
“谁是康巴子？他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你为什么要躲他？”
“康巴子叫什么，我不知道，他在建材市场放高利贷，我欠了他的钱，他在逼我还钱！”
他瞟了一眼王正山，继续说：
“前段时间，钢材市场螺纹钢价格暴涨，我有个哥们，投一百多万做期货，短短几天赚了上千万，一下子暴富了，我眼馋了，他狗屁都不懂，我辛辛苦苦十几年，还没他几天赚得多且轻松！”
“国家拉动经济，靠基建和地产，钢材暴涨的行情，还会持续，这是个机会！我手上又没资金，就找到康巴子，借二百万，期限二个月，第一个月一毛二，第二个月一毛八，如果逾期，每月加四分，利滚利。
陈军欠我近一千万，答应下旬还我一半，有回款做保障，我最多借一个月就还了，没什么太多风险，我偷拿了家里的房产证，做抵押，签了合同，当天拿到了资金，投进去就赚了一百多万.......”
“好了，李明宇，你怎么赚钱的，我没兴趣听，直接说重点！”
王正山盯着他，打断了他的话。
“是，领导，我真是倒霉，做期货几天的时间，就爆仓了。
连本带利亏损了三四百万，还欠着康巴子二百多万！
康巴子是个狠角色，没钱马上翻脸不认人的，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前面两个月，我还了几十万利息，第三月眼看逾期了，我实在没钱了。
苦苦哀求陈军还我钱，他跟我保证，说下个月一定还你！
我硬着头皮，找朋友凑了几十万利息给康子。
周六陈军打电话给我，说要我找两个朋友，聚聚餐打打牌。
我问他，是不是能先结点账？他满口答应没问题，我满心欢喜的。
当晚和他闹翻了，第二天谁知道他死了！
我蒙了，陈军的钱不知找谁要了？
欠康巴子的账这两天到期，连本带利要二百五十六万，我账上现金不到三十万。
借高利贷的事情，我老婆也不知道。
我们夫妻感情不好，最近一直再闹离婚。
她手上的现金也没多少，如果她知道我欠了这么多钱，一定会杀了我！
康巴子得知陈军死了，怕我赖账，逼我马上还钱，还恶狠狠的威胁我说，
你那房子最多值一百万！你要是到期不还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知道你两个宝贝孩子，在师大附中读书，还有你那漂亮的小情人。
如果他们有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我所以关机了，怕康巴子打电话找我，躲出来，想办法凑点钱还账！”
李明宇带点哭腔，鼻涕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好的家，好好的生意，让他糟蹋到如此窘境，自作自受的样子是挺可怜的。
“所以你就铤而走险，报复杀人！”
王正山听他这么一辩解，觉得他走投无路。
陈军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不但没救他，反而踹了他一脚，让他更加绝望了。
这样的解释，更有理由，相信他有作案的动机了。
“我没杀人，你不相信我吗？你可以去调查啊？”
李明宇举起双手，眼睛里充满了愤怒！
“那案发当晚，你出现在陈军家附近怎么解释？陈军一家死亡时间，在凌晨一点至二点，而你正好在现场。”
“我真没杀人！我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一个大男人哭了起来。
“那晚陈军先走了，曹胖子叫我吃宵夜，我没心情，本想回家，可想起陈军，有钱不还，还羞辱我，越想越气，一想到康巴子，明天会到店里追我要钱，这事让我老婆知道了，我的人生就完蛋了！”
“我便想去陈军家要钱，不管多少，也好应付了康巴子。我听陈军说过，住金色阳光小区别墅，但具体哪栋我也不清楚，刚吵完架，再打电话要钱，他肯定不会接，就直接去找了。”
他努力解释着，想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知如何让王正山相信。
“我进了地下车库，上了小区溜达了一圈，专找别墅，想想他刚回不久，这么晚了，哪栋亮灯应该就是哪栋，可当时有三四家都有亮灯，我没办法确定。”
“外面天气又冷，没办法，我就走了，回到车里，又困又乏，想在车里睡一晚，早上再去找他，可脑子里嗡嗡的响，怎么也睡不着，我就开车走了，信不信由你！”
王正山听完，他这样的解释倒也合情合理，只不过这只是他一面之词。
警察办案是要讲证据的。
他有在现场的证据，这只是疑点，但没有找到他杀人的证据。
比如说凶器，财物等都一无所获。
技术组仔细勘查了，他留在徐莉楼下的奔驰车里，并没有找到任何血迹和钱物。
凶手杀人，不可能身上没溅到一丝血迹。
“你是几点到徐莉家的？你案发当晚穿的黑色外套在哪？”
王正山注意到，他换了一套灰色的夹克。
如果他换下的衣物没有任何血迹，可能能证明他的清白。
但是凶手作案时，有没有可能身上不会沾到一点血迹呢？
这个问题，还要问技术科的同志，才能有科学的解释。
“我......我.......我没看时间，我不记得是几点到徐莉家里......”
“反正是从陈军小区走后，我就去了徐莉家，换下的外套，徐莉帮我洗了，她说第二天要去见他父母，要我穿精神一点，所以换了一身衣服。”
李明宇似乎突然紧张起来，王正山觉得他这种表情有点奇怪。
“你为什么要带着徐莉跑？你担心康巴子的威胁？你就不担心你老婆，孩子的安危吗？”
“我真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心里很乱，想出去避避风头，我和徐莉确认了关系，想见见她父母......”
\\\见她父母，是想凑点钱，把窟窿补上，千万别让我老婆知道，要不然我真完了！”
王正山看他可怜的样子，却同情不起来。
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爱徐莉？还是在利用她。
如果是这样，对两个女人来说，遇到了一个最不负责任的渣男了，简直太悲哀了！
电话突然响起来了，王正山一看，是魏局长打来的。
他示意记录员暂停一下，出了审讯室，走到外面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