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原(五)
接下来,三天两夜后,经过一段漫长且无聊却令人心情愉悦的旅程,终于要到星耀城了。
所谓的界河,老怪、离珠俩人都看到了,这是一条十公里宽的大河!
悬浮车在上面飞掠,河水清澈,鱼儿畅游,时不时还能看到类似蛇颈怪之类的奇异生物,真是丰富多彩,倍涨见识。
左右两侧浩波逐浪,渺渺无穷无止尽,真的是非常壮观,老怪不知道这条河为什么这么长这么宽,离珠也好奇,货郎朱哥刚好在旁边,听这俩窃窃私语相关话题,便讲解道:“我没亲眼见过,但听人说起,这条河绕原闭环,最狭窄处只有不到一里,最宽之处,就像大海!”
老怪、离珠都感惊诧莫名,无法想象有多么辽阔。
车长忽冒头出来,向老怪、离珠俩人招手,等来到近前,递给俩人一人一袖套,他低声交托道:“作为新人进城要缴纳人头税,不要用你那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城里执政官门清,税收的也让人讲不出闲话,这税收平摊到你们的身份文书证明,以及在城内杂七杂八公共生活用度上。”
“打个比方讲,老怪你想在城里居住下来,那不得去租房子?”
“收了这人头税,去办理业务就不必再缴纳额外的费用。”
老怪点点头,离珠似懂非懂拿着袖套,她尝试套进臂弯,但略大,空落落的。
“这袖套是外出公干的证明,车上就俩,你们带上后,就没人说闲话,也没人会向你们收取保护费。”
说到保护费这词,车长压抑住笑了下。
不明他笑什么,想来与己无关,这是车长的好意,老怪想了下正色说道:“这笔人头税并非是个人贪墨,而是用以公益事务,既然如此,那我俩还是把这人头税交一下吧。”
这是公事公办,老怪是有原则的,尤其还有离珠这小姑娘在,不能以身作则,怎么能用道理说服她,让她听话?
“这…”
怎么碰到一死心眼?
“唉!”
车长仍不死心,说道:“老怪啊,不是我提醒你,这费用挺高的,人头税一缴,你们叔侄俩今后日子会挺艰难。”
老怪嘿嘿笑道:“这不是还有你老钱嘛?你不是说过给我介绍工作吗?”
一拍额头,车长装作恍然大悟,哈哈大笑一声,说道:“是啊,是啊,我都忘了还有这茬!”
既然老怪不想蒙混过关,他也就不在勉强,只是有点可惜,没卖到人情。
随着车驶近星耀城,乘车的都坐不住,挤到前面往外张望,各自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捡了一个角落,老怪、离珠也向城那边看。
远远望见一座巨城拔地而起,靠山而立,外围像是城池一样,一道钢铁之墙隔绝里外,围的铁桶般。
城墙非常高,足足有几十米。
两边向着东北、东南方向延伸出去,贴近山体形成闭环,那山巍巍矗立,山峦叠嶂。
城里的建筑由近及远,逐梯增高,到了靠山那里几乎有山峰一半高大。
在那最高建筑顶上,有一圆球形结构,整体看上去极像东方明珠。
粗略的感观中,这是一座宏伟的城市。
“城里居住着近百万人,人满为患,最近几年想要向外拓展,可惜都没有成功。”货郎朱哥侃侃而谈,介绍说着。
“哦?这么多人,吃什么用什么呢?”老怪问道。
朱哥郎仰面大笑道:“这就是我喜欢往乡下跑的原因啊!城里的吃食,真的是一言难尽。”
究竟有多难吃,才会让人说出这等话?
情不自禁,老怪对城里的吃食已经充满了深深的戒心。
俩人说话间,车已经到了闸口,前方后面都有车辆,依次被审核检查,才准予通行。
轮到这辆车时,从外面进来俩人,这俩人身穿制服,手持尖端武器,看着蓝色幽光,老怪猜测可能是某种能量枪械。
星耀城是一座超越现实,游离世界之外的城市,这里既有高科技,也有落后的生产工坊,早在来之前,老怪就听了许多。
一一查验过,交还证明文件,在老怪眼里,这俩人也算是文明执法,吏治清明,这相当的了不起。
轮到俩人,老怪直言不讳讲道:“我俩是新来的,只在少家屯注册过个人信息。”
这样的事倒是不少见,见怪不怪,俩执法人员点头说道:“依照规定,新来人员必须缴纳五百…”
瞟了一眼老怪身边的小姑娘,怪可爱的,眼珠瞪的大大,滴溜溜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
“未成年…小姑娘减半,一共七百五十。”
听着这话,老怪作难了,哪来这么多钱?
都到了这份上,老怪依然没后悔没找车长蒙混过关,苦笑着翻找包裹,两个人不够,一个人的人头税还拿的出来。
把钱拿在手里,正要与这俩位打个商量,不管是欠款还是赊账将来总会缴纳,忽然间,似乎发现了什么违禁东西,执法者端起枪械瞄准了,朝着他厉声喝道:“放下你手中的陀罗印记!”
“现在,我以星耀城赋予我的权利,逮捕你!”
老怪茫然,但这位执法者的话语给他提了个醒,陀罗印记?不会就是那个迪克塞给他的钢币吧?
看着这俩人如临大敌,神情非常严肃,车长连忙过来探询问道:“这是怎么了?老怪他钱不够,我帮他出…”
“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
“你看看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
一沓纸钞里,一枚钢币非常显目,都不要仔细找,车长一眼就看到了。
而且,执法人员还讲了是陀罗印记,那这枚钢币肯定就是!
瞬间,他脸一黑,皱眉紧紧皱起,狐疑问道:“老怪,这陀罗印记你是怎么来的?”
张开双手以示没有反抗的意思,老怪转头望向迪克那边,指指他道:“是他给我的。”
迪克忽然恼怒,愤愤不平站起来,“你什么意思?虽然你救过我性命,但也不能污蔑我!”
他向两位执法者解释,“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陀罗印记,我只听说过,从未真正见到过!”
“还有就是,昨天以前,我还不认识这个人。”
心中怒恨,老怪见不得迪克这样的人,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抽他几个大嘴巴!
离珠在一旁举手说道:“我证明,这枚硬币原来是他的。”
“你们是一伙的!”
“休想栽赃陷害我!”
迪克大喊大嚷,一脸无辜。
“住口!都不要再说了!”
执法者喝住了几人,这三人相互推诿,他们分辨不清事情真伪,稍微一商量,便押解着老怪、离珠,还有迪克下车。
迪克顺从,离珠想要反抗,但被老怪一把拉住,面色严肃朝她缓缓摇头,叮嘱说道:“这不是我们的错,终有水落石出的时候。在那之前,离珠,答应我,你不会乱来。”
老怪是担心离珠过火,大打出手,下不了台。
离珠恼火,大声嚷嚷道:“这也不准,那也不行,你去死吧!”
老怪喝道:“离珠!你是怎么说话的?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为人处世要谦虚,不能蛮横!”
“哼!”
“我就不!”
离珠年轻气盛,心里又藏不住话,加上少年时期逆反心理,老怪竭力想冷静事态,俩人顿时吵嚷成一片。
众人畏畏缩缩,不敢相劝,关系到陀罗印记,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被牵扯上了关系,哪还了得?
嫌俩人麻烦,执法者厉声喝令道:“现在开始你们俩都不准说话!”
老怪示意离珠稍安勿躁,离珠快被气死了!
她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要是聘姐姐在这里,还不得每人额头都一个洞洞?
已经来到车外,俩人不争吵了,迪克沉默着,车长忽从车里探出头来,安慰俩人说道:“老怪,珠珠,你们放心,我知道我该怎么办!我相信你们,等我好消息!”
他应该可能是去找关系帮忙了,老怪感谢点点头,没说什么,别人真心真意对待你,你总不能一直推辞吧?
何况,这件事怎么分辨清楚,老怪心里没底。
被押上执法车,三人坐到后排,拉了拉车门,没开,看起来是被锁住了。
这车类似小轿车,不过比起老怪自用的先进不少。
至少,坐到小轿车后排,不会像现在这样,就像被关进了监狱,四面都是屏障光柱。
光柱发出嗡嗡的静声,离珠生气老怪窝囊,瞪大了眼睛,想去抓另外一边迪克的头,给他点颜色看看!
触碰到蓝色光柱的刹那,她的小手一甩,被弹了回来!
老怪关切问道:“疼不疼?”
“不用你假装好人!”气恨恨坐直了,斜眼瞪着迪克,迪克心理有鬼,不敢朝这边张望。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老怪问起来,“迪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迪克满口胡言,“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陀罗印记出现在你的身上,你就是罪犯,你就是要犯!”
老怪似有所悟,迪克的话虽然还是在推诿,但就是这么一句话,让老怪明白了点什么。
似乎抓到了一些线索,但由于知道的信息不多,老怪推论不出任何事。
城里很大,但经不住执法车辆能悬浮,根本就不必在意什么红绿灯,可以在城市上方飞行。
这城市没有红绿灯,可能实行的是空中管制,非允许其他车辆不能滞空,执法车属于规则之内。
朝下望去,一片片的高楼大厦,无弗远近,此刻正值下午时分,光照足都看的相当清楚。
掠过之时,玻璃明净,于内往来的人员穿着得体,悠然自得,他们有的在工作,有的在休息,面容清晰可辨。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设立在楼与楼之间的棚居区,那可能是穷人待的地方,俯瞰向下,老怪看到了有人随处撒尿,匆匆一瞥,暗巷中似有人拳打脚踢,混战成一团。
可近在咫尺的执法人员却视而不见,不仅如此,还与某个光头大佬把臂言欢,十分自得。
这城市贫富悬殊,富人有富人的生活方式,穷人为了生存而拼命,这城市建筑风格奇特,充满了赛博朋克的基调,放眼望下,到处是荒诞的街景。
一直向着那标志型的东方明珠而来,到了近处,老怪才发现,并不是山体高才显得挺拔,而是基座雄伟。
执法车在一座金字塔形的建筑上落下,三人从车里被押解出来,老怪高高抬头,那个圆球体的结构是一座塔楼。
来不及细看,就被推着往前走。
这一下让老怪变了脸色。
工作原因,平时他就是一个外在表现唯唯诺诺的人,话也不多,最近也就是因为陪离珠话才没少说,实际上,老怪内心刚烈,是不会轻易表露情绪出来的这么一个人。
“不用推!”
“我会走!”
喝了一声,老怪并离珠一起向前去。
他脸上隐隐有发怒的迹象,俩执法人员不敢强迫,撒气一般不屑各自呸了声!
顺着一条通道走过来,搭乘电梯类似的浮空舱,由上而下,来到了一个单位的大门口。
老怪抬头望去,上面的字很清晰,写着执法司三个字。
抓住机会,执法者警告三人道:“都别看了,左右两侧都是封闭通道,没有证件根本不予通行,除非你们能飞,不然休想从这里逃走!”
“好了,进去吧,监督员正等着你们。”
由于老怪、离珠俩人与迪克有分歧,各自指责对方才是陀罗印记真正的拥有者,两位执法员便分别押解一方,将这俩方人送进了各自羁押地。
羁押地是一件普通的空荡荡的房间,老怪觉得这里类似审讯室。
不过比起审讯室,这里更加简单,四面一点东西都没,中间一块纯白色的案几。
离珠到了这里,感到十分新奇,东张西望,忍不住打转去摸墙壁与那案几,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从案几的两边缓缓升起两张靠背椅子。
摸了一把,老怪不知这材质是什么,碳素纤维还就是塑料?
“好奇怪哟!”
离珠她没多大记性,一会之前,还对那位迪克愤愤不平,现在,她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这上面。
“离珠,你累不累?”
“累的话,你就坐下吧?”
老怪的好心没得到好报,离珠甩给他一个白眼,生气抱着手臂坐下,而且,她选择的还是远离老怪的那一张座椅。
小孩子难伺候,顺着她,她会变着法作怪,不顺着她,就怄气不理睬你。
其实离珠挺有自主能力的,只不过在那样的世界待久了,潜移默化,一会半时,想让她彻底改变过来,绝非易事。
这件事任重而道远,看起来近期不可能取得巨大进步,老怪只好先放任自流,等待机会。
等了不到一分钟,有人在外敲门。
离珠赶紧坐直了身体,乖乖的不像野蛮小姑娘。
老怪有点心酸,那都是一个怎么的蛮荒世界,把一位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生生养成了乡下小丫头?
进来的这一位…
老怪慢慢张大了嘴巴,恍然中,有一种看科幻世界频道的感触。
就像在电视里播放着,开启一扇门,从外面进来一位身材巨高,身形非常瘦干的竹竿形的外星人!
他的头非常大!
非常大!
大到了老怪、离珠怔怔出神瞧着他的大头足足半晌。
这位不知是谁的外星人,微笑着柔声问道:“怎么?你们没见过像我这样的人类?”
“…”咕的一下,老怪艰难咽了一声口水,点点头。
“我是特派员斯派克,请问你是老怪吧,还有这位离珠小姑娘?”
离珠举起双手抱圆了摆在头顶,她似乎在模拟斯派克的大头像。
看到她这样,老怪呵责道:“离珠!你这样实在太没礼貌了!以后不能这样做!”
离珠把脸一垮,对着他作了个鬼脸,扒拉着脸皮,纯粹扮臭起来。
斯派克反背着手,绕着俩人缓缓而移,老怪看不到他的双脚是如何走动,只感觉他好像在走着。
“小姑娘很调皮哟!”
“这样可不好。”
这位斯派克专员没在离珠身上多留意,转而就讲起了正事。
“老怪先生,我是被派过来,指定成为你的辩护律师,在星耀城,无论哪一份工作都不好做。”
“你要体谅我的为难之处,之前的辩护师被解聘,我这是刚刚转职就接到了这一份任务。”
他不无感慨这样说着,“老怪先生,现在我们来讲讲案情如何?”
既然到了这里,无论是入乡随俗,还是身不由己,老怪也只得接受这样的安排,于是他把一路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减少没有增添说了那么一桩救人杀怪的事。
斯派克听的啧啧称奇,不由向着俩人不住低头张望,他身材太高,又不坐下来,一边倾听一边还做着记录,老怪见到他手掌上平托着一块虚拟屏,时不时确认追问一下,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斯派克复述的全没问题,老怪点头又点头不住的点头。
“好了!”
“我没问题了,现在,老怪先生,你有什么需要询问的问题吗?”
这问题可就多了,不过最迫切的一个问题,当然是有关烧到眉毛与切身相关的,老怪立即问起来。
“陀罗印记是什么东西?”
“星耀城为什么要把携带这东西的人当做罪犯来打击?”
果然这般,果然不出所料,这样的神色出现在这位外星人的眉宇之间,老怪也是分辨了很久,才丝毫无误差得出这个结论。
没有着急着问题,斯派克反而问出了一个问题,向老怪征询。
“老怪先生,你觉得为什么一个人类的嫌疑犯,需要我这么一个人来为你辩护?”
刑侦多年,老怪拥有丰富的经验,不假思索即问即答。
“斯派克专员你是不是与陀罗王国有关?”
“或者,斯派克专员,你是不是就是陀罗人?”
露出满意的笑容,斯派克诚挚点点头,赞叹道:“老怪先生,你的思维敏捷,远在一般人之上,可能是我最近见过最聪明的一个人。”
“过奖,过奖。”老怪谦虚着,这只不过是一般的反向推导论,不值一提,用不着多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