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章 王中之王
唳！
宛若凤唳般的尖啸此起彼伏，千鹤的机体蓦然裂散，分出无数只千纸鹤，盘旋缭绕，铺天盖地。
仅是须臾，一头头千纸鹤回旋折返，凝为一道巨大龙卷，顶天立地。接着，千纸鹤齐声长鸣，一缕缕黑色光束射出，最终汇聚为一道幽黑光柱，横空而过，撕裂天穹！
“这就是……黑暗棱光？”赵潜呼吸急促，瞳中有异芒浮动，“聚能光束么？有点强啊！”
其余人噤若寒蝉。
“你敢！”秦斩将则柳眉倒竖，二话不说，当即出手。
嗡！
遁甲一脚踏地，脚下有一道金色光圈层层绽放，无数术数符号浮动其上，生生灭灭，变幻不休。
“嗯？”赵潜面露狐疑，瞪大眼睛观察，“这是遁甲的机甲专长？”
“——遁去的一！”大衍械手语气热烈，忽然插话道，“遁甲的长处，在于——庙算！它的中枢系统拥有强大的推演能力，每隔一段时间，就能推算出一个‘遁去的一’。这个一，既可以是对方的破绽，也可以是自身的活路。”
“一？遁去的一？”赵潜一脸茫然，低声嘀咕道，“怎么跟占卜似的？靠谱么？”
“这可不是占卜，而是演算。”大衍械手轻哼一声，“睁大你的眼睛看着吧，马上你就能亲眼目睹了。”
嗡！
低沉啸鸣回荡，金色光圈轮转不休。光圈是由数道圆环组成，其形环环相扣，而轮转速度快慢不一，如同算筹的连续演算，散着一种玄之又玄的神秘韵味。
下一刹，一道碧金光点浮起，正位于千纸鹤龙卷的中央。
“抓住你了！”秦斩将冷哼一声。
遁甲浮跃而起，脚踏虚空如同踩着有形地面，足尖竟生出道道涟漪，步步生莲一般，飞袭而去。
它的掌中，一柄短小匕锋刃浮动，幽光凛冽，却又似虚似实。
任何一位识货者都不会小看这柄匕，因为它同样是混沌武具，而且更是以暴虐杀伤力著称的——“鱼肠”。
吼！
兽吼滔天！
几乎难分先后，一道狂怒兽吼响彻，如晴天霹雳。
地面上，鼻荆趴伏而下，体表无数零件起落浮沉，忽而分裂，忽而重组，躯体则剧烈膨胀起来。仅是弹指之间，它形态大变，化为一头形如熊罴的恐怖巨兽！
巨兽体魄雄壮，身形彪悍，竟比本来的鼻荆要大出一倍有余。
众人心惊，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哦？这种变形……”赵潜摩挲下巴，眼神闪烁。
作为一名机甲定制师，他的职业习惯令他不止观察表象，更要看透精髓。
他勉强看出一点端倪。
鼻荆的体型忽然变大，并不意味着其内部是空心，相反，兽形的鼻荆依旧构造严密，水泼不进。
它的体内，每一枚零件都是特殊构造，竟可多次折叠，体积可缩小一半还多！必要时，其零件舒张还原，则令鼻荆演化兽相，愈矫健有力，凶相毕露。
鼻荆纵身扑跃，如同饿虎扑食，一双利爪间有镭光血刃浮现，凶气腾腾，拦截半空中的遁甲。
“金赫，这事情和你无关，你凑什么热闹？”秦斩将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难不成，你想挑起高丽和华夏的战争？”
金赫一言不。
而鼻荆数次奔踏，以一块凸石为跳板，机体飞腾而起，巨爪撕空劈下，尚未靠近，滚滚气劲已吹袭而出，颇有风从虎之狂野声威。
“找死！”秦斩将勃然大怒。
她抱着“围魏救赵”的念头，想攻敌所必救，救援尉迟铁衣，却不料被金赫来了同样一手，不得不放弃攻击。
嗡！
“——截江！”
半空中，遁甲蓦地收招，掌中鱼肠回旋，一记朴实无华的横扫施展，却如同断江截流，锋锐难挡！
它转换目标，狠狠杀向鼻荆。
砰！
半空中，流火飞溅。
几乎在同时，黑暗棱光轰击地面，土石四溅间，罡斗的身影已隐没无痕。
“偷袭？”尉迟铁衣冷哼一声，“你这女人，不太讲究啊……哼，既然这样，就连你一起收拾了！”
不远处，罡斗的身影浮现。
维度折跃是攻防一体，不止攻击手段诡谲莫测，防御亦是来去如意，无迹可寻。
不过，趁着罡斗躲闪之际，秋暮、千鹤终于汇合。
“不破三郎，你我联手，先宰了家伙，再说其他的！”安达真姬语气急促，沉声道。
“我说了，别命令我！”不破三郎哼了一声，嘴上强硬，对她的建议却是默认了。
他感到耻辱。
身为一名战神，不破三郎也是有尊严的，两名战神围攻一人？这一旦传扬出去，他多年的名声必然毁于一旦，成为旁人的笑柄。
但是，理智却战胜了耻辱感。
不破三郎很清楚，眼下，自己绝非尉迟铁衣的对手。而且，用大脚趾想也知道，拥有如此诡谲能力的罡斗，必将成为扶桑的心腹大患！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却是他不肯承认的：他真的怕了。
“——杀！”
“——去死！”
秋暮暴喝如雷，身外无数千纸鹤排落成阵，既是恐怖杀器，也有示警作用，配合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破绽。
黑光掠空！
剑影浮动！
两架霸主攻势汹涌，一时间已充塞四野，几乎不给罡斗落脚之地。
……
“乱了，乱了，全乱了！”白鹤满头是包，赶紧向后方求援。
而眼下乱局，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描述。
除了置身事外的湿婆，剩余五架霸王机甲都加入战团，泰山之巅已成血腥的角斗场，无数身影错落交织，火光爆炸和电弧溅涌生灭，一派恐怖乱象。
七架陷阵机甲纷纷后退，拉开距离。
一众年轻人等级太低，别说参战援助了，就是被余波卷入，恐怕也是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他们不止不能参战，还得尽量远离，以免成为累赘。
龙雀不肯走。
“二打一？他娘的，真不是东西，太不要脸了！”尉迟封心焦如焚，嘴上喝骂不止。
战场上，罡斗已落于下风，局势越来越危险。
虽有维度折跃，但面前毕竟是两位联手的霸王机甲，罡斗的进攻连连受挫，无法建功。
此刻，它尚能借助彼岸之门遁走，倏进忽退，来往无踪。但时间久了，一旦被摸出规律，那罡斗就真正危险了。
“赵潜，我有个想法……”白鹤沉吟片刻，不由问道，“难道，不能以相位门作为刃，直接斩裂那两架机甲么？”
他的想法倒也正常。
譬如，在秋暮脚下开一道相位门，趁着其下坠到一半，再将相位门关上，岂不是借着空间之力，将秋暮斩为两截？
“废话！当然不行！”赵潜撇撇嘴，“彼岸之门要真有这么厉害，尉迟伯伯就举世无敌了……”
“为什么？”白鹤不由问道。
赵潜无奈一笑，徐徐解释道：“相位门是很脆弱的，稍有能量波动，就会被击散。若你的眼力再强点，就会注意到，每当靠近相位门时，罡斗都必须关闭引擎，借着惯性窜入相位门中。”
“哦？”白鹤眼神一闪，“也就是说，相位门若过于靠近敌人，就会被对方引擎的能量波动所震散？”
赵潜点点头。
回想罡斗的战斗方式，白鹤一下恍然大悟。
他注意到，罡斗一直在对手的中距离处隐没和显现，而非贴身的维度折跃。若能贴身折跃，它大可直接现身于秋暮后背，一刀就将它斩了，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可怎么办？”尉迟封愈紧张。
“放心，”赵潜却神色自若，连通了罡斗，“尉迟伯伯，这彼岸之门，你的用法还是太死板了……”
他心中暗叹。
赵潜最初的想法，是让尉迟铁衣自己琢磨，慢慢钻研出彼岸之门的种种用法，这样感悟最深。
眼下形势危急，他只能“拔苗助长”一把了。
“死板？你在说——”
罡斗侧身横移，避过虎彻的剑锋，而话说到一半，身影已消失在相位门中，声音则戛然而止。
“是谁说的，相位门只能由机甲通过？”赵潜也不废话，一针见血道。
“哦？”尉迟铁衣瞳中精芒暴绽，忽地笑了，“我明白了！经验主义害死人，我真是蠢到家——”
话音再次被打断。
片刻后，罡斗再次现身时，立刻吹响反攻号角！
它一个凌厉翻身，稳稳落于一块巨石上，紧接着，整块巨石下坠，浮现于秋暮和千鹤的上空。
巨石下坠，如陨石天降！
“该死的！”
安达真姬怒骂不已，无数千纸鹤回旋交错，又一道黑暗棱光冲霄而起，巨石顷刻间崩碎，无数碎石滚滚而下！
“尝尝这个，我刚创造的招式，就叫——卦辞！”尉迟铁衣唇角上翘。
嗡！
伴随着一声长笑，八柄承影自八方袭来，编织出一张无孔不入的绵密剑网。两架霸王机甲连连闪躲，却现对方攻势绵亘不休，如同狂风骤雨，永不停歇！
嗡！
嗡！
嗡！
半空中，一道道相位门忽开忽闭，承影每次被避开，即消失于一道相位门中，接着再另一道相位门中冒出，再次攻袭！
相位门生灭，剑影则绵绵不绝，如群蛇噬体，似天裂地坼！
“开窍了……”赵潜微微一笑，心中也是暗惊，不愧是战神，一点就透。
片刻间，罡斗已扭转局势，转守为攻，势如天崩！
此时，一众年轻人都看傻了。
“两架霸王，居然被一人压着打？”项破军一脸震撼，语气崇敬道，“这岂不是——王中之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