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三章 回山
秦都灵柳眉蹙紧，满脸困惑。
她曾亲眼见过机械外骨骼装置，和眼前的深海巨灵，根本就是两种东西！
就原理而言，机械外骨骼装置是效仿昆虫的外骨骼，因此，其主体为骨骼般的外置支架，用于防御和支撑。
深海巨灵则截然不同，其内部并无支架，而是无数纵横交错的金属管路。管路相互导通，环环相扣，形成一套盘根错节的循环系统，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这究竟是什么？”她禁不住又问一句，神情笃定道，“不管它是什么，绝不是外骨骼装置！”
“你说的有道理，”赵潜却点了点头，第一次没有反驳，“或许，可称之为——‘外血管装置’？”
“外血管装置？”秦都灵愈迷惑。
“赵哥，血管中的，难道是超重液？”忽然，又一道声音响起。
两人闻声回头，却见马晟抬头仰望，神情迷醉。
超重液，又被称作“流动的钢铁”，虽是液态，特性和油近似，密度却比钢铁更大，重逾万钧，力量磅礴！
从夸父之心到踆乌之心，其液压系统的主体，都是超重液。否则，仅凭水压或者油压，液压系统哪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力量？
“马晟，你训练完了？”赵潜问道。
“嗯。”马晟点点头，又转头望向秦都灵，“都灵，轮到你了。也别胡思乱想了，赵哥让你训练的，肯定有他的深意……你也别不服，你那点格局在他的面前，那就是井底之蛙！”
说实话，他也很迷茫。
除了投掷技，赵潜给他安排的训练项目，还有拍击、横扫、推掌等，无一不是简单粗暴，一力降十会，没有丝毫技巧可言。
种种招式大开大阖，简直将擎天当做一头上古纪元的洪荒巨灵！
但是，虽心存疑惑，马晟却相信赵潜，自然不会有任何怨言。
他转回头，笑着望向赵潜：“赵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超重液？”赵潜摇了摇头，唇角似笑非笑，眼中则掠过一丝凛然，“都过了快两年了，你觉得，我还会用一样的把戏？难不成，我还一点进步都没有？”
“那……又是什么？”马晟问道。
“这玩意，我称之为‘巨灵之血’，是一种生物材料。”赵潜想了想，长话短说道，“巨灵之血比超重液要轻得多，密度和水相仿，完全不会影响机甲的敏捷；此外，它能爆的力量，却是超重液的三倍以上！”
“什么？三倍？”马晟音调升高，如同打鸣的公鸡。
他实在太清楚踆乌之心的可怕，因此，赵潜这么一类比，他立刻就明白了深海巨灵的恐怖，胳膊上都冒出粒粒鸡皮疙瘩。
“这巨灵之血，究竟是什么生物材料？”马晟继续追问。
“多说无益，等实际操作的时候，你们自然就清楚了。”赵潜却懒得多说了，沉声道，“秦都灵，立刻去训练！还有，马晟，你累了就休息，我要专心制作装备。”
“是！”马晟点点头。
“赵潜，你这不是叫‘机甲手工坊’么？”秦都灵偏要抬杠，哼一声道，“你看看，这不是全自动的么？哪有什么手工？你这是欺诈消费者，会上三一五晚会的。”
“手工？”赵潜耸耸肩，神态自若道，“深海巨灵的立体图纸，就是我亲手绘制的。还有，机械手难道就不是手了？”
“强词夺理。”秦都灵噘嘴，显然对这回答并不满意。
“训练去！”马晟却不容她胡闹了，严厉呵斥道。
……
一个月后。
南海。
航母“北斗号”。
——次下水实验！
正值正午，海风和煦，阳光明媚，赵潜站在甲板之上，浑身暖烘烘的，整个人都慵懒起来。
可惜，身后三人离得太近，给他的压迫感极重，让他浑身都不自在。
“三位司令，”赵潜苦笑一声，“现在才第一次下水测试，距离‘寻龙’还早呢！你们三位事务繁忙，就不必在这浪费时间了吧……”
“就是！”韩朔眉头一横，转身加入了赵潜，“我身为‘寻龙计划’的主导者，在这也无可厚非，你们俩在这干嘛？”
“哼！”长孙弈轻哼一声，指着脚下道，“这北斗号是我的航母，你们俩才该下去吧……”
“哦？”澹台云帆也撇撇嘴，指着海面道，“照这么说，南海是我的地盘，没有我的许可，你们哪能进驻？”
三人争论不休，赵潜则揉了揉眉毛，一脸无奈。
这三位司令，是“霜沉之狐”韩朔，“北海巨妖”长孙弈，以及“不廷胡余”澹台云帆。澹台云帆是南海舰队司令，故以南海之神“不廷胡余”为封号，也是战功卓著的猛将，威名在外。
赵潜也明白，三位司令之所以如此殷切，其一是“寻龙计划”关乎国运，其二，恐怕他们也都盯上了海中利益，想亲自掂量掂量深海巨灵的效果。
毕竟，海洋可是比陆地要大得多的宝库！
“马晟，秦都灵，准备好了么？”眼见争吵没有止息迹象，赵潜赶忙转移众人的注意。
“好了！”
“废话！”
咚！咚！咚！
沉闷轰鸣声中，两架机甲迈步而出。
“哦？”
“这是……”
三位司令仰望机甲，都是神情一凛，忘了争吵。
擎天、戕风如山屹立，体表覆盖着层层机壳，如同上古巨灵附体，体魄粗壮了近一半，气象沉凝，壁垒森严！
其形态威严，体表线条刚猛遒劲，又有精雕细刻的灵动弧度，既散着雄浑刚劲的力量感，入水后却又是流线体，阻力最小，灵巧自如。
更有甚者，这两套深海巨灵竟都是量身打造！
擎天为铁壁机甲，而戕风为刺杀机甲，两者属性截然相反，而深海巨灵的形态也各自契合，形态上完全不同。
“深海巨灵么？”澹台云帆打量一阵，摸了摸下巴，“我突然也想弄上几套了……”
他不太懂技术，却自有一套简单朴素的判别方式，用句流行语说，就是“颜值即正义”，——越好看的武器，就越强大。
这看似荒诞，却是相当实用，可适用于绝大多数的机甲和武器！
更何况，赵潜可为两架属性对立的机甲量身定制潜水装备，已经说明其绝非浪得虚名了。
“下去吧！”赵潜点点头，下达指令。
嘭！嘭！
海面上，两道巨大水花炸裂开来，机甲一路下沉，转瞬间消失无踪。
一百米。
两百米。
三百米。
四百米。
……
两架机甲传来清晰影像，投影幽幽浮起，放映于航母内部的作战室中。
作战室里，除了三位司令和赵潜，帝国机装部的汪明、雷破天也在这里。
他们是主导者，自然更为关心，也更为紧张。
“一切正常。”每隔一分钟，雷破天就汇报一声。
“第一次下水测试，希望能顺利些，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汪明手心冒汗，低声说道。
“不，意外状况越多越好。”赵潜却摇摇头，“越是状况多，我才好调整改良，规避风险。否则，等潜入海沟才出乱子，那可就麻烦了。”
“这倒也是。”汪明点点头。
“等等！是——冉遗？好多头冉遗！这，这也太多了！”雷破天猛地起身，神色间竟有几分惊惶，额头冒汗，“冉遗是群居么？我怎么从未听说过？”
“冉遗？”
众人闻声抬头，视线落在投影上，表情一下都凝重起来。
冉遗为上位兽将，鱼身蛇而六足，性情暴虐而攻击性强，若是在深海环境下，此消彼长之间，它甚至能和陷阵机甲匹敌。
而投影中却不是一头冉遗，而是成百上千！
粼粼波光中，无数头冉遗尾相接，聚为巨大鱼群，隐约化为一头巨鲸形态，随波摇曳。此“巨鱼”长度足有两百来米，如同神话传说中的鲲鹏，擎天架海，气吞山河！
“我明白了！”澹台云帆似有所悟，沉声说道，“南海深处巨兽横行，别说区区兽将，连兽帅都仅是一碟小菜。因此，冉遗聚而成群，伪装成巨兽之形，用来吓退猎食者。”
“鱼群已在面前，而且准备动袭击了，知道这个有个屁用！”长孙弈哼了一声，“想想怎么脱身吧？老韩，赶紧他们两个让上来！”
汪明、雷破天闻言，不禁脸色难看。
第一次下水就遭遇意外，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用不着！”韩朔却摇摇手指，忽地转过头去，笑眯眯地盯着赵潜，“据你说，深海巨灵还是武器，那就让咱们开开眼呗？”
“武器？”众人闻言一惊。
“是……鱼雷么？”长孙弈猜想道。
“没问题！”赵潜唇角上翘，沉声喝令道，“马晟，用——回山！”
“是！”马晟沉声应答。
说话间，鱼群呼啸而来，当真如同一头巨大鲸鲵，遮蔽了所有光线，吞天撼海，势不可挡！
“——回山！”
擎天暴喝一声，双掌自后向前横挥，却并不是长孙弈所猜测的鱼雷，两掌划过长长的弧形轨迹，却仅仅是简单地拍掌。
拍掌？
这算什么？
众人满脸纳闷。
下一刹，那一个个纳闷的表情扭曲，转为深深惊骇。
轰！
擎天双掌合拢，片晌间，无数激荡涟漪层层扩散，如同一朵盛放的巨大墨荷，卷荡弥漫开来，转海回天，并吞八荒！
道道涟漪墨黑，已呈实质之象，如同有形龙卷裂散，层层扫过巨大鱼群，震波足足出弥漫数百米，激起惊涛骇浪无数。
“嗯？”
作战室内，众人脸色大变。
投影剧烈摇晃，却并不是因为信号不佳，而是航母都在微微摇晃，如同深深战栗！
“怎么回事？”紧接着，雷破天的惊呼响起。
众人抬头望去，却连涟漪流转之处，那一头头冉遗如鱼翻白肚，身体倒翻，生生晕厥！
一头又一头，如同瘟疫传染一般，翻白的冉遗蔓延成片，已然遍布了三分之一个鱼群。
“什么？”韩朔眼睛瞪如铜铃，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