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断奏
“这……不是吧？”赵潜嘴角抽搐，眼睛瞪圆，脸上写满错愕。
他惊呆了。
其余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都是表情凝固，瞠目结舌。
咚！
虚无扛枪半跪，身外道道幽光浮荡，凝为或竖或横的块垒，有序叠放组合，甚至有螺母下插，深深扎根于大地。
几息间，力场形态渐渐清晰，赫然是一座重型炮台！
“可以了。”驾驶舱中，薛依秋浅笑道。
虚无向前伏倒，机甲枪准确落位，那枪管本就粗黑且长，搁于炮架中央后，更是给人一种“枪换炮”的强烈错觉。
而很快，众人就明白，这并不是错觉。
轰！
炮声响动，大地疯狂摇颤，激荡四起的烟尘中，一道璀璨蓝芒横掠而过，将不远处一座小山的山头生生削平！
众人皆是哑然。
这等威力，已经远远超出机甲枪范畴，足以和要塞炮一较长短了！
“这柄枪是……”赵潜不由问道。
“机甲枪，——伐天！”薛珣眉梢微挑，嘴上则故作谦虚，“这本是‘磔星重炮’技术的失败品，因其沉重不便，且反震太大，普通机甲根本无法承受。没想到，倒是能与虚无相得益彰……”
“伐天么？”赵潜摩挲下巴，称奇不已。
将力场构筑为炮座，抵消伐天的巨大反冲，这种高超创意和精妙手法，都是他远远想不到的。
“接下来，是打一枪换个地！”薛依秋的声音响起。
沓！沓！沓！
虚无一跃而起，身外力场流转，竟凝为蛛身般的修长节肢，背负着伐天疾速移动，更做出种种规避动作，忽前忽后，摇曳不定。
“漂亮，真漂亮！”赵潜当然不吝赞美。
显而易见，眼下的虚无，既有重炮的远程伤害，却能像轻型机甲般随意移动，俨然是一座移动碉堡。
“——步行要塞。”驾驶舱开启，薛依秋得意道，“这是这一招的名字，我取得。”
她满脸巧笑倩兮，又半撒娇道：“老师，还选什么选？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无需不该优先给你的学生么？”
赵潜不由苦笑。
“等等，我也要试试！”
有人被薛依秋启，也抬手道。
“常叙？你凑什么热闹？”薛依秋认出那少年，噘着嘴，满脸不满。
这少年是常统的弟弟，和薛依秋曾是同学，两人相熟，却不太对付。
“既然你能驾驶，我当然也能！”常叙毫不相让。
……
咔！
驾驶舱徐徐合上。
“我这个，叫做——暴走齿轮！”常叙似胸有成竹，尚未施展，就沉声道。
“暴走齿轮？”赵潜心神一动。
虚无右拳高抬，猝然握拳，引动着力场流转变幻，编织出新的力场形态。
喀！喀！喀！
虚空中，一个个力场齿轮浮起，严整有序地拼接组装，接着又有外壳覆盖，竟凝为一条强悍的巨人之臂！
这条巨人之臂，和赵潜战盲者时的巨臂却是截然不同，居然有严丝合缝的机械构造，齿轮转动间，一股倒峡泻河的磅礴巨力沉积，鳌掷鲸呿，猛不可挡！
“——喝！”
伴随着常叙一声怒喝，虚无右拳下压，那条巨人之臂也汹汹砸下，顿时地动山摇，地面大片崩陷，形成陨坑般的坑洞。
轰！
轰！
轰！
拳锋击地，霎时间，竟有三道闷响绵延响彻，而地面深坑也随之扩大，连续扩张三次。
当烟尘散尽，地上的凹坑竟是三环相套，波及范围足有二十余米！
“哦？三重暗劲！”赵潜眉头上挑，有些不可思议。
这巨人之拳，不止力量雄浑磅礴，更是击出多重暗劲的效果，杀伤暴虐，沛莫能御！
周遭一片哑然，显然也被镇住。
“现在的年轻人，未免也太可怕了……”赵潜轻抚鼻头，暗自苦笑，“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他着实没料到，这一位位年轻俊杰，竟能将“半页天书”挥到如此地步！
项黩武的“霸王铠装”就定了个高调子，万没想到，薛依秋的“行走要塞”、常叙的“暴走齿轮”，竟是一山还比一山高！
当然了，接下来，上场的人渐少。
毕竟，前三位表现过于出色，几乎穷尽了虚无的潜力，令其他人黯然失色。
“还有人么？没人的话，这架虚无就由我常家收下了。”一名八字胡的中年人得意道。
他是常家家主常文博。
“我还想试试，可以么？”这时，又一名年轻人举手了，是尉迟言。
“当然可以！”赵潜微笑着，心中则暗忖，“这小子，真还能弄出新花样？”
咔！
驾驶舱闭合，虚无再次起身。
咚！咚！咚！
尉迟言也从熟悉机甲开始，虚无的动作缓慢，却悠长舒展，双掌浮沉间画出一个个圆融弧线，势正招圆，连绵不断。
“太极？”赵潜一怔，低语道，“这是要……”
虚无动作飘逸，脚下如同螺旋转圜，双掌则轻灵沉着，刚柔并进，明显有太极的神韵。
赵潜尚在思考中，却有异变渐生。
嗡！
虚无招式流转，而身外有球状力场凝形，力场表面无数漩涡横生，似星河悬亘，又似深海暗潮，重重轮转，深幽莫测。
尉迟言似乎掌握了什么，点点头，大声道：“哥，给我喂几招！”
“了解。”尉迟封点头，几个跳步，已进入停驻在旁的龙雀。
没有人阻止。
在场都是高手，绝不会缺乏眼力，自然没人担心两兄弟合谋做戏。
“小言，我来了！”
时间有限，尉迟封也不客气，驾驶机甲猛攻而上。
嗖！
龙雀高跃前袭，如鹰隼击空而下，右脚横踢出一道月牙弧线，似战刀横斩，直指虚无的咽喉。
——揽月！
虚无岿然不动。
“嗯？”龙雀的一脚尚在半空，驾驶舱中的尉迟封却表情剧变，“怎么回事？”
和“休止符”不同，眼前这道力场并不坚固，但甚为柔韧，一记揽月侧踢，竟如石牛入海，力道被尽数吸收。
而随着龙雀的右腿陷入力场，道道无形乱流自四面八方袭来，如同狂潮滚滚，扰乱它的动作，扯弄得七零八落。
嘭！
虚无一根手指都没抬，龙雀却重心大乱，自己就跌倒在地。
“哦？小子，有点本事……试试这个！”尉迟封再不敢轻敌，怒喝一声，再次攻袭而来。
呼~~
风啸如闷雷，龙雀笔直立定，一掌疾扬，举高过头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汹汹砸落，袭向虚无面门。
这一次，他收敛了所有杂念，一式“披挂”狂猛无俦，却又沉稳中正，掌如流星坠落，摧枯拉朽！
“嗯？”下一刻，尉迟封再次色变。
又偏了！
这一掌拍入力场，而随着手掌下陷，缕缕狂暴乱流力量疯长，牵拉、推挤、撕扯着它的手掌，令它动作变形，杂乱无章。
虚无抬起左掌，手掌横向轻拨，而龙雀脚下踉跄，几乎要栽倒在地。
“这……”尉迟封面色难看。
他很清楚，刚才虚无若是反击，龙雀必无还手之力！
尉迟封怒了！
呼~~
龙雀旋身回击，双拳似凤翼招展，轮转如风车，连连猛攻！
而诡异的是，那潇洒漂亮的动作，一旦陷入力场之内，则如同醉酒一般，零零散散，章法全失。
一时间，龙雀竟如同孩童，被虚无玩弄于鼓掌之间。
“生了什么？”
“这战斗……咋回事？”
“那力场是什么？”
……
众人都瞧不出门道，但也清楚，尉迟封绝不是在演戏。
若是演戏，那尉迟封这演技也太浮夸粗陋了……
“这小子是尉迟封的弟弟？这样的手速和悟性，”赵潜窥出一丝门道，愕然道，“不会又是一位尉迟战神吧？”
“就风格而言，”大衍械手点评道，“更像秦战神！”
很快，尉迟封郁闷地认输。
“赵哥，有能量炮么？给我一炮！”虚无中，尉迟言却战意高涨，沉声道。
“能量炮？”
众人都愣住，不明白这小子想干什么。
“有！”赵潜却笑了笑，下达指令道，“九号协议启动，瞄准虚无，——开火！”
地面裂开，巨炮浮起。
轰！
巨炮炮口咆哮，一道猩红能量肆意横行，摧枯拉朽般地撕裂虚空，直击在球形力场罩上。
“——嘶！”
而接下来生的一幕，却颠覆了每一个人的认知。
猩红能量穿透外层力场，竟如同落于镜面上，生多重散射，裂解为无数道赤红光流！紧接着，在渗入力场数寸处，那道道光流再次折射，分化为更多更细的光线。
随着光线渐渐深入，这一幕不断重复！
原来，在虚无的四周，并不止一道力场，而是无数层密度不同的力场，形成众多断层，令能量反复折射，越来越分散。
嗡！
无数道血红光线绕过虚无，在其四周不断回旋折射，威力却并未下降，反倒在力场的作用下越来越强！
须臾间，虚无已置身于亿万血线的重围中，身影竟都依稀模糊，却是杀意凛然。
“——去！”
尉迟言口吐一个字，虚无朝着一个方向指去，而身外力场变迁，那道道红色光线竟朝着手指方向聚焦，重新凝为能量巨炮，轰击而出！
红芒破空！
轰！
翻滚而起的蘑菇云中，又一个山头被削平，威力竟比伐天还要夸张几分。
又是一阵死寂！
“这个，我称之为，”尉迟言想了想，又道，“——断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