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病不能拖
那乳母觑了一眼粗粝的小锅子,撇了撇嘴,耐心哄道:“小公子,我们也正在煮呢,马上就能吃了,这一看就是普通的米,没咱们的香,听话,咱们不吃。”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伸手端了碗。
乳母急道:“小公子,这,这不能吃啊,不干不净的,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云霜立马抢回碗,“我家姑娘看他馋,好心给了一碗,你竟说我们的不干净。那请你赶紧抱着你的小公子去吃你的干净东西吧。”
小男孩看着空了的手,嘴巴一瘪,哭了起来。
这动静吸引了那边的人。
贵妇人急急走到这边,乳母正在说事情经过。
衣服的用料、刺绣和款式有些熟悉,阳光下的温然眯着眼看了看,这个女子定然是京中贵女。
可是她当太子妃、皇后的那几年从没见过这个女子,就连过年朝贺也没见过。
“无妨,叫医师过看看,应当是没问题。”孩子还在哭,贵妇人有些心疼。
她看向云霜,略带歉意地说道:“我家乳母看孩子小心谨慎,姑娘莫要介怀,多些姑娘的一番美意。”
意思就是还要那碗粥。
云霜看向自己姑娘,一碗粥那也得问过姑娘才能给。
“请小公子放心用吧。”大约是晒了太阳,声音懒洋洋的,但依旧能听出的她声音清脆。
左不过十三四岁,细细打量下,这女子穿着宽大的靛青色袍子,整个人显得瘦瘦小小的,脸上也没什么肉,看起来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很快来了一中年男子,端起粥看了一番后点点头,“无碍。”
乳母这才端起粥,开始喂那小男孩。
云霜哼了一声,这是他们自己吃的粥,怎么会有问题!
肉粥的香气慢慢飘散,因为里面的芹菜,还带着清香味道,少了几分油腻,确实闻着都想来一碗。
那贵妇人笑道:“我家的厨子也没有这个手艺,真香,难怪孩子喜欢。”
小男孩很快吃了完一碗,又眼巴巴看着锅里,贵妇人有些不好意思,但看到自己儿子那眼神,无奈笑道:“孩子贪吃,麻烦姑娘再盛一碗吧,我等会儿叫人拿些吃食和你们换。”
云霜还是看向温然,见温然点头,她便又盛了一碗。
“姑娘,请问可以把这粥的食方卖给我吗?”贵妇人转过身,看向阳光底下那个瘦弱的女子,她看出来了,这小丫头事事都听这个女子的。
只不过转身的时候没站稳,被身后的妈妈扶了一下。
双腿有疾,还带着一个小丫头,日子应该挺难的,买一道粥的食方,也算是感谢和扶助吧。
“大娘子,你的病最多还有五个月,不能再拖了。”女子神情平平,声音淡淡。
不仅是贵妇人惊了,连她身边的妈妈和乳母都惊了。
那妈妈反应很快,急吼吼地说道:“你是什么人,敢说这种话,你可知道我家大娘子是谁?你一个小姑娘,难道会诊病?刚才那位医师,在京都有名得很,他把脉都没诊出问题,你看一看就会了?你分明就是骗子!知道我家大娘子愿意出钱买食方,便想再狠狠赚一笔吧。”
“我家姑娘才不是骗子,她说你家大娘子病了,那就是病了!什么京都名医,连我家姑娘都不如,根本不是名医。”
云霜立马站起来对峙,以前在庄子上的时候,她总是胆小,被骂被说也只是受着,出来这一个月,她的胆子变大了。
“你,你这个没规矩的丫头,是哪家的?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医官都……”
“行了王妈妈。”贵妇人再次看向那个女子,柔声道:“多谢姑娘费心了。”
贵妇人带着孩子回了那边已经铺好的坐垫上。
“王妈妈,叫人多取些肉干、点心和米面送过去吧。”
“是。”
贵妇人被小丫头扶着坐在坐垫上,回想起刚才那女子的话,略微摇摇头,最近她身子并没有任何不适,况且,她出来这两月医师也会偶尔请脉,没有说过她身子哪里不好。
等那位王妈妈再回来,宽慰道:“郡主,她就是个骗子,您可别往心里去,咱们去宝国寺找佩弘大师的时候,您和他坐了那么久,他都没说您的身子有事,可见,她是胡说。”
贵妇人脸色又沉了下来。
王妈妈又说道:“郡主,佩弘大师说了,小公子的嗓子没问题,他的失语症慢慢会好的,您别担心了。”
“京都的医官医师也这样说,可是钧哥儿都四岁了,除了哭,就没有发出过别的声音,我怎能不急!刘家的孩子,三岁都能背诗了,你瞧钧哥儿……”
王妈妈递上他们自己熬煮的白粥,贵妇人摇摇头,现在她用不下。
“郡主,这是刚才那边那个小丫头送来的。”一个丫鬟走过来说道。
王妈妈接过,是一张纸,打开一看,“郡主,是刚才那肉粥的食方。”
贵妇人问道:“可给过钱了?”
丫鬟摇头,“没有,小丫头说,咱们给的东西那么多,足够换食方了,公平得很。”
既然如此,贵妇人说道:“好好留着,等钧哥儿想吃,就给他做。”
“是。”顿了顿她说道,“那个瘫子一身粗布衣裳,居然会写字,看来也读过两天书,怎的就干起了骗人的勾当。”
而且字还挺好看的。
“兴许是日子难过吧。还有,我们府里的规矩都忘了是吧,别再让我听到说这种无礼的话。”
王妈妈连连点头,嘴角却撇了又撇,她本来就是一个瘫子,怎的还不让人叫瘫子……
*
“姑娘,你真厉害,又看完一本医书,难怪你会治那么多病。”
云霜把温然刚看完的书收起来,找了一本新的递给她。
其实这些医书都平平无奇,她看,不过是打发时间。
再说了,哪有人忽然就会医术了。
不过也挺好。
“嗯,你见了人就知道怎么说了。”
“是,姑娘,我知道的。姑娘,前面有客栈,我们歇一晚吧。”
温然顺着云霜撩开的帘子看去,“那就住一晚。”
温然一进客栈,就引来了了许多人关注的目光。
是呀,瘫子嘛,不在家呆着,出来做什么呢,还坐马车,背上背下的多麻烦啊。
她是个麻烦。
魏天禹登基,本该同去寺庙祈福,他不带她,之后也没有带她去过,因为他不仅觉得自己麻烦,还觉得自己丢人。
由于她腿脚不便,云霜便要了一楼后院的房间。
“姑娘,是她们。”
温然转头,看到了刚才的车队,那贵妇带着帷帽正被扶着走下马车。
难怪魏天禹复位后她没见过这贵妇人,想来早已经殒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