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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昏昏疑是南柯梦(3)

这一觉睡去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刘家驹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段清晰的画面:那是一个闷热的夜晚,在泉市打工的自己,接到了二婶打过来的电话,说道母亲突发脑溢血,刚做完ct检查,准备住院治疗。刘家驹接到电话,问清楚了母亲所在的医院,立即联系了一辆出租车,顾不得工友们的劝阻,又联系了包工头说明了情况,出租车一到,便赶忙上车往老家县城赶去。

坐上车上的刘家驹,心如泡在又苦又咸海水中,沉痛、压抑的无以复加,想着两年前的高考前夕,父亲在泉市的工地上从高处坠落,自己和母亲赶到泉市时,看到的只是躺在医院太平间内脸部已经变形的失去了任何生机的亲人,母亲一见便哭晕了过去。

等到处理完父亲的丧事,早已错过了高考,母亲带着万分的愧疚劝说刘家驹复读,把刘家驹的心都给揉碎了。母亲年龄还不到五十岁,可经历这一场家庭剧变后,头发灰白了大半,身体瘦了一圈不说,多种毛病也找上身来,先是血压升高,接着甲状腺也出现了问题。刘家驹知道以母亲的身体状况,根本无法挣钱供自己继续读书,便耐心对母亲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不上大学一样可以挣钱养家,比如邻村的王某某、李某某、陈某某等。母亲却说道咱们家有钱,有三万多呢。刘家驹心在滴血,那是该死的黑心包工头赔给的五万块钱,办理完丧事哪里还有三万,即便有这三万,刘家驹打死自己也不愿花这父亲的买命钱。

刘家驹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庞,谎称自己去学校复读了,却偷偷跑到泉市打工,直到去年再也瞒不住了,才跟母亲说了实话。母亲听后一言不发,沉闷了许久,饭也不愿吃,慌得刘家驹忙带母亲去医院检查,结果又查出了母亲患有隐匿性糖尿病。等到母亲病情稳定了,刘家驹才又到了泉市,哪想到不到一年的时间,母亲又突发了脑溢血。

沉睡中的刘家驹脑海中的画面一转:赶到医院的刘家驹坐在母亲的病床边,紧紧抓着母亲的右手,耳中听到的却是医生不带感情的话语:患者出血量中等,但是发生出血的地方是人体大脑中的要害部位,那就是脑干出血,这个地方发生出血的情况下,患者很难抢救过...来...的,希望你能理解。

刘家驹麻木的眼神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医生,随口问了一句:我母亲还有救吗?哪怕百分之一的希望?

包裹严实的医生,只余了藏在厚玻璃片后的两只眼,面无表情的说道:就我所知,这种病就是到了省城医院,也没有多少希望。

二叔和二婶黑着脸,看着没有一点表情的刘家驹:驹儿,你几个舅舅都在外面,咱们是一家人,让大嫂的娘家人拿个主意吧,不能让你担了不孝的名声。

刘家驹麻木的面对着几个舅舅,哪里能说出一句话来,只能由二婶在旁说道:俺家大嫂的情况,人家医生说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你们要是觉得俺家驹儿有这个能力往里面砸钱,俺们一大家人不说一句话,砸锅卖铁也得帮着俺们这苦命的孩子,直到他娘咽下最后一口气;要是觉得医生说的在理,不说别的,俺们帮着驹儿把大嫂风风光光的送走,绝不会让庄乡邻居背后戳俺家驹儿的脊梁骨。你们兄弟几个都在这,是俺家大嫂的一奶同袍,明白清楚的说句话,无论你们说什么,俺们刘家人都应着。

几个舅舅都拿眼看着大舅,已经七十多的大舅,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弟妹啊,俺们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们对俺这个苦命的外甥是啥样,俺们都心里有数,可怜俺这苦命的妹子,只从进了你们刘家的门,没有享过一天福,却受尽了天下人没受过的苦,哇...哇...哇,俺可怜的妹子啊,你这是前生做了啥孽啊,让你哥咋办啊?哇...哇...哇....

大舅又抹了一把眼泪,看了周围的人一眼:驹儿才二十岁,他娘一走,就干干净净的成了孤儿,说着抱着刘家驹,用力拍打着他的的后背:你这娃儿前生造的啥孽?咋托生成这么苦命的娃儿啊?呜...呜...呜...,我苦命的娃儿啊,你让大舅说啥好啊?娃儿啊,咱让你娘走吧,安安静静的走吧,别再折腾我那苦命的妹子啦。

画面再一转,刘家驹跪坐在母亲的坟前,坟上青草萋萋,刘家驹面色枯灰,胡子拉碴,双眼无神,恰如行尸走肉一般。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此时此刻,混觉得人生无味,众生皆苦,不知何时方是解脱?正在这时,南边的小河边,传来急促的叫喊声:有人吗?孩子掉水里了,快来人啊!

处于昏蒙蒙状态的的刘家驹,急忙起身往小河边赶去。由于前几日的大雨,河水暴涨,在激流中,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孩子,载浮载沉。一边奔跑,一边脱掉身上的单衣,刘家驹来到河边,看着处于激流中的孩童,一个猛子扎下去,冒出头来的时候,正处于落水孩童的的身边,一把抓住那孩子的衣服,双脚胡乱交替,把落水的孩子拉到岸边,岸边十几个青年人扎哈着双手,却不知道如何施救。刘家驹猛然发力,将落水的孩子推向岸边,哪知道此时一个浪过头打来,已经没有力气的刘家驹被浪头打入了水底。

昏昏沉沉时,刘家驹感到末日的来临,哪料想好像一道电光闪过,突然身处于喊打喊杀的战场中,很多头裹黄巾的人,手里拿着斧头、镰刀、钉耙、榔头等物,一边呐喊,一边用木制的家什,和全身包裹在铁叶子中的人搏斗。

头戴黄巾的乌合之众,如何抵得过手拿铁器的人群?尽管头戴黄巾的人群远远超过那些身着铁叶子的人群,可惜战争的走势却是头裹黄巾者兔奔狼嚎,身着铁叶子者高举制式武器,就如撵落荒狗一般把头戴黄巾者赶得屁滚尿流。在慌忙乱窜的人群中,刘驹的后脑被狠狠击中,接着左边大腿挨了一下。双重打击下,刘驹的小身板就如三伏天收割后的稻草,嫣儿吧唧的倒在地上。

接着脑海中一股洪流冲来,却是那个嫣儿吧唧头裹黄巾小子的意识全部涌来,原来刘驹本是颍川人长社洧水亭人,因在刘驹出生前日,家中的驴子刚刚下崽,祖父正念叨着驴驹儿,驴驹儿,恰好刘驹的父亲来问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时,祖父顺口说道:就叫驹儿吧。因此为刚降生的孩儿起名叫做刘驹,意味着刘家千里驹。

哪料到,刘家千里驹刚刚十五岁正逢黄巾乱起,父母欲以螳臂当车,纠和了里中少年约有百数,意图自保,可惜在滚滚黄巾洪流中,恰如一介草木,自家坞堡没有支撑住黄巾军打击的半柱香功夫,即告攻破,十五岁的刘驹被胁迫着成了黄巾军中的一员,参与了长社之战。

皇甫嵩乃是汉国名将,波才领导的汝南黄巾军意图攻破长社,怎奈皇甫嵩智计百出,内以长社城为根本,外有右中郎将朱儁、骑都尉曹操所率领的军队为辅,内外夹击,辅以火攻,让黄巾军大乱,几十万人淹没于大火之中。

残余黄巾军被打的狼奔豕突,波才战死,管亥、韩忠等黄巾小帅领着残兵约有数千人,意图绕道兖州,前去投奔大贤良师张角,怎奈曹操不是一般的人物,在皇甫嵩授意下,率领手下五百余骑,一路穷追猛打,将汝南黄巾几乎赶尽杀绝。

刘驹若不是左边大腿受伤流血,加之脑后挨了一棒,早已在战场上被曹操的军士补刀了。侥幸逃脱一命的刘驹,现如今躺在了不知名的荒村桃树下,浑不知自己是刘家驹还是刘驹,脑海中正在纠结的时候,鼻孔内传来奇痒,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喷嚏醒了过来,见眼前一个约有七八岁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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