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纵横捭阖招部曲(2)
“太冒险了,”郭嘉咋舌说道:“这是府君在泰山郡的第一战,应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立威为要。”
“奉孝,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耗费在偏僻之地,”刘驹目光望向远处,“韩遂、边章扰攘西北,张纯、张举掠夺幽、冀,天下纷乱,兼且朝堂流言四起(连体婴儿事件引起的),若不能早日稳定泰山一郡,来日将无立足之地矣。”
郭嘉动容说道:“府君所虑甚是,不知何人可担此重任?”
刘驹笑道:“我。”
郭嘉大惊失色,跳起来就要开口,被刘驹抢先说道:“其一,特种训练皆是我一手安排,战法之熟悉,无人可出我之右;其二,斩首作战由我提出,具体执行需灵活安排,不能拘泥不化,试问谁与可比?其三,诸人初次应对大战,我若置身事外,极有可能得不偿失。”
郭嘉此时还不到二十岁,心智上距离顶级智者还有一段距离,听了刘驹的话,一时竟闭口无言。
五百人夜间行军,白日则找一处山林隐蔽,在斥候的指引下,两日后到了沂水、武水的交汇地,悄悄接近了臧霸他们的山寨。
刘驹坐在一块突兀的青石上,整理着被扯破的衣衫,嘴里下着命令,“张猛,安排人手警戒,施行战场遮蔽;李吉,派几个兄弟出去,多抓些舌头回来。”说完躺在青石上闭目养神。
典韦不愧是超级猛男,两天的强体力活动,竟然没事人一样,轻轻捅了捅乐进的胳膊,低声说道:“文谦,府君什么意思?”
乐进正躺着解乏,闭着眼说道:“战场遮蔽就是想方设法,不让敌军发现我等已到了他们附近;抓舌头就是抓几个敌军方面的人,方便了解对方底细。老典,赶紧歇会吧,晚上要去抓大鱼呢。”
典韦将身子靠在树干上,“中,俺也歇会。”
落日的余晖恋恋不舍的沉没在西山后面,归巢的鸟儿还在树梢上叫个不停,单调的蝉声偶尔响起,衬得这片树林更是幽静。
乐进、史阿、张猛、李吉围着刘驹坐着,典韦、王越则是坐在外围,眼见的树林内越发幽暗,刘驹说道:“各山寨的情形诸位记住了没有?”见他们点头便接着说道:“,咱们亥时动身,子时三刻行动。为了保证一击必中,故而必须同时发动,我已安排人手留守此地,到时候举火为号,切记切记。”
刘驹的位置摆在那儿,在乐进等人的一再要求下,让自家阵营内最强大的两个猛人——典韦、王越,贴身保护他,并还在王越门下的一帮弟子内挑选了十个佼佼者跟随,乐进等四人则分率一百人。这次刘驹的胃口有点大,大到了让天不怕、地不怕的典韦都害怕的程度,刘驹想要一次性的解决五个山寨的头领。
亥时到了,此时钩月星繁,山风阵阵,一队队人马静悄悄的离开了藏身的树林。夜空中不时地传来夜枭的鸣叫,萤火虫就在身边的长草间飞舞,人人闷着头,脚步轻快的奔行。
“府君,到了。”一个斥候在刘驹身边低声说道。
刘驹矮下身子,超后边挥了挥手,一百多人都藏身在草丛灌木中。前面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山峰耸立在夜色中,就像一头洪荒巨兽一般傲视四方。山峰中偶尔看到闪动的火光,那是巡逻的山贼手中的火把发出。
“王剑师,”刘驹低声说道:“率六人潜行,若是遇到山贼的暗哨,一个不留。”
王越轻轻拍了六个人的肩膀,一行七人如幽灵一般融入夜空。约有两刻钟后,一声夜枭的叫声响起,刘驹起身挥挥手,队伍朝着前方的山脚走去。
山寨的大门位于半山腰处,大门上方放着两个火盆,此时已是火光暗淡,但仍有许多飞虫围着火光飞舞,火盆旁边不远的墙垛子上,两道身影正打着瞌睡。
一百多人蹲在暗影里,等待着动手的那一刻的到来。等待的时间显得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王越的徒弟轻声说道:“府君,有火光在远山晃动了。”
抬头看向出发地,果然有一支火把在来回的挥舞,刘驹轻声说道:“王剑师,夺门。”
王越一个纵身来到山寨大门下方的暗影内,支起耳朵稍一倾听,身形拔地而起,落在大门上方,旋即左右开弓,两个看门的山贼被剑柄狠狠击晕过去。此时火盆中的火光更加暗淡,王越一掌击在墙垛上,砖石松动,取了两块覆盖在火盆上,然后跃身而下,轻轻打开了山门。
寂静的山寨内鼾声四起,巡逻的火把还在远处晃动,刘驹带着人直扑臧霸的卧室。
这就体现了抓舌头的重要性,李吉带人在臧霸的山寨附近瞅了半天,才遇到了两个下山的小喽啰,两闷棍下去,小喽啰就跟面条似的被装进了袋子。半羊皮袋子的凉水倒在脸上,两个小喽啰睁开了眼,然后看到的是明晃晃的短刀和一张狞笑的脸。短刀也就划破了脖子上的一点皮,被分开的小喽啰就问什么说什么了,然后将俩人的口供一对照,就得知了山寨上的具体情形。
臧霸住的地方比较靠后,原木垒成的房子后面是三十多丈高的悬崖。一百多人来到臧霸的房前时,整个山寨没有一丝异样。
由于天气炎热,从支撑起的窗口内,鼾声就像在耳边一样的传来。刘驹嘴角荡起一股笑意,这臧霸自大的超出了预料,就这样的防御,不要说三进三出,基本上是随意进出了,随即对王越和典韦打了个手势。
王越身子如箭离弦一般从窗口射入,手中的长剑一闪,屋内的鼾声随即消失。典韦一脚踹开左手边的一个房门,随即窜入屋内,后边二十个士卒各执短刀跟进。
“你乃何人?”屋内一个声音气愤的响起。
“点起火把,”刘驹吩咐一声,遂即朝着屋内说道:“可是臧霸臧宣高?”
这时典韦摇晃着高大的身躯也出来了,后边陆续走出被捆绑起来的三十多人,每人身边有一把明晃晃的短刀。这三十多人正是臧霸的亲兵卫队。
王越一手扭住臧霸的左手腕,一手持宝剑横在臧霸的脖子上,将他推着走出卧室。
臧霸身上只裹了一件短裤,肌肤在火光中黝黑发亮,长发纷乱,一脸的桀骜,仰头斜视夜空,鼻孔中发出不屑,“大丈夫处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俺家正是臧霸。阁下什么人?”
这时整个山寨乱了起来,小喽啰们如没头的苍蝇在黑夜里乱窜,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麦瑟今在何处?”刘驹不理会臧霸的问话。
臧霸不是笨人,很快反应过来,“尔等从泰山郡而来?”
“娘滴,俺家府君问你话呢,”典韦一声大喝,一步跳到臧霸身边,劈脸就是一耳光,“你小子最好老实回答,敢说一个不字,老子大耳刮子伺候。”
典韦的喝声中,慌乱的喽啰们才看到了被长剑横颈的自家老大,停止了乱窜,慢慢聚拢来。
臧霸一梗脖子,大声喝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是哪里来的贼厮鸟,敢来侮辱于我?今日落在你们手中,有死而已。”说着脖子就往长剑一顶。
王越什么人,剑法已经是超一流的水平了,心意一动,长剑贴着臧霸的脖子平移,愣是没让臧霸蹭破一点皮毛。
俗话说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今天这是遇到不要命的了。刘驹看到典韦还要再打,笑吟吟说道:“老典住手。臧霸这是心里不服,如今我等已是胜券在握,何必与他计较。来人,点起大火。”
典韦从一个士卒腰间摘下绳索,走到臧霸身边,将他捆了个结实,“不服?若不是府君阻拦,老子就打服你为止。”
山寨上的喽啰们有的空着手,有的拿着刀枪,看到老大受辱,有心向前,却是脚下乖乖的不敢乱动。
“你等放下刀枪,退后十步蹲坐,如若不然,”刘驹大喝一声,“王剑师。”
王越闻声而动,长剑一晃,臧霸的胸口上多出一道口子,鲜血流了下来。
臧霸一声怒吼,“有死而已,尔等赶紧将这些贼人杀掉。”
喽啰们闻声蠢蠢欲动,刘驹对典韦喝道:“典韦,动手。”
典韦掣出双戟,虎吼一声,跳入人群中,横拍竖挡,双戟如电,不消片刻功夫,地上躺满了足有二百人。
典韦还要再厮杀,刘驹适时喝道:“典韦住手。”
地上躺着的喽啰,典韦并未下杀手。典韦离开后,一个个‘哎哎幺幺’的嚷了起来。
“臧宣高,”刘驹看着黑了脸的臧霸,“你难道真心想让自家兄弟送死不成?”
典韦的武力,让臧霸开了眼,所谓一山还有一山高,今儿个这脸栽到家了,看人家没有下死手的意思,还是配合一点吧,脸皮要紧,身家性命,似乎更要紧,“兄弟们,放下兵器,降了吧。”
熊熊的大火照亮了夜空,时间如流水一般,在如水的夜里滑过。东方欲晓,莫道行人早。比行人更早的,是陆陆续续到来的其他四路人马。
山寨的大厅里,曾经是臧霸的位置上,刘驹端坐着,身后王越、典韦就像哼哈二将一般,立在他的身后。
史阿第一个进来,对刘驹抱拳说道:“启禀府君,阿幸不辱命,擒拿到贼首孙观在此。”说罢朝后面一挥手,“带过来。”
孙观五花大绑的来到大厅,刚要张嘴,瞥眼看到跟自己一样待遇的臧霸,顿时呆住了。
接着,吴敦、尹礼、昌豨先后带到,刘驹对臧霸说道:“宣高将军,意不意外?惊喜不惊喜?”
臧霸嘴张了半天,才说了一句,“府君莫非神人?”
典韦喝道:“还要你说?俺家府君千真万确乃是金龙星转世,也就你小子不自量力,竟敢招惹到泰山郡治下?”
此时,麦瑟被揪了出来,被臧霸掳掠的三十人也找到了。既定的目标已经完成,刘驹看了看眼前的五个阶下囚,虽然眼前杀不得他们,留着吃牢饭又白瞎了粮食,招降过来为我所用?沉吟一番,刘驹暗叹一声,这墙头草,还真的难以取舍啊,于是试探的说道:“宣高将军,不知以后有何打算?”
臧霸还没说话,昌豨一个头磕在地上,“昌豨愿降,今日追随府君左右,牵马坠蹬,万死不辞。”
“这是墙头草丛中最大的那一棵,”刘驹腹诽了下,也不表态,只看着臧霸。
臧霸本质上还是墙头草,犹豫了片刻,只好跪地说道:“霸愿降。”
一夜之间,刘驹破了五座山寨,招降了万余人。消息传出,泰山郡占山为王的大小头目们,嘴巴子几乎掉了下来。
等回到奉高城,刘驹对郭嘉嘀咕了几句话后就进了府衙。
郭嘉则来到军营,将一万多山贼汰弱留强,挑选出了三千人左右,打散了,合并到乐进的队伍里。余下的人则给予土地、粮食,安心耕种去吧,若是不安分,那么对不住了,深山里有矿区,可以去挖矿。
随着反贪风暴的进行,陆续有人走出大山。当时幽州突骑、泰山兵、丹阳兵号称天下强军,故而鲍信到泰山募兵,曹操到丹阳募兵。如今看到那么多青壮走出大山,刘驹适时地竖起招兵大旗,半年的时间内招募到了一万余人,才将兵额分给了臧霸几人一些,并把五人分解开,让他们自去练兵。
龙池那边的钱粮,几乎都是刘驹的,如今地盘大了,需要做的事也多了,军校、医校、农校、技校等陆续建立,钱粮的缺口不断的从龙池那边补给。
为了给泰山郡的老百姓增加收入,刘驹又在境内修建水库、道路,开挖沟渠,修补城墙,老百姓不白出力,干一天有一天的工钱,这种通过政府转移性支付刺激经济增长的方式叫做基础设施效应,不只提高了生产力,促进了就业,还提升了生产效率,推动社会发展。此外,利用泰山郡山多地少的特点,扶持、鼓励发展种植业、养殖业。
一日休沐,刘驹眼看着手下在自己的指挥棒下忙的团团乱转,便在奉高城内最大的一家酒楼设宴犒赏他们。
酒过三巡,刘驹看向羊秘问道:“羊郡丞,听闻羊公(对羊秘的老爹,羊续的尊称。)膝下有三子,不知你家两位兄弟现在何处?”
羊秘红着脸,彬彬有礼的回答道:“二弟羊衜前年发妻亡故,去岁孟冬刚刚娶了蔡中郎长女为妻,现正赋闲家中。三弟羊耽年幼,如今求学于外。”
羊衜的第一任妻子是大汉名士孔融的女儿,第二任妻子是东汉大儒蔡邕的女儿,羊衜的女儿羊徽瑜年长后嫁给了司马师,羊衜的小儿子就是名留青史的西晋名将羊祜。
刘驹听到羊秘的兄弟媳妇是蔡邕的闺女,不仅有感于心,徐徐问道:“不期羊衜兄遭此大变,既已娶蔡中郎女为妻,不知蔡中郎今在何处?大汉才女蔡文姬可还待字闺中?”(蔡琰,字昭姬,因避司马昭讳,改为文姬。)
听话听音,羊秘还没听明白刘驹话里的潜台词,程昱、荀彧、郭嘉心里却跟明镜一般了。只听羊秘说道:“蔡中郎幼女许配河东卫仲道,今年腊月就要出嫁。”
刘驹如今已经十八岁了,搁在东汉属于钻石王老五一般的存在,一帮属下私下里没少嘀咕过,皆因没有遇到合适的,也就耽误到现在了。